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侍疾
華辰錦,他不會那麼傻,故意敗壞自己的名聲。
而她自己,就更不可能了,她遮醜還來不及呢,哪會自揭老底?
但這顯然不是湊巧,而是有人故意在這個時候上奏的。試想,她昨天才當著長公主的面,拒絕了與華辰錦的婚事,今天便有人上了這道摺子。若說這其間沒有關係,打死她都不相信。
或許長公主生病,也與此有關?
青苹皺著眉,在那糾結了半天。
皇帝一直看著她,眸子里看不出喜怒。
半晌,青苹才訥訥地道:「陛下,這摺子上所奏的事,並不完全屬實。臣女雖然,雖然被大公子擄去,卻並不像這摺子上所說的,失了身。這點,只消陛下遣人來驗臣女的身,便可知真假。」
這是萬不得已的辦法。
她當然不希望自個兒的身子,被個婆子翻來挑去,那是很損尊嚴的事好不?
皇帝點點頭,「嗯」了一聲,「這倒是個辦法。可是,丫頭,不管最終結果如何,你既然已與錦兒有過肌膚碰觸,便等於是他的人了。即便是朕,也是沒有理由阻止他將你帶進府里去的。」
青苹咬著牙,躊躕了半晌,忽然抬起頭道:「陛下,您想知道大公子為什麼一定要迎娶臣女么?」
「為什麼?」皇帝確實好奇。這丫頭,雖是長得美貌,但天下像她這般的美女多得是,又何必非要娶她不可。這錦兒。也不知他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青苹上前幾步,走到皇帝身邊,附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如她所料。
皇帝面色大變,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道:「丫頭,你說的都是真的?」
青苹斂了聲氣,低低地道:「臣女不敢胡說。若非到了此時,臣女也不敢將這個話說給陛下知曉。當時大公子被臣女猜中了心事,惱怒如狂,就想殺了臣女滅口,多虧端王殿下及時趕到。才解了臣女的危。為了這事兒。端王殿下和大公子差點反目成仇。殿下也因此受了劍傷,在毛府養了半月才好。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傳毛大人父子進京來對質。」
既然這事已不是秘密,那麼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索性一併說給皇帝知曉。也免得讓別人再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她現在已是萬般後悔。這趟京城之行了。
或許到了最後,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呢。
皇帝聽了,凝神想了半晌。卻是什麼也沒說,揮手令她出去了。
青苹鬱郁悶悶地回了容華宮。晚膳也沒心思吃,一直發獃坐到亥時,卻又了無睡意,索性披衣往園裡透氣。
月光皓潔,遍灑一地銀輝。周遭樹影婆娑,被風吹得左右搖曳。花香陣陣,沁人心脾。宮燈早已次第點亮,昏黃的光芒與月光匯合一處,顯出幾許暖意。
今天是二月初十,再有五日,月兒又該圓了。
青苹坐在四角亭里,心裡嘆著氣。她越來越覺得,自己不如以前那般快活了。這皇宮,果然是磨練人的地方。她這才來幾天哪,就被磨得沒有脾性了。
這時錦旗悄悄過來,說去長公主府里送禮的宮人回來了,問她要不要見見。
當然要見。
青苹立馬離座而起,下了四角亭,往大殿里走去。
去長公主府里送禮的是兩個叫小明子和小海子的太監,看起來也算精明。這會兒恭恭敬敬地給她磕過頭后,便一五一十地將情況說了。
原來鳳陽長公主是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輕。他倆雖然沒有見到鳳陽長公主的面兒但,府里下人們步履匆匆地請醫送葯,面色神情也並不如往日般張揚,就連華大公子也在連連地唉聲嘆氣,想來應是病得不輕了。
什麼病,發作得這麼快?
青苹心裡疑惑。
這下她不想去長公主府里探望也是不成的了。她既是認下了長公主這位母親,怎麼也得在她的病榻前侍疾幾日才是,不然外人又不知會怎麼編排她呢。
因此翌日一早,她又備了比前日更重的禮,去皇後宮中請了腰牌,正好皇帝也在皇后那兒,便又賞下許多珍貴藥材,讓她一併帶去長公主府中。
這一次留了錦旗在宮裡打點,帶了劉嬤嬤和柳兒兩個,另有其他捧著賞賜的宮人,坐了轎輦,一併十幾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出了宮。
到了宮門處,改乘馬車。
長公主府離皇宮並不遠,出了皇宮,小半個時辰就到了。
遠遠地,一座雄偉的府邸聳立在眼前,
好高大上的樣子!
