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章 婆婆休媳

一百零五章 婆婆休媳

這個她和顧章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建起來的、凝聚了他們心血的家,歷經胡人的掃蕩依然完好無損,此時,靜悄悄地佇立在高高的後山上,俯瞰著整個顧家村,等待著主人的歸來。

才幾個月,已是物是人非了。

顧章追擊胡人西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家,有了羅氏這個攪家精,也變得風雨飄揚了。

站在門前嘆了一口氣,蘇若離才拍響了大門。

不多時,就聽裡頭傳來一個渾厚的沙啞的聲音,一個穿著一領老黑棉襖的四十多歲的漢子踢他踢他地趿拉著鞋出來開了門。

顧墨連忙迎上去,喊了一聲,「三叔!」

原來這人就是顧墨的族叔,這一段日子在家裡照顧顧鴻鈞的就是他了。

蘇若離連忙拜謝,「有勞三叔了。」

那漢子連忙後退擺手,窘迫地側過身不受蘇若離的禮,「你是章兒媳婦吧?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好謝的?你們回來就好,你爹都快要急死了。」

蘇若離這才朝景三頷首,「多謝您了。」讓他進來吃杯茶再走,景三卻不放心衙門,帶著人趕車回去了。

蘇若離目送他們出了村口,這才帶著弟妹,挽著幾個包袱進了家。

先去給顧鴻鈞請了安,見他氣色還好,蘇若離和顧墨稍稍放了心。

蘇若離又從包袱里撿了一小塊約莫二兩重的銀角子遞給顧墨,「三叔在家裡伺候爹不容易,這個你給他拿過去,好歹給孩子們買些吃的吧。」

這麼個亂糟糟的世道,人家盡心儘力地伺候了顧鴻鈞一場,怎麼也不能虧待了人家!

可顧墨進了隔壁耳房裡。過了一會兒又原封不動地把銀子拿回來了,一臉的為難樣,「三叔怎麼都不收。說大家都是一家子,怎好要銀子?」

蘇若離知道這是個老實淳樸的鄉里人。既然人家執著不收,她也不好勉強,省得讓人家誤會看低了人。

她來到廚下,見裡頭還有大半袋子的面和一袋子米,知道這年頭最缺的就是糧食了,忙找了一個乾淨的布袋子舀了一半,親自來到隔壁耳房裡。

那族叔死活都不肯要,蘇若離就肅容看著他。誠心誠意地說道:「三叔這是拿我們當外人了。如今我在外頭謀了一個坐診的事兒,一個月下來也有一兩銀子的嚼裹,這個家吃穿是不愁的。三叔若還爭執,那以後我們可真不敢麻煩您了。」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那三叔也只好收下。

蘇若離這才放了心,讓顧墨送他回家,自己則回到屋子裡歸攏著東西。

這麼久沒回來住了,屋子裡都落了一層灰,她帶著顧軒和顧雪娘兩個裡外都擦了一遍。

這兩個孩子倒也乖巧聽話,想來從小也是慣了的。羅氏這麼久都不回來,他們也不鬧著要娘,反而跟蘇若離形影不離。倒真的像是她的孩子了。

等天黑下來,一家五口人圍坐在廚房的小飯桌前,吃著熱乎的飯菜,蘇若離的心才算是定下來。

只是羅氏不在家,顧鴻鈞到底心裡不安,雖然不能說話,可蘇若離也能猜得出他的想法。

無奈這樣的事情,蘇若離也沒有法子,怕顧鴻鈞悲傷。她還特意囑咐顧墨和兩個孩子,不要把羅氏狀告她的事情說出去。

不過當日羅氏狀告兒媳霸佔房產的案子。可是轟動了整個清泉縣了,就不知道有沒有傳到顧鴻鈞的耳朵里。

睡在自己熟悉的大床上。蘇若離只覺心曠神怡。

一夜好眠!

早上起來,推開窗子,嗅著帶著一絲春意的空氣,她只覺得日子無比地美好!

昨夜裡,下了一場細雨,院子里到處都濕漉漉的。門前的苔蘚油亮油亮的,配上灰藍的天,和白牆黑瓦,蘇若離只覺得這個小家就像是一副水墨畫一樣動人!

穿了衣裳出來,顧墨已經在廚下忙活了。

這個少年倒是個懂事的,羅氏和顧章都不在家,他自動擔負起家裡的責任來了。

聽見腳步響,他回頭沖蘇若離一笑,「就知道是大嫂起來了。這個家,也只有大嫂起的最早了。」

蘇若離歇了一夜,心情好地很,就笑著打趣他,「二弟的嘴什麼時候也這麼甜了?今兒可不是我最早啊。」

顧墨手下忙個不停,嘴裡也笑答:「大嫂日日忙碌,很該歇歇的。我來做飯就好。」

蘇若離只是笑笑,就坐下燒火,兩個人配合著做出了一頓熱乎乎的早飯來。

一家人正吃著的時候,門就被人給擂鼓般地拍響了。

因是戰亂年代,家家戶戶都關門閉戶的,大白天也不例外。

一聽到敲門聲,一家人的心都砰砰地跳了一下,眼睛都望向大門的方向。

顧軒和顧雪娘更是嚇得放下飯碗,咧著小嘴就往蘇若離身後躲去,「大嫂,我怕……」

蘇若離連忙把他們往身後藏,手就插往袖內掏摸起來,又囑咐顧墨,「你悄悄兒地先從門縫裡看看是誰?」

顧墨答應著,躡手躡腳地來到了門口,就見他臉色先是一震,接著就小聲嘀咕了一聲什麼,旋即就跑了回來了。

蘇若離不由納悶,「誰在外面?」

顧墨臉色難看地苦笑,「是娘和二妹……」

羅氏和顧梅娘?

