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還是不嫁
王老爺子有些成心顯擺的意思,當著「小二」的面兒,背著阿珠,跟王書生旁敲側擊:「雖說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這個做姥爺的,也不敢做這個主。」
果然,藍衣小二立刻渾身打了個激靈,等阿珠抱了酒罈子過來,立刻雄糾糾氣昂昂的往院子外面走,那氣勢,跟誰欠了他多少錢似的。
王老爺子笑眯眯也不阻攔,還阻止了王書生的幫忙,阿珠抱著酒罈子跟出院門,兩匹馬還在院子裡面撒歡兒打滾。
「阿珠,你要嫁給那個書生?有可能做狀元的書生?」
這句話劈頭蓋臉的砸了過來,還真把阿珠給砸懵了。
「說啥胡話呢?醒醒,誰要嫁書生啦?」
藍衣小二半張臉上凄惶極了,控訴一般:「你沒要嫁給他,那為什麼這傻書生經常來你家?你姥爺對他還那樣——親的哩!」
貌似誰家的醋缸子打翻了吧?
阿珠把酒罈子往藍衣少年懷裡送,斜睨著眼睛反駁:「王青那個人挺實誠的,我姥爺喜歡他也在情理之中,可不見得就要我嫁給他啊,你一個男人,這麼八卦!」
「那——你不會嫁給他?是不是?」銀質面具下的表情還真不好判斷情緒。
阿珠噴笑:「是啊是啊,我誰都不嫁,誰想娶我也不能答應,我還沒十八周歲,嫁人早著呢!」
可惜,這個笑話一點兒都不好笑,藍衣小二如遭雷擊,剛剛虛捧著的酒罈子直線下墜,「哐啷——啪——」。碎在了地上。
院內的兩個人聽著動靜不對,都在往院門走。
「你怎麼鬆手啦?」
藍衣小二的錦袍上被酒水迸濺了一大片,卻渾然未覺。
他的聲音乾澀又冷硬:「阿珠,你確認,無論是誰要娶你,都不會答應嗎?」
這叫人怎麼回答呢?阿珠心疼的感覺又回來了,她有些緊張有些難過。可是她不知道可以做些什麼來不讓對方難過。
「我——十八歲——」。
有時候。人的堅持會顯得可笑顯得沒意義,真的。
王老爺子跟書生就站在院門裡面傻獃獃的,藍衣少年忽然咧嘴苦笑了一下。吐出一個字:「好。」
這個字輕飄飄的,又是沉甸甸的。
阿珠彎身撿拾地上的酒罈子碎片,眼睛裡面也熱乎乎的模糊不清,明明就是很簡單的一段對話。為什麼自己如此感傷呢?
藍衣少年牽過黑馬的韁繩,卻留下了白馬。揚起銀質面具的半張臉招呼王老爺子:「老人家,白馬——抵了酒錢吧,我要回邊疆啦,你們都保重!」
就是這樣簡單。黑馬嘶鳴一聲,載著主人奔出了巷子,留下蒼白著臉的阿珠。雙手撫摸著馬頭,久久不能言語。
王書生的一張臉也灰白灰白的。沒吃飯就告辭了。
依然找不到跟外孫女談心的機會或者是勇氣的王老爺子,背著手在院子里長吁短嘆。
然而這個事情還不是最糟糕的,半夜裡李頭領又找上門來,磕頭作揖道歉求肯,皇子忽然發起高熱,太醫們的葯湯還沒起上作用,皇后已經心慌的一定要阿珠進宮才肯卧床休息。
經過了前面神奇的手術,目前皇后最信任的就是神醫阿珠。
正輾轉難眠的阿珠,跟王老爺子囑咐一聲就離開了,她原本就擔心著小皇子的身子骨能不能挺過去,出現高熱可是很危險的,對自己救下的一條小生命,必須珍惜。
而且,她也需要做些別的事情來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結果,遮遮掩掩進了皇宮才知道,小皇子的高熱,哪裡是手術後遺症?分明是被被子捂得,里三層外三層的包著孩子,臉蛋上都起了紅痘痘。
民間老習慣,夏日裡也要把孩子包裹嚴實,而且小襁褓捆的結結實實,根本不給孩子伸展手腳的機會。
阿珠心疼的要死,三下兩下給孩子揭了被子鬆了綁,手探進後背,濕漉漉全是汗水……
簡直令人無語!
魏嬤嬤其實早先奶過皇後娘娘,屬於有經驗的老人,但是皇後娘娘的出生日期趕在冬日裡,包嚴實了沒有關係,小皇子卻降生在夏日……
「可是——可是小主子的手涼絲絲的,奴婢想給他暖和些。」
她還解釋呢!
