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里正
這天一大早,趙大柱和李常平兩個,就來了葉家幫忙修繕屋子。
青苹將要求一一說明后,就提溜了兩斤白糖和錢氏一起去拜訪飛馬村的里正。
飛馬村裡的里正姓吳,大名叫做吳仲楠,據說年輕時中過舉人,只不知為何在飛馬村裡落了戶。
看起來,吳仲楠的家境相當殷實,四合院修的高端大氣上檔次,兩扇朱紅的大門,大門兩邊各有一蹲石獅子,門楣上還龍飛鳳舞地刻著「吳家大院」四個大字,
青苹上前幾步,拽著門環在門上敲了幾下,很快一個小丫頭出來開了門,見到青苹和錢氏,有些小小的吃驚。
錢氏搶先開了口,「小翠,里正在家嗎?」
那個叫小翠的丫頭急忙點了頭,側身將她們讓進了院子。
這裡的確稱得上是個大院,比起村裡其他的房屋來說,可算是豪宅了,甚至說是皇宮也一點都不為過。院牆是用磚石砌成,將整個大院與外界隔開,院子里栽種了各種花卉,此時奼紫嫣紅地開得正艷;挨著院牆種了一圈的翠柏,長得也是枝繁葉茂。
在這綠樹紅花之間,漸漸呈現出房屋的輪廓來,看隔局應該是分為上房和東西廂房來的,皆是蓋著明明亮亮的琉璃瓦,檐角有銅獸鎮邪,屋脊斜翹飛揚。
小翠直接將兩人領到上房的偏房裡坐著,還沏了茶水過來,便去請她家老爺了。
在這等人的空隙里,青苹又將這房間好好打量了一番。
房屋裝修得並不豪華,但看得出很有品味。紫檀木的長椅,大理石的條幾,元青花四愛圖的精緻茶具,對面牆上還掛了一副,左右各有一副對聯,寫著:煙霞閑骨格,泉石野生涯。
青苹雖然對這些沒什麼研究,但也看得出此屋中的陳設絕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里正所能夠擁有的。這吳家,到底是什麼來頭?又為什麼要落戶到這麼個窮鄉僻野的地方來呢?
難道得罪了皇親國戚,到這裡來避風頭的?又或者是江洋大盜,幹了票大的,便到這裡當起土皇帝來了?還或者是朝廷高官來此避世隱居?
一時間,青苹不禁想入非非起來,
青苹正自想得出神,卻見門口人影一晃,一位英俊的大叔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見了她倆便親切地招呼,「原來是葉家的三丫頭和安邦媳婦兒,等得急了吧?」
這平易近人的態度讓青苹頗為受用。她原本還覺得這裡正會端架子呢,現在看來完全是自己多心了。
只是,這裡正也太不像個裡正了吧?身材欣長,長相柔美,束著高冠,穿著長袍,卻是跟莊稼漢的形象完全不符。
這裡正絕不簡單!青苹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邊錢氏已將自家的事兒給吳仲楠說了個門兒清,末了又道:「此番前來,就是想請吳叔您出面做個保,替我們撐撐腰。不然這葉家,還真是沒個盼頭了!」
吳仲楠聽得連連點頭,又極其詫然地看了青苹一眼,「家規呢?方便先給我看看么?」
青苹也爽快,大大方方地將那份草稿遞給了吳仲楠。
吳仲楠接過來就看,越看越驚訝,臉色也越來越慎重。看完后沉默了半響才道:「這些真的都是你寫的?」
青苹自然知道他在懷疑些什麼,這人可不像其他人那麼好糊弄了,只得模稜兩可地回道:「吳叔應該知道的吧,我家前些天來過幾位貴客,我是央求他們幫忙給出的主意。他們都是非富即貴的主兒,學問強,見識多,想來這也寫得不差吧?」
「豈止是不差,只怕大戶人家的規矩也不過如此。」吳仲楠表面上是信了,臉上卻流露出深思的表情。
青苹也懶得管他信不信了,反正這麼玄妙的事兒她也不可能去解釋。又想著今兒個既然來都來了,便乾脆再厚著臉皮要點地算了。自家都好些年沒種過地了,想去佃別人家的地來種,正愁找不著門路呢,沒準他有這個關係。
青苹打定主意就開了口,「吳叔,再麻煩你個事唄。」
「什麼事啊,說吧!」吳仲楠此時也在打量她,他總覺得這葉家的三丫頭有些不一樣了,
「吳叔你也知道的,我家人口多,現在爹又被關進了大牢,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得來呢。後娘又是個不頂事的,家裡不能沒個生計,我跟大嫂商量了下,還得佃點地兒來種。吳叔你路子廣,關係多,幫幫忙唄。」
都鄉里鄉親的,身為里正的吳仲楠自然也知道她說的是實情。但這葉家——
吳仲楠想了好一會兒,忽然猛地一拍大腿,「這麼著吧,我家的一個親戚,還剩了點地,你要不嫌棄,就先拿去種著吧。估摸著種水稻小麥什麼的不現實,土豆這些應該還可以。」
「在哪裡?」青苹頓時喜出望外。
「不是很遠,就在新鳳村邊上,不過也只有兩畝了。」
「好,謝謝吳叔。」青苹立即喜悠悠地回道。
錢氏卻是有些失望。
那地兒她是聽說過的,貧瘠得寸草不生,哪裡還能種出東西來。明顯是人家不要的地,她才不想去接那個燙手山芋呢。
錢氏當下就想婉拒,但青苹卻堅持要了。
錢氏終究拗不過青苹,勉強接受了。
但在回家的路上便忍不住抱怨起來。青苹這才知道是怎麼回事,雖然也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但既然已經答應了,只得自已想辦法解決了。
好在她前世也經常跟土地打交道,對土壤土質這些也略懂一點點的,當下便要錢氏帶她到那片地里去看看。
錢氏想著她明兒個她就要去張家做事了,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反正自己也沒個主意,現在去看看也是好的,多個人多個商量嘛。
於是兩人又折了方向,往那塊地的方向去了。
就像吳仲楠說的,那塊地正好在新鳳村和飛馬村的交界處,因此並不遠,走不多久就到了。
錢氏用手指了指那邊光凸凸的一片道:「那,就那了。」
青苹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在鬱鬱蔥蔥的玉米地裡邊,那塊寸草不生的土地顯得特別的突兀和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