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地龍翻身計劃
十萬人馬集結的場面很壯觀，洪水過境一般的馬蹄聲自然是不用說，光是揚起的塵土就如海嘯降臨的氣勢一般給人心頭一股巨大的壓力，李二奪過了陽林的望遠鏡細細的觀看了一遍敵陣。
走在最前面的是被突厥人用皮鞭驅趕的漢人，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他們每個人都抱著一些木板，青壯一些的還抬著竹筏，數量有一兩萬之多，就他們手上的東西，架個幾十座浮橋也不在話下，想著這些漢人會被突厥人驅趕到冰冷的渭水河裡，李二眉頭上的密雲紋皺的更深起來。
「有什麼辦法救他們嗎？」李二不忍再看下去，將望遠鏡還給了身邊不斷打量突厥敵兵的陽林。
「沒有，只能救多少算多少。」唐軍的優勢是有一些船，但想靠那些船隻運送一兩萬百姓，沒有個半天的時間是不可能完成的，炮台上的十五門大炮根本打不到對岸去，渭水河有兩三百米寬，被抬高了基座的神威大炮占著地勢優勢也最多只能打到河中央，軍議的時候大家早就預料到了頡利可汗會比阿史那屠蘇更加兇殘，渭水河以西的百姓恐怕都沒有逃過他的魔掌，有兩萬百姓被驅趕到了渭水河邊，證明死在他屠刀之下的漢人百姓絕對不止兩萬，群臣們商議了好久也沒有一個穩妥的營救方案，李二現在再問一遍，不過是習慣的想從陽林那裡找點奇迹而已。
「水軍將士出動，乘風破浪號炮火掩護，能救多少是多少。」李二無奈的下達了命令，渭水上能調動的所有船隻都被調動了起來，大小有近百艘，但是船隻一旦靠近了架設浮橋的百姓，會迎來突厥騎兵的弓箭射擊，負責救援的水軍有所傷亡是肯定的了，想要阻止所有浮橋的架設卻不可能。漢人百姓為了能逃到對岸逃生，也會主動的架設好浮橋。
「嘭，嘭，嘭......」
乘風破浪兩船的炮火不斷的轟鳴著。有突厥騎兵被轟死，也有漢人百姓不幸被打中，混亂的場面沿著數里長的渭水河段展開，突厥人弓箭掩護的架設點多達三十多處，兩艘戰船十二門炮根本兼顧不過來。
水軍的大小船隻靠近了架設中的浮橋，舉著木盾的唐軍士兵承受著突厥騎兵如雨點般的弓箭襲擊，被迫架設浮橋的漢人們一見唐軍的船隻靠近就拚命的往上撲，好幾艘小船不但沒有救到人，反而被百姓們撲翻了，當然更多的百姓直接被突厥騎兵的弓箭射死了。
戰爭是殘酷的。這樣的場面讓陽林緊張的想尿尿，殺人的場面見太多了，他害怕患上心理疾病，所以他的望遠鏡不敢往這裡看。
李二砂鍋大的拳頭握的咯咯直響，長柄陌刀插在他身側的黃土裡。今天他沒有打算撤退，身形有些襤褸的秦瓊也如願披上了鐵甲，這位身經百戰的老將彷彿今日就要赴他一生的歸宿。
「陛下，馬永全能完成任務么？」秦瓊是少數的知道李二計劃的一個人，那個被命名為『地龍翻身』的計劃有兩人執行方案，一個方案自然是馬永全影藏在突厥人中，點燃早已布置在對岸的火藥。另一個方案就是鐵甲人殺到對岸。強行點燃布置好的火藥，能參加這兩個方案的人都是做好死的準備的人，以突厥人的騎兵是否衝過渭水為時間界限，第一個被架設完畢的浮橋，就是鐵甲人反衝突厥騎兵的橋樑。
「他一定能完成任務的，朕最信任他了。就算他沒完成也沒關係，有咱們這幫老兄弟沖陣，放個炮仗肯定沒問題，要是朕與兄弟們一同赴死，你說到了陰間咱們能不能也打下一片天地。打下一個大唐。」李二拍了拍秦瓊的肩膀感慨道。
「那是自然的，秦始皇還說死要做鬼雄呢！咱們這一幫鬼雄一起下去，他就得讓位了。」秦瓊難得的打了一回趣，李二看的出來，這個老兄弟是真心不把生死當一回事的，有他在身邊，自己的心情就能放鬆，安穩。
在唐初時期壓根就沒有什麼純文臣，戰鼓擂響的時候也根本不需要人作歌作賦，所以那些文臣都有自己的具體工作，比如房玄齡，長孫無忌等，都在魏徵舉著的大旗下營救一批批被水軍船隻救過來的漢人百姓，他們很多受了箭傷，還有一部分被冷水泡過，身體凍的瑟瑟發抖，迫切的需要人照料，兩萬人是救不來了，三五千還是有可能的，在付出了十幾艘船為代價之後，水軍逐漸找到了救人的方法，張亮親自在船頭指揮軍士打撈落水的百姓，同時浮橋也被這些漢人百姓架的越來越長了。
