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同榻而眠
「此事多得阮掌柜四處奔走,這才能查出來。畢竟他身份在那裡,各家的玉鋪對阮掌柜算得上是敬重,有什麼壓箱底的貨色都會先拿出來給他過目。」葉紀澤指頭在桌上點了點,又道:「夫人可是記得阮掌柜幾次帶回來的玉器,其中幾件卻是偽造的?」
崔琉娘點頭,阮掌柜不知道從哪裡淘回來的貨色,有幾件正好被她碰上,便指出了偽造的痕迹:「阮掌柜這是故意到處搜羅玉器回來,卻是給夫君提供線索?」
葉紀澤點頭:「每一家玉鋪背後的主子都不同,阮掌柜特意挑了我選出來的幾個世家名下的鋪面走了走,順手每家都帶一件掌柜極力推薦的玉器回來。」
極力推薦的,自然是利潤最高。
崔琉娘挑眉,這法子當真好得很。掌柜為了賺錢,當然是想要把玉器賣一個大價錢。
阮掌柜財大氣粗,自然是一頭肥羊,誰都想把東西賣給他。
利潤最高的,不外乎是玉器品質最好,又或是偽造的假玉,成本低,差價高,掌柜心裡頭肯定清楚。
她不由猜測道:「買來的假玉,難道都是明安候府名下的玉坊?」
「貨源究竟從哪裡來,只有掌柜心裡頭清楚。我使了點手段,這才讓人打聽出來。的確是幾個小玉坊,卻並非明安候名下,甚至是毫無瓜葛,是國公府里幾個主子跟前面子大的奴才花錢偷偷置辦的。」葉紀澤用的自然是非常之法。威逼利誘,無論什麼樣的法子,撬開對方的嘴巴就行了。
崔琉娘能想象得出來。打探的過程肯定並不十分愉快。
不過幾個國公府的奴才,也有銀錢置辦一個玉坊?
這真是十分耐人尋味,不知道這些奴才私下貪了多少銀錢,才能辦得起來。
玉坊不同於其他,首先要置辦玉料。
礦場就那麼幾個,玉料千金難得,沒點關係打點是拿不到的。就算再劣質的玉材。也得一筆不少的花費。
還有雕刻的師傅,燒玉的師傅。哪個都缺不得。
這些有名氣有手藝的師傅早就被各大家族給供起來了,要請來一個就不容易,就算請來了,也是天價一樣的月銀。
就算在國公府里再有體面。到底是奴才,有這麼大的能耐嗎?
瞧著就像是有人借著幾個奴才的名義,被點好處,掛在他們名下,好跟自己摘清關係。
這一招倒是高明,誰都只會想著會不會是奴才背後,跟國公府也沾了關係。
聽聞國公府三房新娶的媳婦是個厲害的,花費如流水。吃的用的都要極好,睡的是白玉床。喝的是三百裡外的清泉,愛吃的是八百裡外的桂枝。
更別提是穿的雲紗衣裙,首飾都是一等一的好。聽說釵子上的東珠足有嬰兒拳頭大。在陽光下褶褶生輝。
榻上四角都鑲著夜明珠,帳子是用銀線刺繡,床頭凸雕的鳳凰展翅卻是純金打造的。
光是聽著就叫人咋舌,也不知道這位三夫人是什麼品味,簡直像是暴發戶一樣,把最貴最好的東西都擺在跟前。把屋子妝點得金碧輝煌,吃用都要求極好的。說是神仙一樣的生活也不為過。
如此奢華的生活,光靠三老爺那點俸祿,就算國公府有底子,也是耗不起的。
偏偏已經幾年了,三夫人照舊過著奢侈的生活,那麼銀錢從哪裡來?
別說是其他人,連崔琉娘有時候都會懷疑國公府暗地裡是不是做什麼見不得光的買賣,要不然怎能一直過著如此揮金如土的生活?
如今國公府的奴才都能在外頭置辦玉坊,實在財大氣粗,說不是主人家在背後支持的,她都有些不信了。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對方給了國公府莫大的好處。
拉攏國公府的人坐在同一條船上,誰都不能出賣誰了,自然幫忙瞞得死死的。
「國公府倒是大膽,過得如此奢靡的生活,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私底下賺了大錢嗎?」崔琉娘疑惑,難道他們就篤定皇帝不敢動手?
葉紀澤嗤笑一聲道:「國公府有恃無恐,當年國公爺救過先帝,立了一功,還因此瘸了一條腿。先帝感念他的恩德,便破例賞了國公爺,得了第一個異姓爵位。後代即便要降一級,也是莫大的恩惠了。國公爺的夫人當時隨軍,皇上出生,是她奶到了三歲。路上艱難,找不到奶娘,皇后又沒有奶,羊奶又進不了口。皇上險些就餓死了,幸好得國公爺夫人幫忙。」
兩口子對先帝和皇帝都有恩德,皇家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動了國公府。
這也是背後之人最謹慎又得意的地方,若是皇帝對國公府動手,那就是忘恩負義了。
天大的事,只要不是殺人放火,皇帝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不過賣玉器斂了些錢財,卻是幾個奴才置辦的,國公府最多是默許了,又收了奴才的供奉。
若是出了事,國公府也能說跟他們沒關係,推到幾個奴才頭上不就完了。
皇帝也拿他們無可奈何,更何況是葉紀澤?
