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打的好
壯漢正饒有興緻的盯著馬遷安看,冷不防挨了一罵,怔在當場。他那幫正準備撤離的弟兄都笑嘻嘻的停住,準備看老大發火。
馬遷安在與曹亞范頂牛的同時,就已經開始觀察周圍的這些戰士,他發現這一小撥人遊離在大隊之外,對曹亞范也說不上多尊敬,而且傷員們甚至都不拿正眼看他們,內心就覺得奇怪,心中暗暗思量這些人的來路。
「掌柜的,這小子挑事兒呢,看我把他撅巴嘍。」一個瘦臉抻著細胳膊對著壯漢討好。
掌柜的?哦!馬遷安恍然大悟。土匪呀,但是是有個前綴的土匪,抗日的。
抗聯的隊伍里除了平民百姓,還有大量的抗日土匪武裝,抗日聯軍嘛,馬遷安知道這點。
這個壯漢叫李鳳山,日本人打到了家門口,對這支不斷騷擾治安的土匪隊伍剿了又剿,打死他好多兄弟,他一氣之下,打出了「平東洋」的旗號,走上了抗日道路,面對裝備精良的日本軍隊,他的這支隊伍損失慘重,一度產生了投降的念頭,但還沒有來的及實施,前年就碰上了曹亞范的隊伍,被曹亞范說服,加入了抗聯,但地位相對來說比較自由,屬於與真正的抗聯鬆散型聯合,有重大任務時一起出動,平時單獨活動,紀律不是很好。
李鳳山橫了一眼瘦臉,沒理他。他緊走幾步,趴到馬遷安身邊,伸出大拇指沖馬遷安一筆劃,贊道:「有種!是爺們!」
馬遷安帶理不理的回道:「你也挺有種的嘛,咋地,準備跑路啦?」說話的同時,砰的一槍又打倒一個貓腰換位的鬼子。
李鳳山臉一紅,急頭白臉的道:「**!就知道你們瞧不上我們,沒想到連你這剛來的也這麼說。老子打鬼子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娘們肚子里呢,還跑路,跑個**路?我今天還就不跑了,讓你看看誰打的鬼子多。」
李鳳山說著說著扭過頭來,沖著他的那幫子人喊:「都聽好嘍,我今天要和這位兄弟比劃比劃,比一比誰更厲害,怕死的都滾!不怕死的都給老子上,別在那賣獃兒。」
這幫綠林好漢有一點比較好,講義氣!老大一吆喝,所有的人都爬上了小山丘,趴到了戰位上,兩挺機槍陸續開火,抗聯這邊的火力猛然增大了幾倍,將鬼子打退了幾十米。
鬼子穩住了陣型,手忙腳亂的支起了擲彈筒,開始發射。
抗聯的陣地上接二連三響起了爆炸聲,又開始出現傷亡了,馬遷安心急如焚,他決心敲掉這十幾門小炮,這東西對他們威脅太大。
50MM擲彈筒,射程300米。只要把這東西趕到300米以外,那它就沒有威脅了,就是個廢物。怎麼快速幹掉它們?馬遷安瞄上了李鳳山的機槍,九九式?靠!還是小日本最新型號呢。7.7MM大威力子彈,標尺射界1500米,射程可達3000米,好東西!不知道這幫土匪怎麼搞到的。
李鳳山眼角瞄著馬遷安,見他不時的看一眼自己手中的機槍,隨即大嘴一咧道「兄弟,眼饞了吧?這挺機槍可是寶貝,我死了3個兄弟才奪到手的。」
「咕咕咕,咕咕咕……」機槍在李鳳山手中不停吼叫,看的馬遷安心癢難耐。「這好東西,到你手,真白瞎了!」馬遷安故意刺激李鳳山。
「吆咬吆!剛誇你兩句,你還得瑟上了?大尾巴狼!」李鳳山心裡一氣,手一哆嗦,半梭子子彈打到了半空中。
「給俺!」馬遷安手一伸。
「幹啥?」李鳳山祥裝不滿。
「幹啥?俺叫你瞧瞧什麼叫特等射手,什麼叫槍神!」
李鳳山二話不說,讓開了位置,其實他剛才都看到了馬遷安的槍法,比他准。戰場,生死存亡之地,能多殺傷敵人就盡量多殺傷,絕不是矯情的地方。不過他還是有點不放心,說:「這機槍可不比你那大桿兒槍,你玩兒過沒有?不行就還給我。」
馬遷安一個翻身,滾到了李鳳山讓出的位置上。當冰涼的槍托貼在臉龐上的時候,馬遷安感到自己已然與這支槍融為了一體。
旁邊的彈藥手迅速換上一個新彈匣,隨即開始利索的給空彈匣壓子彈,馬遷安滿意的沖他點點頭。
槍響了,「咕咕咕」一個短點射,打在二百米外的一棵樹榦中部,隨即馬遷安調整了一下標尺,「咕咕咕」又是一個短點射,打在三百米外一塊巨石上面,打的碎石塊飛舞在半空中,又調整了一下標尺,就這樣,一匣子彈打完,一個鬼子都沒打死,連鬼子毛都沒打到。
李鳳山不滿之情猛然爆發,吼道:「你這敗家玩意,幹啥玩意兒?槍個屁神,我看你還不如我呢,還我!」
馬遷安一個大腳,把李鳳山踹出了4、5米遠,自己隨即抱著機槍橫向一滾,躲開了這個位置,還順手將彈藥手拽了一把。
李鳳山勃然大怒,張口就罵:「小犢子……」還沒罵完,就聽見「轟!」的一聲巨響,一枚炮彈炸響在他剛才的位置上,不禁張著大嘴再也合攏不上。好險,若不是這小犢子,哦,這兄弟踹自己一腳,自己還真就報銷了,還要啥槍啊?要槍。
這小子眼神行啊,都能看到炮彈飛行路子。
「哎,那個啥,謝謝啊!」李鳳山不是不講究的人,「你叫個啥?我得記著,你要是死了,我給你供個牌位。」
放狗屁,狗放屁,放屁狗,馬遷安心裡一頓狂罵,你才死了呢。老子命大著呢,感謝個人都不會好好說,土匪。
「馬遷安」馬遷安滾回原位,頭也不抬答道。「上彈!」他沖著彈藥手說。然後又沖著爬回來的李鳳山咧嘴,作出挑戰的表情,說道「你說的噢,搶個屁神,俺讓你看看槍個屁神。」
「咕咕咕」一個鬼子擲彈筒手被打得凌空飛退一個身位,摔倒在地,「咕咕咕」又一個擲彈筒被打得歪倒一旁,負傷的鬼子連滾帶爬向後滾去。隨著九九機槍不斷狂吼,一個又一個擲彈筒被打得啞了火,抗聯陣地壓力頓減。
李鳳山和其他的人都張大了嘴巴,這種戰果,十挺機槍也不一定達到啊。神了!