攻堅打仗都是兵丁們的事情，作為統治者，只要活的不像李二那麼磕磣，一般都不會親自提刀上陣，頡利現在就坐在寬大的營帳里享受著美酒佳肴，最近抓來的漢人廚師手藝當真了得，一手烤羊肉愣是讓香氣從普通的士兵營飄到了王帳，於是這位被突厥騎兵奴役的漢人老頭就成了頡利的專用廚師，頡利還答應他，只要他盡心的為自己烤肉，會幫他在劫掠的漢人中找回他的子女。
馬永全是無根之人，自然是沒有子女的，他看上去顫顫巍巍的身形怎麼也不像是個會武功的人，烤肉的本事是他在宮裡聽了駙馬爺的牆根學會的，陽林隔三岔五往李二和長孫那裡送的美食他也有份品嘗一口，一輩子光研究怎麼把皇帝伺候舒服的他沒事也開始跟御膳房的李煙草研究起美食來，伺候慣了人的他自然也讓頡利用起來很舒服，所以，在突厥營帳里馬永全的地位開始水漲船高起來，沒幾日時間，就已經可以自由的出入汗帳，可以自由的出入汗帳，就等於可以自由的出入整個突厥大營，正是他行事的方便之處，今天他做好了一隻加了料的烤全羊就出了營帳。
埋在河岸突厥陣營四周的火藥是五百內侍幾天的產量，高達數千斤，李二就指著這些火藥翻盤，所以在整個布置上都有著極隱秘又科學的方法，也是陽林能想到的讓引爆者生還的前提下殺傷最大化的方法，可運氣不好的是引爆點現在站滿了等待衝鋒的突厥騎兵，埋在泥土下面的導火線都是用打通了的竹管套住的，萬一被踩碎弄斷了引線也是個麻煩事，懷揣火摺子的馬永全在遠處徘徊了很久也沒有找機會靠近那個地方，畢竟這可是突厥的騎兵戰陣，這個時候如果出現一個沒有騎馬的漢人，不用你出口解釋，人家就會拿刀劈你。
渭水河上的戰鬥開始白熱化了，連乘風破浪號上的內侍都有中箭倒下的，兩艘高動力戰艦已經不知道衝撞過多少次浮橋，每次靠近浮橋都會迎來一陣箭雨，李二將鐵甲陌刀手分成了四隊，每隊相隔幾百米分散在了沿河岸邊，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火摺子，一旦有那邊的浮橋通到了岸邊，他們就會第一時間開始向浮橋上方反衝，如果能殺到河對岸，自然是第一時間奔赴引爆點，點燃埋在地里的火藥。
「嗚。」
唐軍陣營開始鳴號了，在水面上打撈落水百姓的水軍船隻開始向下游駛去，那些還在架設浮橋或落水了的百姓被放棄了，號響三通，布置在岸上的十五門大炮就會發射，水軍船隻撤離的時候，官兵都在大喊著叫百姓們抱著木板往河裡跳，能堅持到下游他們就得救了，但是有勇氣往冰冷的河水裡跳的人還是不多。
「嘭，嘭........」
密集的炮聲從岸上響起，陽林即使再不情願，也必須得下令向架了一大半的浮橋進行無差別射擊，這一刻，只有有勇氣跳水，或者會水的人才能夠活下來。
密集的石子炮彈如雨點一般打落在河中央，炮台上的炮與乘風破浪號上的不同，它們被固定在炮台上，可以持續發射，不需要像乘風破浪號，每發射三炮需要繞個圈，調轉船頭費時良久，所以十五門神威大炮的殺傷力比兩艘戰艦上的十二門大了十倍不止，炮台射程內的十幾座浮橋瞬間被打擊，架設進度幾乎進入停止狀況，更多的百姓因為害怕或者被擊中掉入了河裡，下游百米處的水軍戰艦上紛紛向這邊拋來了繩索，直到這時，看到生路了的百姓才開始紛紛跳河。
「這些笨蛋，牽著不走，非得打他們兩下才知道挪窩。」王二牛被陽林罵笨蛋罵習慣了，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罵別人，隨著跳水的百姓越來越多，浮橋的架設進度被大大的放慢了，那些混雜在百姓隊伍里的突厥人如果不跳水，同樣將面臨著如雨點一般的石子的打擊，所以陽林這些定點炮開始發射后，就直接讓好多座浮橋停止了鋪設。
「浮橋數量太多，靠這幾門射程這麼小的霰彈是阻止不了他們的，對面五分鐘內不能按計劃實施爆破，恐怕真的要陛下率人反衝浮橋了。」陽林的望遠鏡時不時的掃過引爆點，那裡依然沒有出現馬永全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