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當頭一棒
杜吟秋無疑是給杜家人當頭一棒,都以為是自家人,沒防著,冷不丁被杜夫人來這麼一出,自是警醒起來了。
杜老夫人也才知道女兒省吃儉用,就是為了補貼他們。
崔琉娘還厚著臉皮去百寶齋求了阮掌柜,把這些年崔老爺給她的,以及杜吟秋的私房錢都花了個精光,甚至欠了不少錢,留下欠條,只為了杜家,哪裡能不心疼?
杜老太爺也不是硬心腸的,原本還氣惱女兒任性地嫁去崔府後,就對家裡不聞不問了。
如今才知道,女兒一直惦記著家裡,崔老爺摳門著,杜吟秋也小心積攢些體己錢,一股腦都給了自家媳婦。
媳婦卻是個會來事的,一來二去,壓根就沒透過口風,杜家二老被瞞了十幾年,哪裡能不生氣?
杜吟秋就算嫁出去了,還是一意孤行地跟著崔老爺,卻到底是兩人的小女兒,是他們的骨肉,怎能被一個外人給欺負了去?
杜老爺的臉色也不好,連著幾天沒進杜夫人的房間,還把孩子給搬出來,送到杜老夫人膝下先養著。
杜夫人哭喪著臉,沒想到杜吟秋看著好欺負,居然忽然發難了,把事情透露了出來,東窗事發,她可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她是明白人,嫁出去的女兒猶如潑出去的水。當年杜吟秋又跟杜老太爺鬧了一場才走的,在父女之間留下了疙瘩。
杜老太爺也是硬脾氣,絕不會率先低頭,更別提是性子跟他一模一樣的杜吟秋了。
兩人誰都不低頭,卻都記掛著,才會讓杜夫人趁虛而入。
一邊跟杜吟秋伸手要錢,一邊跟杜老夫人暗示杜吟秋如今過得極好,壓根就沒想起娘家來,不然怎會一次都沒回去?
杜老夫人聽著傷心,杜老太爺更是氣得臉都漲紅了。再也不讓自己去崔府。
杜夫人便偷摸著過去,只呆小半天,拿到銀錢就走。
一面能補貼家用,得了杜家二老的信任。又有夫君的疼惜,杜夫人便越發得寸進尺,幾乎是把杜吟秋的體己錢都搜刮回來,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
杜吟秋也一聲不吭,每次都毫不猶豫地直接給錢,這回怎麼惱了?
想到伶俐的崔琉娘,杜夫人似乎能想到,或許是這個小丫頭的主意,心裡恨得不行。
只是如今丟了杜家二老的信任,夫君也惱了。離她遠遠的,這幾天都宿在書房裡,根本不搭理她。
更別提是自己的孩子,杜夫人也就早上請安的時候能看上幾眼,念得心肝都疼了。
她忍不住苦笑。再是有私心,還不是向著杜家的。
一聽說杜吟秋受了委屈,二話不說就把罪過都推到自己身上來。
杜夫人何曾不知道,杜家二老是心疼杜吟秋,也是心虛。
他們吃的用的,哪裡就不是媳婦去娘家打秋風,又或是女兒從夫君省下來的銀錢?
可嘆兩人之前不知道。如今是清楚了,更是心裡過意不去。
但是杜家二老要面子,說一句不知情,責任不都在杜夫人身上了?
要不是杜夫人瞞著,他們又如何會無知無覺地花用女兒的體己錢這麼些年?
杜夫人咬牙切齒,杜家似乎忘記自己如何厚臉皮回娘家打秋風的。倒是只懂得心疼杜吟秋。
她也是能屈能伸的,硬是把自己弄病了,事情一丟,什麼也不管,只躺在床榻上歇息。一歇就是半個月。
府里都是杜夫人操持的,撒手不管,頓時亂套了。
尤其她一直私下補貼杜家,如今也停了,杜老夫人這才發現自家媳婦到底填補了多少進去。
不過半個月,她攢了幾十年的體己錢就丟了小半進去,別提多心疼了。
杜老夫人無法,讓孫子去看看杜夫人,又對杜老爺說,孩子離不得娘親,夜裡總是哭著。
杜老爺也是心疼孩子,對杜夫人和氣了一些,漸漸就回房睡了。
杜夫人知道杜老夫人這是弱勢,讓她低頭道歉那是不可能的事,和軟一些已經是極限了,懂得撿著台階下,兩人也相安無事,很快又和樂融融了。
杜家的事很快便傳到杜吟秋的耳邊,她輕輕嘆息,也沒避著崔琉娘。
崔琉娘卻是早知道會是如此,杜夫人對杜家確實用心,沒她在,杜家根本就維持不下去表面上的體面,哪裡真能厭棄了這個媳婦?