這兩個**怎麼知道回來了?

蘇若離面色不虞,上次狀告她想要霸佔房產,還有臉回來啊?

只是望著顧墨為難的臉色,她又心軟了。

顧墨雖然恨羅氏,當著她這個大嫂的面兒,不願自作主張地放她們母女進來,還是很尊重她這個做嫂子的。

就沖顧墨,她也不能把羅氏母女拒之門外。

對面的顧鴻鈞聽見顧墨的話,早就急得啊啊叫起來,臉色憋得通紅,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蘇若離好笑地睃了他一眼,這個怕老婆的公爹,真是窩囊到家了。

但凡是個血性男人,老婆在外頭幾個月不回來,早就不要了,他這廂還一心挂念著,殊不知羅氏在外頭風流快活早就把他個老殘廢給忘了呢。

嘆了一口氣,蘇若離垂眸低語,「既然是她們,就去開門吧。」實在是被羅氏傷透了心,如今的蘇若離,連聲「婆婆」都不肯叫了。

顧墨面帶感激地看了蘇若離一眼,就去開了門。

羅氏穿一件桃紅綉折枝梅花的夾紗襖,底下一條銀白撒花的石榴裙,頭上梳著墮馬髻,插著一根鏤空喜鵲登枝的金步搖,垂下來的流蘇一走一晃,著實地富貴端方,差點兒沒有晃暈了蘇若離的眼睛。

再看顧梅娘,一身淡粉色的小襖兒緊緊地箍在玲瓏有致的身上,一條月白色的挑線裙子,梳了個雙丫髻,上頭簪著一根水頭極好的碧玉簪。

那張粉嘟嘟的臉越發地珠圓玉潤,倒真的像個大家小姐了。只是那一雙骨碌碌亂轉的眼珠子,使她徒有其形。

乍一看這母女倆,還以為是城裡哪個大戶人家來的夫人和小姐呢。

蘇若離不由嗤笑一聲,真是人靠衣裳馬靠鞍,這羅氏和顧梅娘母女倆打扮打扮倒也像那麼回事兒。

羅氏倚著門框任憑一家老小打量著,臉上帶著一股得意和高傲,就像是自己這一趟出去賺了多少銀子似的。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她這穿金戴銀的,可不是做生意賺來的,而是和人家大戶鬼混換來的。

這樣齷齪的東西,羅氏倒也好意思回來顯擺?

蘇若離真不知道羅氏是怎麼想的,敢情這古人的三觀和她的不一致?

這要是擱在現代就叫三兒,怎麼羅氏還一副引以為傲的樣子?

她可不是個寡婦,雖然顧鴻鈞癱瘓在床,但是兩個人依然是夫妻,羅氏就這麼明目張胆地偷人,膽兒可真夠肥的啊。

見眾人打量地差不多了,羅氏這才順了順自己髮髻上的步搖流蘇,一搖一擺做出一副大戶人家夫人走路的樣子,晃晃悠悠地來到了他們吃飯的廚房裡。

顧鴻鈞一見了羅氏,已經激動地只會「啊啊」地叫著了,伸出雙手就要去握羅氏的手。

羅氏厭惡地甩開他的手,徑自在一邊兒的椅子上坐下來,一臉嫌惡地死盯住了蘇若離,「小賤蹄子,老娘今兒是回來休了你的!」說完,一臉挑釁地就那麼直直地看著蘇若離,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到驚慌恐懼來。

蘇若離怎麼會被她嚇住?

輕笑了一聲,抱著胳膊站在門口,努著嘴兒朝羅氏揚了揚,「喂,這可是我家,仔細坐髒了我家的椅子!我這個家可容不下給城裡大戶人家舔屁股的人!」

反正羅氏有臉做,她就有臉說。

顧鴻鈞的臉色就變了變,偏過頭來死命地瞪著羅氏,眼神里有滿滿的不甘。

羅氏氣得啐了他一口,「老不死的,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有本事你給我穿金戴銀啊?連自己都養不活的廢物,有臉管我嗎?」

「咳……咳……」顧鴻鈞被噎得差點兒沒有喘上氣兒來,連連咳嗽著,憋得臉通紅。

蘇若離本想著再刺羅氏幾句的,一看顧鴻鈞這個樣子,忙上前給他順著胸口。

顧墨狠狠地瞪了羅氏一眼,嘴裡已是沒有好話,「娘,你說完了沒?說完了就趕緊走吧,別在家把爹再氣出個好歹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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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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