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流言蜚語
明安候世子像往常一樣,辰時一刻起身,就見身邊伺候的大丫鬟秋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是怎麼了?跟著我這麼久了,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秋露遲疑了一會,到底還是開口了:「回世子,府外有些流言蜚語傳了出來,侯爺震怒,正追查源頭。」
「流言?」既然秋露會提起,必然跟自己有關係,世子漫不經心地問:「都是些什麼,說來聽聽。」
秋露尷尬地低下頭,實在難以啟齒:「不知道誰聽說了崔府的事,說是世子看上崔家的姑娘,可惜對方孝期沒過,便想著就地……反正崔府吃了啞巴虧,也絕不會傳出去的。到時候把大姑娘嫁過來,就能藉此掩飾一番。」
世子猛地抬頭,雙眸里全是怒火,冷冷地問:「還有呢?」
秋露哆嗦了一下,結結巴巴道:「本不該讓這些污衊的話髒了世子的耳,只是夫人說,世子總不能被蒙在鼓裡,而且暫時還是別出府為好。」
見世子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她不得不繼續說道:「還說崔姑娘被崔家火速送回鄉下的莊子,借口是病了,卻是為了躲一躲,也護住崔姑娘的名聲。」
這話傳出來,大多數人是不信的。不過崔明珠的確直接被送回了鄉下的莊子,再不能出來見人。
說是病了,誰會信?
偏偏世子的確帶著大批的禮物去了崔府,然後黑著一張臉出來,這是有目共睹的。
見的人多了,流言一起,添油加醋一說,半信半疑的便多了。
崔明珠也是有人見過的,顏色卻是不錯,只是剛及笄,崔老太爺就過世了。出門見人的次數太少。
只去過周家做客,那些夫人們不少家裡被周老爺連累,正焦頭爛額,要不就已經離開京中去別處謀生了。哪裡會有知道崔明珠到底什麼性情?
不知情的,想著此事無風不起浪,肯定是有的。
一個姑娘家哪裡有這麼大膽勾搭外男,於是世子以權勢和地位來逼迫崔明珠,倒是大多數人想象中的了。
仇富這個心理,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哪裡都會有一些。
權貴平日看著作風嚴謹,其實暗地裡如何齷蹉,有一些也顯露出來,所以對明安候世子會如此聯想也是理所當然的。
世子心裡惱恨。這樣的傳言是崔府特意流出來的?
侯爺卻斷然否決了:「若是崔府傳的,他家的姑娘還能嫁人嗎?崔當家不至於這麼傻,為了一個姑娘,就把兩個姑娘的名聲都毀了,必然是另有其人。指不定是最近跟我不對盤的御史,捕風捉影,從來都是這些御史最愛的手段了。」
他冷哼一聲,對這些御史很是看不上,除了筆杆子,還有一張利嘴,他們能有什麼?
不能上戰場禦敵。肩不能擔擔手不能提,就憑著一張嘴到處惹是生非,彈劾其他朝臣,侯爺對這些御史早就厭惡得很了。
「你也穩重些,不過是一些捕風捉影的話,剛好崔府把自家姑娘送去莊子上修身養性。難免有人多想。清者自清,你別放在心上就是了。時間一場,那些人也該明白,侯府怎會對一個商戶家的小姑娘有心思?」
就是有,直接娶回來就是了。用得著搶要嗎?
世子身邊倒貼的年輕姑娘太多了,就是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不知道有多少,崔明珠跟她們比起來,簡直能被甩出一條街去。
在侯爺想來,京中沒什麼大事,百姓生活太安逸了一些,這才對此事尤為關注。
侯夫人卻不是這麼想的,秀眉蹙緊,憂心忡忡道:「侯爺,這事卻不能就這麼放任著。事情一傳十十傳百,便傳得變了樣,不是給世子抹黑了嗎?以後他出門,還怎麼見人?」
侯爺不耐心理會這些瑣事,擺擺手道:「總不能出面解釋,沒得讓侯府落了身份。而且出去說,只會越描越黑,倒不如什麼都不說為好。」
說罷,他徑直走了。
侯夫人皺了皺眉,揮手讓身邊的丫鬟婆子出去了,低聲問道:「可有頭緒,究竟是誰動的手?」
世子搖頭,他也摸不著頭腦。一大早聽說這種糟心事,心情實在好不起來:「流言說得頭頭是道,想必相信的人會不少。只是父親說得對,越描越黑,倒不如什麼都不說,流言自然會散去。不過娘親放心,我會讓人查出源頭來的。」
敢對他評頭論足,就該有所覺悟!
侯夫人只覺得眼皮直跳,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
但是世子決定已下,侯爺也是撒手不想管的樣子,她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世子讓人查探了一番,兜兜轉轉,居然查到侯府上來了,不由大吃一驚。
抓出幾個愛嚼舌根的婆子,卻是侯爺院子里負責洒掃的,他倒是不好辦了。
畢竟父親院子里的人,他這個當兒子的也不能隨意插手懲罰。
侯夫人卻是氣瘋了,查來查去,竟然查到府里來。
侯爺很是對她發作了一番,就差指著侯夫人的鼻子不客氣地道:「夫人管家十來年了,這點下人都管不住,回頭讓周姨娘和姜姨娘幫把手。」
侯夫人自然不會讓兩個貴妾插手管家的事,很是大刀闊斧地把府里的下人都查探了一遍。
偷奸躲懶的通通都發賣了出去,亂嚼舌根的先打三十板子,至於她和侯爺院子里屬於兩個姨娘的眼線,侯夫人更是不客氣,直接杖斃了。
她還特意選在兩個姨娘去給侯爺請安的路上,三個丫鬟血淋淋地,慘叫中斷了氣。
周姨娘當場就嚇暈了,據說一回院子就發起了高燒,貼身丫鬟急急忙忙去請大夫過來。
姜姨娘也是臉色慘白,手腳綿軟地被嬤嬤扶著,直到侯爺出來的時候才湊過去失聲痛哭,一副害怕得不行的樣子。
侯夫人看得手裡的帕子都快要揉碎了,這個小蹄子。比周姨娘倒是聰明,還不忘趁機躲在侯爺懷裡邀寵!
