第十二章：騙局
要說起來，孫世存這個人沒什麼真實能耐，也沒有正經的工作，整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但就是生得一副識人的眼睛。這人有錢沒錢，脾氣如何，好不好騙，只要孫世存一過眼睛就能知道個*不離十。再加上他口齒伶俐，心黑手狠，這幾年倒也賺得不少錢財。
他的師兄，其實是他叔伯家的哥哥孫澤，此人身材高大，相貌兇惡，曾拜龍虎山青雲觀的一闕道人為師，學了些驅妖抓鬼，占卜吉凶的方法，只是他天資不高，且又心術不正。
剛開始的時候，他和表弟孫世存開了一家小店，專接一些算命，改名字之類的業務，仗著孫世存能說會道，孫澤又會些玄虛的手段，兄弟倆生意倒也一直不錯，不到兩年，在雍和宮附近便小有名氣了。
孫氏兄弟雖然為人不端，坑蒙拐騙，但是對這個師父卻很有孝心，兩人商量了一下，索性把開店賺到的錢，拿出三分之一孝敬給了一闕道人，希望師父也能收下孫世存。
兄弟二人來到龍虎山青雲觀，見了一闕道人遞上禮金，說明了來意。一闕道人很高興，馬上同意了他倆的要求，還答應多傳他倆些本事。但是處了一段，一闕道人發現，大徒弟孫澤，受天資所限，雖然勤奮刻苦，但實在不是這塊材料，學個初級皮毛還可以，再往高處修行就達不到了。二徒弟孫世存倒是聰明伶俐，但是心浮氣躁，學習做事都只求一知半解，從不深入鑽研，自然也難成大氣。
一闕道人心裡明白，這兩個人受自身條件限制，也就學到這裡了，將來也就只能靠耍嘴皮子為生，雖然賺不得榮華富貴，但混個小資也是綽綽有餘了，於是便打發他們下山回家。
臨行前孫氏兄弟來到一闕道人的房中向師父辭行，師徒三個說了會話，孫世存就說了，「師父，都怪我們兄弟愚笨，也不能學得些大本事，回了北京還是要靠些小生意糊口，將來也不能多孝敬師父您，讓您能過上點舒服日子，哎。」說著他眼圈一紅，竟留下幾滴傷心淚來。
孫澤心照不宣，也跟著他兄弟一起。倆人說來說去，無非希望師父能傳他們個多賺錢的本事，甭管真假好壞，只要鈔票能入手，將來一定少不得道長的好處。
一闕道人聽完一笑，「這個倒是不難，只是有些損陰喪德，若是把握不好，只怕會給你們日後帶來災難啊。」
這二人一聽竟真有這樣的捷徑，哪管什麼缺德少德的，只是一個勁的央求，保證做事一定低調小心，求老師開恩教他們賺錢的方法，將來要是真能開張賺錢，還拿出三分之一孝敬師父。
一闕道人點點頭，轉身進裡屋取出一個小木盒，當著孫氏兄弟的面，把木盒打開，裡面盤著一截細如蛛網的透明絲線。「這個東西叫細鬼，可以致人惡夢不斷，還能使夢中的傷害反應到做夢者的身上，在其身體上留下傷痕印記。」
孫氏兄弟看著這一截絲線，眼中露出迷惑的神情。
一闕道人也不理會，繼續說道「其實細鬼對人並不能造成太大傷害，只能操縱夢境致人恐慌而已，但是對你們......」他抬起眼睛來回掃視著兩個徒弟，「若將此物附於人身，致其連日惡夢不斷，且體有傷痕，必然認為被猛鬼纏身，到時候該怎麼做，就不用為師教你們了吧？呵呵呵......」
兩人聽完大喜過望，連連道謝，就差爬地下給老道磕頭了。
隨後一闕道人便把操縱細鬼的具體方法傳與二人，這次兄弟倆倒是一學就會，很快就習得要領，操縱自如了。
回到北京，孫澤還是每天守在店裡做些占卜算命的活計，而孫世存就有點坐不住了，他經常在附近溜達，伺機尋找合適的目標。自從有了細鬼這個法寶，兩人賺得缽滿盆滿，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城裡，光是房子就買了好幾套。當然隨著大把的人民幣送去青雲觀，那一闕老道自然也是心滿意足，任由兩個徒弟胡鬧，從不過問。他不怕惹出麻煩來，就算真招惹了什麼人，憑他一闕道人的名氣和關係，還怕擺不平嗎？