「皇上不能動手,所以要夫君來做這個惡人嗎?」崔琉娘嘟嚷著,總覺得葉紀澤當這個黑臉,沒得什麼好處不說,卻惹來不少麻煩,簡直跟靶子一樣,不停在拉仇恨。
倒是皇帝就輕鬆了,在背後等著結果,自有葉紀澤擋在跟前做出頭鳥。
葉紀澤倒也沒那麼傻,真的不顧一切去當這個惡人:「若是只有我自己也就罷了,如今還有夫人在,我自然有所顧慮。」
所以這個惡人。他不來當,自有人來做。
崔琉娘眨眨眼,不明白葉紀澤的意思。他只是笑笑道:「夫人只管等著就是了,很多事不必我親自動手,也有人願意代勞。」
自願,還是被迫,那就不是他要擔心的事了。
葉紀澤難得賣了個關子,崔琉娘聽得雲里霧裡的。
只是之後不停旁敲側擊,葉紀澤是鐵了心不再透口風。叫她心裡像貓爪撓過,又癢又難受。卻也無可奈何。
等崔琉娘垂頭喪氣地去雲墨院去見杜吟秋,看看她對院子是否滿意。
杜吟秋一見她,趕緊把人拉到內室去,低聲問道:「你的元帕放哪裡去了?我讓雙燕去問羅嬤嬤。只說昨晚葉大人沒讓人進去,也是不清楚的。」
聞言,崔琉娘不由頭疼。
他們兩人昨晚一個睡榻上,一個睡軟榻,雖然不知道最後怎麼躺在一個床榻上了,估計葉紀澤是聽見芳春的腳步聲,未免別人懷疑這才睡上來的。
相隔老遠,別說睡一起,連衣服都沒脫。哪裡的元帕給杜吟秋看?
崔琉娘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能胡謅道:「娘親。昨晚我來葵水了,肚子疼,也就沒有跟大人他……」
杜吟秋皺著眉頭,一臉擔憂道:「是不是著涼了,可有讓芳春煮些紅糖水來暖暖肚子?不對,我明明記得你之前是月初來的。怎麼又來一回了呢?」
說了一個謊話,還得用別的謊話來圓。崔琉娘尷尬地開口道:「是女兒以為又來了,肚子墜墜地疼,只是睡了一覺醒來卻沒事了,葵水也沒來。」
聽了她的話,杜吟秋真是恨鐵不成鋼。
好好一個洞房花燭夜,該是互訴情意的好時候,偏偏崔琉娘突然肚子疼,估計沒跟葉紀澤說幾句話,自己就徑直睡過去了。
「今晚說什麼都要好好打扮,錯過了洞房,怎麼都得不上。哪有新娘子成親后,至今還沒把元帕收起來的?」杜吟秋絮絮叨叨,生怕崔琉娘年紀小,不知道輕重。
「這幾天也不知道怎麼的,一天黑就覺得肚子不舒服,尤其睡覺前特別不爽利。」崔琉娘只想著把杜吟秋接過來,好避開崔府的風波,倒是忘記了這個便宜娘親十分關心自己的親事。
如今簡直是逼著她去自薦枕席,讓崔琉娘實在是哭笑不得。
「這是怎麼了,一到晚上就不舒服?不行,哪能煒疾忌醫,趕緊請郎中過府來瞧瞧。」杜吟秋急得不行,莫不是之前沒注意,讓崔琉娘得了什麼隱疾不可?
要是被葉紀澤嫌棄了,崔琉娘這個正室的位子就不一定能坐穩了。
不能同房,葉紀澤就有理由納妾,就算不納妾,也能收幾個年輕漂亮的通房丫鬟,到時候吃虧的總是崔琉娘了。
「女兒才進府,這就讓郎中進門來,總是不妥當。」崔琉娘絞盡腦汁,好歹是把杜吟秋勸住了。不然她把京中有名的大夫都請進葉府來,不知情的還以為自己得了什麼急病,沒幾年好活的。
她原本就是裝病,要是請來的大夫看診之後沒瞧出什麼來,又正好被外頭有心人給知道了,傳到崔老爺耳邊,怕是後患無窮。
那個難纏的便宜爹爹正生疑,崔琉娘好不容易把杜吟秋接過來,自然不給崔老爺把她接回去的機會。
誰知道崔老爺會不會借杜吟秋來威脅自己,好叫葉紀澤不得不出手幫忙,助紂為虐?
杜吟秋也想到崔琉娘之前以生病為理由把自己接過來,要是大夫看出她是裝病,可不就壞事了?
這不行,那又不行,總不能把病給耽擱了。
她滿臉愁容,崔琉娘連忙安慰道:「娘親別擔心,怕是女兒剛到葉府,也算是鬆了口氣,身體以前的毛病倒是出來了,養一養便好。」
聽罷,杜吟秋不由內疚,以前真是忽略這個女兒良多。只盼著如今開始補償,也還來得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