侯爺自然是憐香惜玉之人,瞧著院子里撲面而來的血腥味,也不由皺了皺眉眉頭:「一大早的如此晦氣。夫人未免太威風了一些。」
侯夫人被他說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看著姜姨娘依偎著侯爺而去,神色不由陰沉起來,身邊的嬤嬤連忙呵斥道:「還愣著做什麼,趕緊把院子收拾了,沒得污了夫人的眼!」
她臉色猙獰地被嬤嬤扶進去,忍不住喃喃說道:「侯爺居然當著姜姨娘的面上呵斥我,他明明以前最是寵愛我的。嬤嬤你說,是不是那兩個小蹄子做了什麼,叫侯爺莫名其妙就厭棄了我?」
侯夫人實在不明白。一年前侯爺對她還是寵愛有加的。只是等姜姨娘進門后,他卻是開始變了。
不再是獨寵著自己,侯爺原本不進周姨娘的院子,後來也時不時過去了。
原本府里就是她一個女主人,周姨娘連丫鬟都比不上。吃的用的連自己身邊的大丫鬟都比周姨娘好。
如今風水輪流轉,侯爺寵起了她,院子的吃用花費就越來越厲害了。
以前侯爺不進周姨娘的院子,不管怎麼剋扣,周姨娘也只能咽下這口氣,啞巴吃黃連,有苦也不敢說。
現在倒好。有侯爺撐腰,周姨娘有了底氣,少了什麼,只管叫丫鬟來要。侯夫人還不能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的苛待她,誰知道侯爺什麼時候會去她的院子?
要是被侯爺知道了,可想而知。對她這個苛刻的主母更加沒好臉色了。
「嬤嬤說,侯爺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比如說姐姐她……」
貼身嬤嬤不敢搭話,倒是世子進了來,打斷了侯夫人的喃喃自語:「娘親胡說什麼。那女人是咎由自取,跟娘親有什麼關係?」
「對,我兒說得對。姐姐死了,是她咎由自取,跟我沒關係。」侯夫人重複著世子的話,像是在說服自己,還重重地點了下頭。
「你來得正好,我把亂嚼舌根的下人都梳理了,沒想到查來查去,問題居然在侯府里。」她咬牙切齒地說著,就這麼幾十板子下去,又或是把人賣得遠遠的,一輩子都不能回京中,也叫自己難消心頭之恨。
要不是為了維護侯府的臉面,不至於被人說是苛待下人,草菅人命,侯夫人早就把那些下人亂棍打死,直接扔到亂葬崗去了事。
「娘親消消氣,此事有些蹊蹺,容我再查探一番。」世子卻覺得奇怪,自家府上有侯夫人拿捏著底下人,沒道理把當日的事傳得沸沸揚揚。
而且別說是其他,光是侯爺院子里的兩個婆子。都是府里的老人,沒道理為了逞一時嘴快就丟了差事,實在是不划算。
但是往下查,就斷在這兩個婆子身上,再找不到其他蛛絲馬跡。
審問了兩個婆子,也是一頭霧水,只說是從外頭聽回來的,私底下議論了幾句,沒想到會傳了出去。
可是究竟從哪裡聽到的,她們皆是說不清。
有人刻意誤導了婆子,這是世子能想得到的。
他想到的是另外一點,不由皺眉問道:「娘親把父親院子里的兩個洒掃婆子發賣了,有跟父親說一聲嗎?」
「后宅那點瑣碎事,侯爺從來不愛聽,這樣的小事也沒必要去擾了他的清凈。不過是兩個婆子,哪裡用得著麻煩侯爺?」侯夫人不以為然,覺得自己身為侯府的女主人,處置兩個嚼舌根的婆子不算是什麼大事。
世子心下嘆氣,勸道:「娘親,到底是父親院子里的下人,也是伺候慣了的,就這麼被娘親發賣了,也不告訴他一聲,總是不好。以往就算了,如今父親身邊若是誰吹了枕邊風,只怕要對娘親不利的。」
侯夫人拍案而起,心裡不快道:「那兩個小蹄子,病怏怏的還不消停,要不是侯爺寵著,我早就把人弄死了!」
世子安撫了幾句,好歹讓侯夫人壓下了火氣,到底叫了身邊的嬤嬤去跟侯爺稟報了一聲,免得再出了岔子。
離開的時候,世子叮囑嬤嬤道:「好好照顧娘親,若是有什麼緊要事,只管來告知我。」
他總覺得侯夫人的脾性越發大了,以前冷靜穩重的人,如今三天兩頭就大發雷霆,就是自己也吃不消,更別提是侯爺了。
所以侯爺會偏寵兩個貴妾,漸漸疏遠侯夫人,倒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