和往常一樣，孫世存回店裡把伍悅的事情和哥哥一說，孫澤也很開心，就等著三天後，兄弟兩再合力上演一出「驅除惡鬼」的好戲，這幾年這種表演多的很，兩個人早就配合默契，輕車熟路，自然也不用準備什麼，就等著財神爺來送紅包了。
這天一早，孫世存早早的來到那家咖啡店，還坐在窗邊，嘴角掛著輕鬆的微笑。沒等多久，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衚衕口，正是被他下了細鬼附體，致使惡夢纏身的倒霉鬼伍悅。孫世存一看他來了，臉上立刻顯出焦急和憂慮的神情。
伍悅進了店，孫世存先是仔細打量了他一番，見伍悅雖然面帶倦容，神情緊張，但是精神氣色卻比三天前好了很多。
伍悅一見到孫世存如見救星恩人一般，立刻眉飛色舞道，「大師，真是對虧了您上次給我的道符寶貝，那妖怪真的被鎮壓了！這三天睡覺都沒事，真是不知道怎麼感謝您啊。」
孫世存滿臉關心，聽他這樣說，微微點頭，「那就好，那就好，這幾天我還真是擔心你呢，既然如此我就放心啦，呵呵。」說著，他臉上露出欣慰輕鬆的表情。
「大師，那今天...」伍悅充滿期待，又有點懇求的看著他，「今天能幫我驅除這怪物嗎？您上次說...」
「嗯，」孫世存略一頷首，「跟我走吧，我師兄已經等你多時了。」
伍悅跟著孫世存來到國子監路口的青雲齋，門面精緻豪華，黑底金字的大牌匾氣派非凡，高高懸挂，門口打掃的非常乾淨，窗明靜幾，貼著各種廣告招牌，一看之下便讓人心生信賴。
孫世存帶著伍悅走進店門，穿過外屋，直接走進后室。只見一個身著道袍，手持拂塵的高大道人，正端坐在椅子上，目光炯炯的看著他們。孫世存一見這道士，趕緊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道士身邊，先給道士鞠了一躬，恭敬道「師兄，我把人帶過來了，一會就麻煩您收服惡鬼，救他性命啊」。
那道士抬眼看了伍悅一眼，點點頭。孫世存又趕緊跟伍悅道，「這位就是我師兄，龍虎山青雲觀一闕道長的掌門大弟子云澤道人，我請他特意下山為替你驅除惡鬼的。」一邊說，一邊對伍悅眨眨眼。
伍悅立刻就明白了，趕緊走到那高大道士的面前，恭恭敬敬的一鞠躬，「道長辛苦了，我就指望您來救我了。」
雲澤道人揮揮手讓伍悅坐在一旁。他聲音平淡的緩緩說道，「替世間降妖除魔，掃清邪惡本就是我輩應盡之責，何來辛苦之談。」說罷，他仔細看了看伍悅，「你的情況，我師弟都跟我說了，看來他給你那張道符暫時起到了封印的作用，不過若不及時處理，恐怕便會傷你性命啊。」
伍悅連聲稱是，這道人也不多言，站起身對孫世存道，「師弟，我們開始準備吧。」
孫世存點頭，把通往外間屋子的房門關好。伍悅也站起來，有點緊張的看著他倆。
只見雲澤道人從包袱里取出幾張黃紙，蘸著墨水刷刷點點，畫出很多奇怪的符號來。隨後在香爐中插上3根長長的細香，又取出一把桃木劍放在桌上。做好這些，他回身讓伍悅坐在屋中間椅子上，告訴他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能出聲，否則法術失敗，恐遭不測。
伍悅更是緊張，看著老道忙忙叨叨的準備東西，簡直是坐立不安。孫世存看出他的擔心，走過來安慰他道「我師兄自幼就在龍虎山青雲觀修行，老師是全真教教主的四大弟子之一，赫赫有名的一闕道人，專修降妖除魔之道。我師兄得其真傳，自出世以來，為世間除妖無數，深得同修的讚譽。這次聽說你的事，專程來北京，就為了能收服惡鬼，救你性命。」
孫世存一邊說，一邊觀察著伍悅的表情，「哎，說起來他也真是辛苦，昨天晚上才到北京，明天一早就又要趕回去，觀里的事情太多，離不開他啊...「他連嘆氣帶搖頭。
伍悅感動道，「為了我的事情，讓大師您這麼費心，還請來這位道爺，真是讓我心裡過意不去啊。」