杜吟秋也不是真的想把這個大嫂掃地出門,畢竟大舅再娶一個回來,不一定能有如今這個杜夫人來得用心。
也不過是叫她吃個教訓,好知道做人不能太貪心,也別得寸進尺就是了。
就算杜夫人記恨上杜吟秋又如何,她是杜家的媳婦,杜家人只要偏心到杜吟秋這裡,她就無可奈何。
崔琉娘看杜吟秋愁眉苦臉的,勸慰道:「娘親早作打算才好,若是拖得久了,外婆外公未必聽得進去。」
要是杜夫人讓杜家二老完全採信了,心裡對杜吟秋徹底冷了心,不管杜吟秋如何說,看怕都很難再打動他們的心了。
人就是如此,還有情誼在的時候,不過稍稍露些真情實意,自然會接納。
但是心冷了,淡了,就難說了。
杜吟秋點了點頭,幸好崔琉娘提醒,這才來得及。
不然等杜家二老去世了,杜老爺只怕不會原諒自己這個妹妹的。
倒是有杜夫人這個枕邊風在,杜吟秋怕是再也無法踏進杜家一步。
送去杜家的東西也解了杜老爺的燃眉之急,對這個妹妹自然是感恩戴德。心裡惦記著這份人情,就算杜夫人再是怎麼上眼藥,也是無法抹殺掉的。
杜家的事一了,杜吟秋便想著掌家后,著手查看崔琉娘的嫁妝。
誰知道庫房的鑰匙沒交過來,卻是在崔老爺的手裡。
她去書房見崔老爺,卻被他擺手打發掉了:「此事不著急,我已經跟葉大人提早說了一聲,琉娘的嫁妝太倉促,還是往後拖兩個月再說。老夫人不在,嫁妝我就索性讓人鎖起來,鑰匙只在我這裡。等老夫人回來,杜娘再跟著安排便是了。」
聞言,杜吟秋只覺得奇怪,原本說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延期了?
她心裡藏著事,回去后眉頭都沒能舒開,索性告訴了崔琉娘。
崔琉娘也不在乎親事的早晚,只是崔老爺忽然改變主意,叫人如何能不起疑心?
崔老爺都是利字當頭的人,能攀上葉紀澤,簡直是迫不及待,不然也不會急沖沖就說定在一個月後。
如今突然改了日期,難不成中間起了這麼周折,又或是出了更叫他心動的籌碼?
似乎急著打發龔麗馨離開,崔老爺也更有理由讓杜吟秋不動備下的嫁妝,封存起來,好拖延時間。
崔琉娘越想越是不對勁,便想尋個理由去百寶齋問問阮掌柜,若是能私下見一件葉紀澤就更好了。
只是她帶著芳春才過了二門,就被四個粗壯的婆子給攔住了。
「還請大姑娘見諒,這是老爺的意思,讓姑娘在成親之前,暫時別出府門了。」
成親前不出門,也是大家大戶的規矩。
只是以前崔老爺巴不得自己去百寶齋跟阮掌柜套近乎,如今突然就叫她守規矩不要出門,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崔琉娘也沒多說,只是狠狠瞪著幾個婆子,便領著芳春回去了。
她不發發脾氣,倒顯得自己出不出門也不在意。
沉吟片刻,崔琉娘私下交代了院子里一個不起眼的洒掃丫鬟。
為了方便聯繫,白鴿到底太扎眼了,不如有個心腹去傳口信來得妥當。
她打發掉芳春早早去睡了,耐著性子等到子時快要過了,才見葉紀澤姍姍來遲,不由蹙眉道:「大人貴人事忙,民女快等得睡過去了。」
這話說得不客氣,任是誰等了半宿,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只是葉紀澤的臉色更難看,一進來就陰沉著,冷哼道:「崔姑娘有所不知,崔老爺硬是把親事拖在兩個月之後,昨天還偷偷招待了一位貴客。」
「貴客?是誰?」崔琉娘早就知道其中有貓膩,沒想到崔老爺倒是膽大包天。
「還能有誰,正是明安候世子。」葉紀澤在桌前落座,徑直接過茶盞喝了一口。
「明安候世子,難道爹爹他……」崔琉娘大吃一驚,這個便宜爹爹難道還想讓她一女嫁二夫嗎?
簡直是荒唐至極,別說明安候世子了,葉紀澤是欽差,他的出現就代表了皇帝,這無疑是間接打了皇帝的臉面!
葉紀澤微微點頭,看著她震驚的神色不像作偽,看來崔琉娘並不知情:「姑娘猜得不錯,崔當家正有這個意思。」
「他瘋了嗎?」崔琉娘驚呼一聲,又皺眉道:「大人如何能答應爹爹,把親事往後拖兩個月?」
兩個人的時間能夠做很多事,其中一樣便是悔婚!
「在下就是想看看,崔當家究竟的打算,沒想到結果卻叫人吃驚。」葉紀澤也沒料到崔老爺被富貴晃花了眼,準備拒絕自己這個欽差,把崔琉娘送到明安候的府上去。
若是成了事,生米煮成熟飯,崔琉娘還能如何,只能認命了?
至於葉紀澤,崔老爺只當是不能拒絕明安候世子,崔琉娘是被明搶的,他一個平頭百姓也阻止不了。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以為所有人都是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