李鳳山納悶,問道「你剛才咋打不準?白白浪費一匣子彈,現在咋又准了?」
「跟你說你也不懂,你了解這槍嗎?不了解吧,看你那樣就看出來了,嘁!」馬遷安大大扳回一局,接著講解:「俺剛才那是調整,滴血認槍,找參照物,哎,等回去再細說,這裡面學問老大了。」
「呸!還滴血認槍呢,那是老子的槍,給你玩一會,還成你的了?」李鳳山氣呼呼的說。
馬遷安不理他,只是得意洋洋的連帶著誇張動作抱著機槍不撒手,氣的李鳳山直翻白眼。
鬼子的這次進攻被打退,抗聯陣地上槍聲停息。剛剛經歷完激戰的戰士們喘了口氣,又活躍起來,相互招呼著,捶打著。激戰使這支小隊伍也出現了傷亡,8人戰死,除了原先留下打阻擊的傷員,又增添了5、6名傷員。
戰士們大都不去看那些已經陣亡的戰友,這是沒有用的舉動。剩下的人除了包紮傷口,就是在誇耀自己剛才的表現,偶爾也有人的對剛剛戰死的兄弟表達了一種粗獷感情,罵一句,贊一句,就是沒有哭哭啼啼痛苦狀,咬牙切齒髮誓報仇狀。馬遷安心底嘆了一聲,「這才是真正的戰場啊!」
馬遷安看了一眼亂鬨哄的陣地上亂鬨哄的人群一眼,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句:「俺說,別這麼亂七八糟的打了,大傢伙弄個領頭的出來,統一指揮好不好?」
這一嗓子把大家都吸引住了,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統一指揮說不定能更好的打擊敵人。原自願留下的那些傷員都看著馬遷安,李鳳山的人都盯著李鳳山,顯然各有心思,內心都有了人選。
馬遷安剛才的表現,大家也都看到了,被打死在陣地前的鬼子最少有一半是馬遷安的機槍幹掉的,他功勞最大。槍打的好,又敢跟軍長頂牛,膽子大,也許指揮上也有一套?
李鳳山不想跟馬遷安爭,他知道自己的指揮藝術不行,但又不願意說軟話,就將了馬遷安一軍,「嘿!小馬兄弟,你剛才可跟曹軍頭說了,你說你懂得怎麼打是不是?」
「沒錯,俺說過,咋?」
「不咋,你要是能把我們這些人都帶回去,我就讓你當頭,臨時的啊。」
「嘁!小家子氣不是?將俺的軍?別的不敢說,帶走一半沒問題。」
「成了,就是你了。雖然按職務我比你大,但我可不敢吹大話,我不跟你爭。」李鳳山不矯情,全帶回去?屁話,神仙也不能,能帶走一半,那就燒香拜佛了。
馬遷安確實迫切的想把這群人整合起來,他剛才就發現火力配置有問題,人員佔據的位置也有問題,不解決好,很容易被突破,現在有了點時間,他就有了想法。
得到大家的認同,馬遷安老實不客氣的拿過了指揮權,有模有樣的指揮起來。「哎,你這個同志,再向左20步,藏到那棵樹後面,哎,你們倆,扛著那挺機槍,再遠點,對對,到那個斜坡後面。」
人員在馬遷安指揮下,重新配置了一遍,改變了原先排成一排的陣勢,形成了錯落有致的更長的寬面,前方控制區域增大了一倍有餘。
剛才他也發現了,傷員那邊有一挺機槍用的也很好,就特意注意了一下機槍手,意外發現竟是一個假小子般的大姑娘,與她配合的就是曹亞范的弟弟,擔當彈藥手。
姑娘身上沒有傷,看她與小曹的親密勁兒,應該是夫妻或情侶,不忍扔下伴侶,準備一起做赴死鴛鴦的。馬遷安微微一笑,感慨到,唉!兄弟,夫妻,抗聯的戰鬥異常殘酷,但抗聯的愛情也分外浪漫!祝你們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