孫世存搖頭，「我到沒什麼，只是我師兄這路途遙遠，確實是很辛苦啊，而且這一路食宿花銷也很大啊，哎，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
伍悅一聽他這樣說，又轉頭看了看雲澤道人，見他翻來覆去的擺弄桌上的法器道具，卻遲遲不提開始的事情。他心中明白，趕緊從手包中拿出一個信封遞給孫世存。
「大師，這個請您一定收下，說什麼也不能讓道爺為了我的事情，又擔風險又受累，還自己搭錢。」他誠懇的說道「這裡有張卡，密碼是369369，卡里存了九萬塊錢，權當是我一點謝意，就拜託您轉交給他吧。」
孫世存眼睛一亮，又把信封推回給伍悅，「這怎麼可以，出家人不念財物，這可使不得。」
伍悅趕緊搖頭，又把信封塞到孫世存手中「您一定得收下，我這個人拙嘴笨腮的不會說話，您別見怪，我就是怕直接給他，他不肯收下，就拜託您轉交了，說什麼不能讓道爺太為難不是？」
孫世存也不再推辭，「也好，如此說來，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兩人正說著，那邊雲澤道人說道，「師弟，我們開始吧。」孫世存一聽趕緊答應。又囑咐伍悅做好，一會無論如何不要出聲。
這邊老道準備好了應用之物，叫孫世存站在一邊給他幫忙助威。
老道拿起桃木劍，對著屋子四角來回比劃，最後把劍尖直指伍悅眉心，口中念念有詞，接著他劍交左手，右手端起酒杯，往口中含了一口白酒，又抄起最左邊的3張符紙，噴了一口酒，隨手向空中揮灑。
三張符紙飄到空中，忽忽悠悠朝伍悅而來，飛到伍悅眼前，突然一起著起火來。伍悅驚得睜大眼睛，險些驚呼出聲。
老道一看符紙起火，皺眉罵了一句孽障。又拿起中間的3張，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上面，揚手仍向半空，同時揮舞木劍，口中念咒。這次，三張符咒先是懸停在老道周圍，隨著木劍一指，符咒齊齊調轉方向，飛快的向伍悅頭頂激射而來。
只聽「喀啦」一聲爆裂，如驚雷般在伍悅頭頂炸響，三張蘸著鮮血的黃紙竟然四分五裂，破碎的紙屑轉著圈飄落在地，伍悅此時已經快要嚇暈過去，臉色慘白，哆哆嗦嗦的不能自已。
孫世存也大驚失色，一步跨到老道身旁，接過桃木劍。兩人同時咬破食指，按在最後三張咒符上。鮮血很快在上面浸出2個殷紅的血點。然後孫世存手持木劍，圍著伍悅快速轉圈。老道則揮了下拂塵，拿起帶著兩人血跡的符紙，在兩眉之間點了一下，然後一翻手腕，三張黃紙隨即拍成品字形，水平翻轉著緩緩向伍悅飄來。
孫世存也停住腳步，口中叨念，手中木劍朝天，眼睛死死盯著符紙。三張符紙飄到伍悅頭頂停了幾秒鐘，又慢慢改變了陣形，成三角形圍在頭頂，繼續水平翻轉著，漸漸的，它們越轉越快，居然發出金屬般的聲音。伍悅頭也不敢抬，體如篩糠，兩隻手緊緊捂著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隨著老道一聲爆喝，孫世存手中木劍猛然向下一批，3張符紙瞬間變成3個小火球，在伍悅頭頂炸開。
又是一聲驚雷般的巨響，半空中掉下一隻黑色帶著長毛的手臂，已經被劈得焦黑，手臂上，裂開無數條深可見骨的大口子，巨大的手爪上黑色的指甲彎曲成鉤狀，伍悅太熟悉了，這正是夢中襲擊他的那隻黑色怪手。
老道和孫世存見怪手落地，長出一口氣，臉色露出疲倦之意。
孫世存見伍悅已經被驚嚇得動憚不得，正要伸手攙扶，可安慰得話還沒說出口，屋門被人一腳踹開。
只聽一個聲音低沉的罵道，「你二人耍弄玄虛，卻放妖孽不除，你們可知罪嗎？」
屋裡三個人大吃一驚，趕忙回頭觀看，待看清來人長相，孫氏兄弟更是嚇得目瞪口呆，幾乎魂飛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