府門前,連馬路都比別處的寬闊,起碼能並排擺放二十輛馬車。大門巍峨氣派,左右兩邊各有一對造型憨態的石獅子矗立。門上銅釘密集,銅獸門環叮噹。上方門楣處龍飛鳳舞幾個鎏金大字:「鳳陽長公主府」。
此時中門大開,華辰錦帶領一眾下人,親自迎了出來。
青苹並沒正眼看他,只略略點了點頭,便往裡面走去。
華辰錦也並不似往日那般嘻笑,對她的輕視態度也不以為意,只側身走在她前面半步,領著往長公主的棲鳳院而去。
這前院實在太大,視野開闊至極。左邊是個練兵場,空空蕩蕩,抬眼即可看到藍天白雲,只在廊下轉角處列了一排兵器架,架上十八般兵器,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右邊是個大花園,鬱鬱蔥蔥的草地上,植有無數群花,知名的不知名的都有,有的已經燦爛開放,有的還在卷著包苞。花園裡有亭有廊,還有一條並不太寬的小溪,溪水淙淙地流著,並不是流向府外,而是流向府內。沿著溪流的方向,便是一道游廊,一路往裡延伸而去。
然後便是連綿的屋舍,無數的重檐。金色的琉璃瓦頂,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飛檐上鳳凰展翅欲飛,青磚玉石堆砌而成的牆板。高的矮的,寬的窄的,檐角飛斜,一時窺不了全貌,自然也數不清究竟有多少間房舍。
棲鳳院坐落在整座府邸的中軸線上,氣派自是不凡。
青苹還沒來得及欣賞這院落格局,便被一陣驚呼聲打擾。
走在身邊的華辰錦神色驀地一緊,腳下已是加快了腳步,往裡面飛奔而去。
青苹不敢怠慢,也急忙隨後跟上。
寬大的屋子裡,此時已亂作了一團。
榻上的鳳陽長公主,著白色單衣,衣上卻是血跡斑斑,嘴角也還殘留著血跡,兩個青衣嬤嬤正在幫她擦試嘴角,另一個丫鬟手裡拎了一件中衣,放在旁邊的熏籠上烤著。又有一丫鬟端了茶盅過來,遞給嬤嬤,伺候她漱口吐痰。旁邊還站了十數個丫鬟婆子等著待命。
鳳陽長公主喝了口茶水,在嘴裡咕嚕了一陣,又重新吐到痰缽里,然後重重地喘了口氣。她臉色蒼白,面容憔悴,似是連說話都沒了力氣,望著青苹只是點了點頭。
華辰錦急忙過去,坐到榻邊,緊緊擁著她,語氣里已有了哭意,「母親,您這是怎麼了?您可嚇孩兒啊!」
青苹這時也走到榻邊,順手從旁邊嬤嬤的手裡端過葯碗,放在唇邊試了試溫度,然後才舀了一小勺喂她。
長公主順從地張了嘴,慢慢地喝著湯藥,仍是有少許葯汁灑在嘴邊。
青苹拿了帕子小心地替她擦試。
瞧見如此的情景,又瞧見這樣的相貌,下人們不以為意,只當是他們的大小姐回府了,一個個地便又對她說起長公主的病況來。
青苹聽了半天,也沒弄清個所以然來,便朝華辰錦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到一邊角落裡,青苹低聲問他:「這到底怎麼了?前兒個去我宮裡還好好的,說好昨兒個還要進宮來看我的,怎麼好好的就病成這樣了?」
華辰錦這時也沒了其他的心思,憂心仲仲地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曉得前兒晚上,母親從宮裡回來后,在書房裡與父親的幾個老部下議了會兒事,便就回房了。半夜裡,花嬤嬤跑來告訴我,說母親的舊疾發了!」
「舊疾?公主有舊疾?這你都不知道,你怎麼當人家兒子的?」青苹極度無語。這小子,也太不將他的親人們放心上了,橫著就知道胡鬧。
華辰錦被她數落得有些尬尷,訥訥地道:「這舊疾,好象是母親年輕的時候落下的,據花嬤嬤說,那會兒我也還小。再說已多年不曾發過了,我也就沒在意。」他說著又換了副乞求的語氣,對青苹道:「青苹,這一次你一定要幫我,我只有這麼一位母親,我不希望她有事。青苹,看在我倆認識的份上,你救救她吧。」
青苹冷哼了一聲,依然對他沒好臉色,「我又不是大夫,我能怎麼救她?那,大夫怎麼說?」
「大夫說這是陳年舊疾,他也說不上來到底什麼病,只說必須要找到病因,才好下藥,眼下也只能以普通湯藥吊著,不至於有性命之憂。可是青苹,我好擔心哪!」
「擔心有什麼用?」青苹嘀咕了一句,又重新走回到榻前,握著長公主的手好言勸慰著
僕從們這才從她的話里,聽出了她的身份,免不了有些驚訝,但礙於長公主的病情,也不敢大聲喧嘩,只將這奇事暗暗地悶在心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