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疑點重重

第二十六章 疑點重重

另一側,戈大娘也死了,只留下各種謎團。

丁峻返回岔路口,會合火神。

「那個受傷的假僧人趁著濃霧逃走了,今晚沒有一件事順利,真是晦氣!」火神氣哼哼地說。

不管怎麼說,戈大娘利用幻術模仿何無求、方晴的聲音,沒有把他們引入陷阱,也算是他們的另一種勝利了。

霧氣漸漸淡了,兩人進入藏經閣,卻發現方晴正站在懸著紗帳的殿堂中央,一個人倒背著手出神。

看到她沒事,丁峻的心暫且放下,看來假僧人只是虛張聲勢,並未控制方晴。

方晴深深地皺著眉:「丁先生,你來了,正好,有個奇怪的問題我百思不得其解——誰砍了司琴兩刀?刀口深度僅有半厘米左右,只傷皮肉,一點都不危及生命。無論是近距離格鬥、遠擲飛刀、拖刀誤傷……任何一種情況下,都不會留下這樣的傷口。我剛剛試著模擬這間大殿里發生的各種情況,結果都不可能是那樣的。現在,我盤坐在這裡,你拿刀砍我……」

她的眼中只有丁峻,沒有火神,只當他是空氣。

接著,她盤坐在司琴原先的位置。

丁峻並沒有真正拔刀砍她,而是繞著她緩緩地踱步。

「讓我來。」火神自告奮勇。

丁峻搖搖頭:「不用了,之所以造成那樣的傷口,只能證明司琴是自殘。」

火神疑惑地反問:「什麼自殘?她是孕婦,怎麼會?」

丁峻嘆了口氣:「這些事太複雜,如果循著正常思路去理解,肯定是此路不通。」

方晴一躍而起,低頭看著腳下,默默地沉思了一陣,突然叫起來:「孕婦自殘,肯定是不想要這個嬰兒——那麼,我們之前見面時,她的種種詭異表現就有了合理的解釋,那答案就是,她的神智被人操控。」

丁峻剛想開口,又被方晴揮手制止:「不要打斷我,聽我說。我在司琴眼中看到了『萬蠱之皿』,是因為她的的確確就是培養蠱蟲的器皿,是一隻活著的『萬蠱之皿』。某一個煉蠱師在她腹中下了蠱,以她為培養皿,持續培養一些我們無法想象的東西。她在神智清醒時,當然不願意做『萬蠱之皿』,終於找到機會,揮刀自殘。但這情形的時間段非常短暫,而她又因長期遭人控制而手腳乏力,所以傷痕才極淺……」

這些解釋雖然複雜,但丁峻能夠瞬間理清思路——「一切始作俑者,正是石妙手。」

這種情形,就像一個人演算一道複雜的數學題時,一開始就知道答案,接著才去思考破解過程,思路當然明晰輕鬆之極。

所以說,自始至終發生在托林寺內的種種不解之謎,只要用「石妙手是幕後主使者」這一答案去套,謎底全都瞬間揭開。

「現在,守住司琴,就能掌控主動,你說呢?」方晴的話終於告一段落。

丁峻贊同這個結論,但又隱隱覺得,石妙手的失蹤顯得頗為詭異。

「你去看過司琴嗎?」他問。

方晴搖頭:「寺里的武僧正輪班守護著她和兩位大師,出了這麼大事,托林寺主事的幾位高僧想獨善其身也不可能了。」

火神插不上話,無聊地倚著門框嚼草棍。

「戈大娘自述,石妙手是幕後主謀。我們應該猜測一下,他此時此刻去了哪裡?」丁峻說。

方晴立刻報出了一個地址:「札達縣城石府老宅。」

現在是藏地冬天,野外幾乎無法生存,附近村莊規模都很小,生人進入,半天工夫全村就都知道了。所以,石妙手要想匿藏,只能是回札達縣城。基於這一點,守住司琴,石妙手終歸會返回。

兩人對視,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在此之前,大家做的事,都像是小貓咪在追逐自己的尾巴尖,團團亂轉,徒勞無功,被石妙手戲耍了個夠。在丁峻出手殺了戈大娘、使用五馬分屍咒的中年男人之後,勝利的天平正在向他們這邊傾斜。

「至少我們還能把握了最後的主動權,是吧?」方晴苦笑。

「是嗎?」丁峻反問。他心底總是不甚踏實,因為石妙手布了一個瞞天過海的大局,把所有人都繞進去,自己卻倏忽間置身事外,飄然遠遁——這種急轉直下的變化,根本不合常理。

「我覺得是,當然,天亮后我會去看司琴和兩位大師,只要他們醒過來,很多謎團就解開了。不過現在,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那地毯下的印記到底代表什麼意思?為什麼平措傑布大師專程要你去看?」一邊說,方晴一邊走向地毯邊緣。

