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擋道
第二天天還沒亮,青苹就被催促著起床了。
張家替她準備了豪華的馬車,張皓陵騎的是他那匹大白馬。孫管家傷了腿不能同行,張富貴另外派了兩個家丁,和桃枝一起跟著上路。
青苹對這個叫做桃枝的丫頭其實很不喜歡,但看著她跟在馬車旁邊跑得氣喘吁吁的,終是有些不忍心,還是把她叫上了馬車。
桃枝自然千恩萬謝,青苹卻略略點了下頭,就閉了眼睛打盹兒。確實沒睡醒呢,才不過早上五點,以前的這個時辰正在睡回籠覺呢。
但是離開平縣城好幾十里的距離呢,起得晚了,天黑之前根本進不了城,那樣就要露宿外面了,怎麼也不方便哪。
好在這回走的是官道,路面還算平順,馬車儘管也有輕微的顛簸,卻讓青苹找到了前世坐公交車的感覺,就連坐著打瞌睡的情形都一模一樣。
這不,這會兒還在流夢口水呢。
旁邊的桃枝捂著嘴一個勁兒地賊笑著。
張皓陵這會兒停了馬,本是好心要問青苹喝不喝水的,掀開車簾一看,頓時「撲吃」一聲,將剛喝的水全都噴了出來,臉上也笑開了花。
這一笑,頓時把青苹給笑醒了。
青苹睜著睡眼惺松的眼,迷茫地問:「你們笑什麼啊?」
張皓陵哪敢跟她說實話呀,青苹本來還生著他的氣呢,便故意咳了兩聲,「沒什麼,被水嗆著了,挺難受的。」
青苹打了個呵欠,撇了撇嘴,「呵,我就說你人品不咋樣嘛,喝口水都能嗆著。」說著又順手撩開了窗帘,往外面瞟了一眼,又皺著眉問道:「還有多遠啊?」
張皓陵抬頭看了看天色,「早著呢,才走了一半的路不到。」
青苹本來還想揶揄他幾句的,眼下只好不計較了,「那咱們快走吧!」
張皓陵極其擔憂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暈車么?走快了能行嗎?」
青苹想著上次從飛馬村來張家一路吐得那個慘樣兒,頓時有些泄氣;但同時想著這廝為了怕她暈車,才故意走得這麼慢的,心裡又覺得很受用,末了卻還是板著臉道:「我什麼時候暈過車了?」
一句話,再一次讓張皓陵無語,心裡卻也在嘀咕著,這丫頭的脾氣咋就這麼橫呢。
重新上路后,速度果然快了許多。
青苹雖然還是有些不適,但明顯比上次好多了,居然也有心情看外面的風景了。
此時外面艷陽高照,一眼望過去,便是綠油油的一片,玉米桿撐得筆直,個個的背著紅大帽,鬍子鬚鬚地老長了。一陣輕風吹過,傳來「沙沙」的響聲,混合著馬兒的蹄聲和嘶鳴,感覺特別地和諧。
突然,一陣凄涼的鑼樂聲傳入耳朵,中間卻又夾雜著喜氣的鎖吶聲,吵吵鬧鬧的人聲。
這怎麼回事?青苹正納悶呢,視線就被一大群人阻住了。
所有的聲音似乎都是從那裡發出來的。
那是一條貌似並不寬闊的木橋。此時木橋上擠滿了人。除了人,還有棺材,白幡,花圈,鑼鼓隊,另外還有一台花轎,花轎前面一匹白馬,馬上坐了個身穿紅袍的男子,幾十抬用紅布裝飾過的箱箱櫃櫃,鎖吶隊。
看樣子,應該是娶親的和出殯的隊伍扛上了,兩邊互不相讓,就形成了現在這種僵持的局面。
這時馬車也停了下來,張皓陵掀開車簾,探進來說道:「前面出了點事兒,暫時走不了了,你們可以下來歇歇。」
青苹自然樂意了。有熱鬧可瞧,不瞧白不瞧,看了還想看呢。
當下便貓著身子跳下了馬車,桃枝自然也跟了出來。
青苹拍拍手,「走,咱們也看看去!」一邊說著,一邊就往前面走去。
此時兩方人馬正爭論得不可開交,很有大打一架的趨勢。
青苹盯著人群里一個很熟悉的人影,驚訝得差點叫出聲來。那廝不是別人,正是曾經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方白衣,不,正確地來說,應該叫方景天方大掌柜的。因為是救命恩人的緣故,青苹才特意打聽了一些他的情況。
方景天,「方氏商號」創始人方景天的嫡長子,未娶妻,經商天才,美貌堪比潘安宋玉,性格豪放不羈,儀義疏財。
用現代的話講,他不但是個貨真價實的富二代,而且高大帥氣,完全符合「高富帥」的代名詞。不肖說,這樣的男子肯定是不少少女的夢中情/人。
青苹雖然好/色,卻也僅止於欣賞而已,她可沒有想過要嫁這樣的男人,根本駕馭不了嘛,到時候新鮮勁兒一過,就二房三房地娶進門,成天爭風吃醋的好沒意思。還是嫁一個平常一點的,拿捏得住的,奉行一夫一妻無妾制的男人過小日子就好。
青苹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居然會在這樣的情景下想起這些,待回過神來,不由羞紅了臉,偏偏這個時候張皓陵正在看她。
青苹的臉「刷」地就黑下來了,隨即啐了張皓陵一口,「看什麼看,我臉上長花了?」
「對,就是長花了,長了朵大紅花!」張皓陵難得幽默了一把,說完就轉過身去,揮手招呼人群里的方景天。
方景天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他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跟身邊的人說了幾句,這才走到他們這邊來。
「發生什麼事了?該不是你娶親吧?」張皓陵拍拍他的肩膀,玩笑著問道。
「怎麼可能?我要是娶親,難道不會請你嗎?看你想到哪裡去了?」方景天心裡本來就鬱悶著呢,被他這一通擠兌,心情就更沮喪了,「唉,是毛人龍那小子娶親——」
「毛人龍?縣令大人的獨生子?」青苹和張皓陵不約而同地驚呼出聲,然後又將目光下意識地望向前面那個騎著高頭大馬的紅袍男子。
方景天接下來又說了一句,「娶的就是你們新鳳村裡的姚三妹。」
「姚三妹?」青苹重複了一句,又想了一會兒,確定沒什麼印象后搖了搖頭。
「三年前,毛皮羊納了她的姐姐姚二妹為妾。」
「啊——」青蘋果斷叫出了聲,隨即腦子裡冒出一連串的問題來。姐姐嫁給老子,妹妹嫁給兒子,那麼姐姐就是妹妹名義上的長輩了,就算不能叫娘,也得叫聲姨娘吧。反過來說,兒子的小妾是老子的姨妹兒……這關係糾結得實在令人頭痛。
不過這姚氏一門還真是奇葩,接連出了兩個妾,果然是培養給力呀,再下去只怕就要成了妾氏世家了。這古代的人,不是挺重視綱禮倫常的么?怎麼這會兒就不計較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