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平王其人
在琴棋書畫方面,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秦明蘭是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
這時候,就顯示出軍師的作用了。
田青看起來其貌不揚,但是一手瘦金體寫的格外漂亮。筆鋒流暢,圓潤順眼,只是白紙黑字,那箭頭的模樣也畫得清清楚楚,就連上頭雕刻的標記以及一條條細細的血槽也一覽無餘。
平王爺甫一看到,眼神便黯淡下來。
趕緊將畫紙接過,他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才抬頭對秦明蘭嘆道:「這箭頭設計得實在是太精妙了!不知是出自誰人之手?」
聲音竟有些微微的顫,不知是激動的還是被嚇得。
「不過是我們閑的沒事自己弄出來玩的罷了。」秦明蘭淡淡笑道,「本身是拿來對付羅剎國的主將的。誰知道還留了一支,今天剛好派上用場。」
平王爺深吸口氣,小心的將畫紙收好,目光不覺轉向一直站在秦明蘭身後的田青,眼神又變得有些高深莫測:「早聽說秦將軍身邊有一位田軍師,既善謀划,又和秦將軍乃至交好友。今天能重創刺客,也多虧了你。」說罷,又恭恭敬敬的沖他行了個禮。
田青受寵若驚,連忙回了個大大的禮:「王爺真是折煞在下了!在下當年能得將軍搭救,才免得凍死街頭的命運。因而現在不管做多少都不足以報答將軍的恩情。更別說小世子和將軍……」
平王面色少霽:「不管怎麼說,也是田軍師你出現得及時。不然,本王的世子可就……」
「世子吉人天相,自然不會有事。」田青笑道。
平王頷首。
此時,管家又匆忙走了進來:「王爺,世子醒了!」
「太好了!」平王連忙起身就要去看。但走了幾步,似乎這才想起還有客人在。
秦明蘭心知這裡已經容不下自己了,早在平王起身之時便站了起來:「既然世子醒了,那末將也便放心了。末將就此告辭,還望世子好生保養才是。」
「今天真是多謝秦將軍了。想必現在你也累了,也是該回去歇息歇息。」平王點頭道,便又喚來管家,「代本王送秦將軍出去。」
又看向秦明蘭:「秦將軍對世子的搭救之恩重若泰山,本王實在無以為報。只能日後讓瀟兒自己來報答你了。」
「平王爺真是客氣了!」秦明蘭連忙拱手失禮,心裡一緊嘆了第一百次氣了——
這像是即將成為一家人的樣子嗎?一開始便拉開距離,又是敬茶又是道謝,就差兩柱香把他們給供起來了!然後還對她和田青的關係展開了懷疑,在聽到田青的委婉解釋之後,又擺出淡漠疏離的模樣,彷彿恨不得把雙方的距離拉開十萬八千里。這平王爺真是奇了怪了!
現在她是萬分慶幸這一位不常在京城呆著,不然她肯定要被這人的態度給折磨死!
好容易出了平王府,看看頭頂上的藍天白雲,秦明蘭深吸一口自由的新鮮空氣,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田青騎馬跟在他身後,不住的吃吃笑著。
秦明蘭忍無可忍:「笑什麼呢?」
「我笑你將要面對的都是一家奇葩啊!」田青低聲道。
秦明蘭眉梢一挑,田青便道:「平王爺態度莫名,臉上成天扣著個面具摳都摳不下來;平王妃看似柔弱,手腕未知,但想來應該不弱;小世子似母,看起來病病歪歪的,但藏在肚子里的那顆心喲……可真是七竅玲瓏,我都幾乎鬥不過。這麼無敵的一家人,你確定你能拿得下嗎?」
「這話你就不能讓它爛在你肚子里嗎?」秦明蘭咬牙切齒。
她當然知道田青說得都對,而且是該死的對極了!但是他難道不知道這樣的事實很傷人嗎?
這一群在皇權鬥爭中存活下來的人,哪個不是長了至少十八個心眼,哪是她這樣粗枝大葉的人能斗得過的?隨著婚期越來越臨近,她每天晚上都要自我心理建設好久才睡得著。
這也是為什麼一開始爺爺知道消息后就對她大發雷霆的緣故。
秦家一向只做純臣,效忠的只有皇帝一個。現在居然莫名其妙和平王府扯上關係。雖然平王和當今聖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俗話說得好,親兄弟明算賬呢!更何況生在血脈情薄的帝王家,聖上又是平王的小弟……
哎!
想想就頭疼!乾脆不想了!
眼見她一臉痛苦的模樣,田青又不禁笑得眉眼彎彎:「將軍,如果真不想嫁的話,要不你也來一出逃婚?」
「你是嫌我死一次不夠,還非得害得我死一百次是吧?」秦明蘭沒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李瀟然逃婚,那是因為他是世子,是平王爺唯一的嫡子,更是當今太後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逃了,皇帝即便有心怪罪,但礙於幫助自己鎮守了南邊多年的兄弟、礙於頭頂上的太后,他也不捨得將這個自小病弱的侄子如何。因而現在即便平王世子逃婚去了,他們對外也不過是說他跑出門玩兒,結果幾天沒有回家,或許是迷路了,這才張榜大肆尋找。明顯的騙小孩的東西,但大家儘管都心知肚明,但也都得按照字面上的來。
但要是換做她……
第一條抗旨不尊的罪名便扣到了頭上。就算是軍功卓著、皇帝萬分寵愛又怎樣?一個藐視皇恩便能卡擦一聲叫她身首異處!
再加上一個一直將皇帝當做頭頂上的青天來膜拜的老太爺,自己若是敢逃婚,只怕他第一個便會出馬將自己抓回來,痛打一頓后拖到皇宮門口負荊請罪。
綜上所述,除非她真的腦子抽筋了,否則她才不自尋死路呢!
這邊兩個人有說有笑,一路順暢的回到將軍府。那邊平王府內,待秦明蘭和田青一行人走遠了看不到了,平王爺才轉過身,朝旁招招手,一名看似平常的小廝連忙湊了過來。
「把這上面的畫描摹一份,送回南邊去。」將手裡緊攥了許久,都已經汗濕了大半的紙張遞過去,他艱難的從牙齒縫裡擠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