丁峻沒有動,因為他心裡也沒有答案。

方晴彎腰揪起地毯,倒退兩步,把五步見方的地面全都亮出來。

火神趕上去獻殷勤,掏出手電筒,照著那個三隻新月結成的圓形圖案。

「我從未見過這麼奇怪的圖案,三個月亮、一個阿拉伯數字結合在一起代表什麼?國際上以數字為名稱的**大幫派,只有澳門的14k、香港的三合會、美國的3k黨……以月亮為會徽的,更是少之又少……你看完它之後,什麼話都沒說,現在或許應該說點什麼?」方晴又問。

火神俯身,撫摸著那隻方磚,討好地問:「方小姐,要不要把磚掀起來,看看下面有什麼?」

每一個藏地寺廟下都建造著密室或地窖,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所以,有經驗的尋寶者關注地底的秘密勝於寺廟本身。

「看看磚縫裡的土壤情況吧,方磚沒動過,但磚下的土壤早就擾動過,又經過了細心的回填。幾百年的舊土與幾年甚至幾個月的新土區別還是很明顯的。所以,還是斷了那樣的念頭吧。」丁峻說。

火神放低手電筒,照射寬度僅有兩毫米的磚縫。

「是機制石灰粉與夾生新土攪拌在一起的現代三合土,而不是混合著人工淘制石灰膏與黑土攪拌成的古式三合土。只這一點,就證明地基已經遭到破壞。那些神出鬼沒的專業盜墓者們,不會放過任何一處有著特殊標誌的地點,連他們都找不到寶貝,其餘人也沒必要興師動眾了。」丁峻長嘆。

這些特殊情況,他第一次掀開地毯時就瞭然於胸了。

「那麼,告訴我,那個圖案究竟代表了什麼?」方晴受挫,但仍然鍥而不捨地追問。

「我不知道。」丁峻搖頭,「我跟你知道的一樣多,也只看到了圖案而不明所以。」

方晴眼中掠過一絲懷疑,但從丁峻坦誠的臉上找不出任何破綻,只有放手,將地毯鋪回原處。

等他們返回小院,天已經亮了。

丁峻強迫自己迅速入睡,以補充體力與精力。每個人都像是充電電池,不能無限制地使用而疏於充電。於他而言,深度睡眠,就是最佳的「充電」方式。

在他的夢裡,戈大娘的幻術一直都存在,各種壁畫佛像漫空飛舞。他反手刺殺戈大娘的那一幕反反覆復地出現,尤其是十六名金剛舞女隨鼓樂起舞時的婀娜姿態,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中。左一個眼波流動,右一個衣帶飄飛……他眼中、腦中全都是金剛舞女的魅惑舞姿。有時候,他感覺自己正在接近某個秘密的核心,就像一個猜謎語的人,偶爾抓住線索,但還沒抓牢,那線索又隨風遠去。越是要將答案追回來,答案就越飄越遠,如同一隻跟人捉迷藏的蒲公英。

「那個標記,三隻新月代表的……」這兩句話,如同高速複印機下的文稿,幾千次、幾萬次在他夢裡循環播放。

「留下標記的人,究竟要跟我說什麼——」有時候,他感到自己已經臨近「智窮」邊緣,渾身因過度思考而汗出如漿。

「一定要找到答案,冥冥之中,因為送石海的骨灰盒到達托林寺而見到了藏經閣里的神秘圖標,那就是上天在指引我,不放棄,不絕望,一直向前……我是『獵王』,永遠的單兵之王,永不停步的行者……」夢裡的「他」告訴現實中的他,現實中的他即使在夢裡,也忘不了自己的使命。

上午十點鐘,他被滿臉駭然的方晴叫醒了。

「有情況?」他翻身坐起來。

方晴點頭,緊咬著嘴唇,在丁峻床前來回踱步,似乎在斟酌言辭。

「快說,直說就行,不要添加任何個人的猜測和推斷。」丁峻提醒。

方晴走回來,坐在床邊,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司琴肚子里的嬰兒有可能已經死了,寺里所有懂醫術的大師此刻都聚集在僧舍里,輪流替她把脈。但是……但是……但是……」

「但是探測不到嬰兒的脈搏,對不對?」丁峻的心頭一緊。

方晴點點頭:「對,我只能察覺司琴的成人脈搏,嬰兒的脈搏消失了,沒有一點痕迹。這種怪事,只會發生在兩種情況下——」

丁峻立刻截斷她的話:「不用解釋這個,我懂,說重點。」

這真是個巨大的壞消息,如果嬰兒死亡,他們堅守在這裡已經毫無意義。探察不到嬰兒脈搏的情況,只能是「死胎」或者「早產」的原因。既然司琴沒有早產,當然就是前者。

「兩位大師依舊昏迷,司琴的精神忽好忽壞,呼吸微弱,隨時都會死。幾位醫術最高的大師說,長途運送的話,她很可能中途就不行了。」方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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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藏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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