阿珠這點道理還是曉得的,一本正經的解釋:「小嬰兒的正常體溫就是手心涼些,那樣孩子才舒服,天氣又熱又干,大人都受不了,何況孩子?蓋個單層軟布就行了。」
記憶里電視上出現的小嬰兒,只需要穿戴上一個紙尿褲就萬事大吉,街頭上的鄰居家的孩子,只著一個小肚兜兒……
再加上溫水給小傢伙洗洗手腳頭臉,阿珠稍微做了點弊,兌了些料兒,折騰了多半個時辰,小皇子的體溫才正常了。
皇后這個月子坐的艱難,又是一個不眠之夜呢。
可是偏偏她現在當阿珠是最親的人,坐月子的人拉著阿珠的手不肯放,眼淚汪汪的嘆氣訴苦:「過兒這命啊!好不容易才——現在還得承擔京城大旱的罪過,萬歲起這個名字,我這心裡難受——」。
過兒?神鵰俠侶嗎?阿珠也是無語。
但是,自己身懷作弊神器,卻對旱情視而不見,也是不妥。
「皇後娘娘別太憂心,諸葛王朝國治民安天下太平,老天爺也會相助的,說不定明兒一早,大雨傾盆,旱災緩解了呢,小皇子不會背負這種罪過的。」
老天爺會不會相助她是不知道,但是,小黃小栗還是可以賣一把子力氣的,不是嗎?
「阿珠,你想要什麼賞賜?金銀首飾?田產豪宅?還是功名利祿?」
「多謝皇後娘娘大方饋贈,阿珠就是一介民女,並不想光宗耀祖在人前威風八面,金銀首飾您已給了不少,足夠用了,田產豪宅我自己就能置辦,功名利祿么,我一個女人也用不著,請皇後娘娘多留心一下我的弟弟們吧,那兩個孩子倒是挺聰明的,明年就會下場。」
魏嬤嬤也跟著勸慰皇后:「阿珠姑娘說的對,如果大加賞賜,把阿珠暴露在人前,恐怕會招來災禍。」
就是就是,宮斗什麼的太深奧了,姐可不會玩,距離你們這些玩家高手,還是越遠越好。
終於安撫完產後有抑鬱傾向的皇后,又謝絕了重金賞賜,天光,已經微亮。
「只讓李頭領送我到宮門外就行了,就這麼點路程,我自己還騎著馬來的呢。」
這樣似乎更安全一些,誰知道隱在暗處的有多少雙眼睛在關注?
低調兒,才是王道啊!
一切,都挺順利的,這次出宮,甚至在宮門前都沒得到追查,守門的軍士打了個招呼就放行了。
阿珠辭別了李頭領,轉了個彎兒往前抖韁繩,白雲很乖巧很聽話,馬蹄「踏踏」,走在微曦的晨光中。
她在思考,選在什麼地方讓小黃小栗撒些雨水出來。
一種來自身體本能的緊張感,莫名襲上心頭。
身後有人跟蹤?
怎麼辦?
上次就聽說後宮之中的嬪妃明爭暗鬥的很熱鬧,明面上就試探尋釁的肖淑妃首當其衝,在皇後娘娘懷身孕並生產的這段時間裡,肖淑妃可是很得皇帝歡心的。
難不成,是肖淑妃的手下,從宮裡就跟著自己?
阿珠確認過後,剎那間腦子轉了好幾圈兒,一抖韁繩,又拐了一個彎兒。
如今之計,不能把跟蹤者引到自己家裡去,老人孩子一大堆呢,半點閃失不能有。
白馬倒是走的悠然自得,晨練似的,甚至在跟一列趕早進城的鏢車隊伍相遇時,還揚聲嘶鳴了一下。
阿珠決定出城,在城外找個無人的地兒處理了跟蹤者。
最起碼得把他們繞迷糊,就憑姐神出鬼沒的特異功能,你們能跟得上?
阿珠判斷不出身後有幾條尾巴,在經過了城門守衛的盤問后,施施然信馬由韁出城。
現在可以提高速度了,白雲自動自發的往一個方向跑,輕車熟路啊這是。
沒錯兒,馬兒有靈性,直接把尾巴們給領到了上次藍衣小二哥帶阿珠來遊玩避暑的地兒。
前面就是下坡處,不熟悉地形的人經過,在密密麻麻的枝椏遮擋下根本看不到。
阿珠嘴角溢出一抹壞笑,甭管是誰派來的「尾巴」,姐都沒興趣,挖個坑兒,崴掉你們的腳好了!
小姑娘一身疲憊,勒著馬韁繩停在路邊,久久不動。
四下里沒有一個人,這地兒確實夠隱蔽的,不知道當初小二哥是怎麼找到的……
到了這會子,阿珠還有心情想到小二。
然而她很快就沒心情了,身後很明顯跳出兩個影子,白雲煩躁的在原地踏步……
姐也是混過武林的呢!阿珠側耳傾聽著腦後的動靜,然後驟然發難,左手一握,連人帶馬憑空消失。
兩道大鵬展翅的影子義無反顧撲了個空,「哎呀」兩聲掉下坡底。
嘿嘿,阿珠樂了,一人一馬再次華亮現身。
她沒有害人性命的心,也不想跟宮斗結下緣分,這般遁去,是最好的結局。
白雲轉回馬頭,歡快的往回走,口中猶自發出類似「吸溜溜兒——」的嘶鳴。
這是馬語嗎?正對面,更綿長更怪誕的「吸溜溜兒」嘶鳴在回應,聽起來,還很耳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