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去延安
馬遷安在莫斯科的工作至此已基本完成,幾個人又說了一些閑話后,周恩來向馬遷安問道:「小馬,我們過兩天就要回延安了,我聽你們楊司令說,你很想去延安?那麼你現在還有這個意願嗎?大膽說,沒有關係的。」
馬遷安此時卻帶上了一絲猶豫,他現在更想回到遠東來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工作,不知道去了延安會不會出現什麼新情況,耽擱自己的工作。
「怎麼樣?去吧?到了根據地,我們還需要你教教我們的軍工,正好完善一下你們的構思,如果你喜歡延安這個地方,可以留下來好吧?」周恩來一邊說一邊沖著馬遷安使了一個眼色,故意忽略楊靖宇帶些緊張的表情。
沒等正在猶豫的馬遷安說話,楊靖宇急忙接上了話茬,「周副主席,這可不行,小馬是我們的人,我們培養一個幹部不容易,您可不能看著誰好就調誰。」
「哈,我就知道是這個結果。」周恩來輕輕一拍桌沿兒,對楊靖宇說道:「這樣吧,中央一定會考慮你們的要求,給東北的抗聯派遣一些思想過硬,技戰術水平高的同志,除了商定的人數,我再加上20名,換馬遷安同志,你看如何?」
「千金不換!」楊靖宇很堅定。
周恩來抱起雙臂,笑眯眯的問馬遷安,「你呢?」
「我聽楊司令的,我覺得自己好像更喜歡與日本人面對面的廝殺,從本質上講,我是一個武夫。」馬遷安謹慎的回答。
「武夫?」周恩來笑道:「這倒是一個新說法。」他又眨了一下眼,「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也不勉強你,我想你們楊司令更了解你,在他手下更能發揮作用,不過,你要注意安全,抗聯的戰鬥生活比較殘酷,你們已經犧牲了大量的高級幹部,剩下的火種一定要保護好,你們代表著一面旗幟,你們是支柱,這支柱可千萬不能倒了。」
馬遷安想了半天,感受著周恩來關心的話語,不知如何表達,他不明白為什麼周恩來希望他留在延安,是提供價值巨大情報的獎賞嗎?但周恩來不希望他總是身涉險地的意思他明白了,隨後他想擠出一個受寵若驚的表情,被任弼時看在眼裡,啼笑皆非的道:「好了,小馬,你不用調動臉部肌肉了,看著怪瘮的慌。」
「我這是真的,不過我這個人反應有點慢,那個滯后、滯后。」馬遷安無力的自我嘲解。
臨行的日子終於到來,最後一刻,馬遷安還是按捺不住想看看聖地延安的想法,跟上了飛機,看看就走,正好可以充當眾位領導的保鏢,這當然是他自己的說法。找這麼蹩腳的借口,還真讓楊靖宇感覺到無奈,偷偷對馬遷安說,你小子不會編個好一點借口,讓我都跟著你難為情,去就去唄,跟著。
回返延安的人陸續來到機場,登上早已安排好的專機,早早入座的馬遷安睜大眼睛好奇的盯著對面的人,同行的有蔡暢、鄧穎超、陳郁、陳琮英和師哲,還有日本的岡野進(野坂參三)和印尼的阿里阿罕,加上周恩來、任弼時、抗聯這方的四個同志,一共十三個人。馬遷安當然認識鄧穎超,但得裝作不認識的摸樣,真的憋得好慘,其餘的人他是一個也不認識。但隨著眾人紛紛介紹與自我介紹,起飛前,馬遷安已經牢牢記住了全部人的面孔。
為了保密,除了知名人士周恩來、任弼時、鄧穎超,其餘的人俱都有了新的偽裝身份,楊靖宇與馬遷安身材高大,當仁不讓的裝扮成衛士的身份,另外的人有的成為秘書、翻譯、醫生等不一而論。轉換新身份,有著必要的緣由,當時周恩來到莫斯科治病,來程時是經過新疆軍閥盛世才控制的迪化(烏魯木齊)的,還與盛世才進行了幾次談話,所以周恩來到蘇聯這件事眾人皆知,如果回程經過烏魯木齊不落地而直飛的話,恐盛世才心中會有所不滿,現在正是延安與盛世才關係處於微妙的階段,周恩來不想因為這件事(飛越盛的領空而不見面)影響本來就脆弱的關係。既然要在迪化停留一下辦理入境,那麼飛機上的人必不可免的要與盛世才的人員見面,而飛機上的這些人又不想透漏真實身份,那麼只有喬裝改扮這一種辦法了。
馬遷安直視著剛剛認識的野坂參三,野坂參三?日本**駐共產國際代表,日後的日共中央委員會第一書記,名譽主席,延安「反戰同盟」,「日本工農學校」,「日本**者同盟」,「日本人民解放聯盟」的創立者,與中國人民並肩戰鬥的日本友人?不過,後來因為他在共產國際時期有過告密事件,從而被後來的日共中央秋後算賬開除了黨籍也是真的。對了,那兩個在火車上碰到的日本傢伙不就是上莫斯科找他的嗎?不知道任弼時如何安排監視那兩個傢伙的,這已不是馬遷安管轄的範疇。當這個正主正端坐在面前的時候,由不得馬遷安不上心,不好奇。
飛機僅設兩列座位,俱都靠著艙壁,坐在馬遷安對面的野坂參三也感覺到馬遷安注視自己的目光。
嗯,倒八字眉,腫泡眼,高顴骨,元寶耳,厚嘴唇,只有鼻樑還算挺直,其餘的部件普通平常。馬遷安看完了,微微眯起眼睛開始假寐。馬遷安判斷自己將來與這個日共書記應該沒什麼交集,也就懶得搭理。
野坂參三以為對面的馬遷安注視自己這麼長時間,也許有什麼話要說也說不定,正滿懷希望的等待,沒料到對方將自己看了個夠,沒搭理自己,心中不禁想到,真是個失禮的傢伙。
野坂參三挺了一下身體,不甘心的問道:「這位同志,你的什麼身份?剛才你並沒有介紹自己,我能有幸認識你嗎?我的,野坂參三,日本**員。」
馬遷安撩了一下眼皮,不哼不哈的答道:「我,抗聯,請原諒,真的不習慣日本人與我同行。」
?,野坂參三愣了一會兒,終於弄明白馬遷安不願理會自己的原因。
「請你放心,我與你一樣,同樣痛恨侵略中國的日本政府,也深深惋惜那些被蒙蔽賣命的日本士兵,他們都是工人、農民,什麼也不懂。」
「哈!真的是被蒙蔽的嗎?真的什麼也不懂嗎?難道不懂得人與野獸的區別嗎?但凡能保留一點人性,就不會幹出來搶劫、強姦、變態虐殺手無寸鐵的無辜婦孺的殘暴行徑,他們哪裡還是人?」馬遷安將臉別到一邊,不想聽解釋。雖然他知道,對著野坂參三耍態度是不對的,但還是忍不住。
面對馬遷安冷淡的表情,野坂參三無言以對,這也更加促使他下了決心,要下大力氣改造日本戰俘,用實際行動來反駁像馬遷安這樣的中國人,要讓他們知道,日本人也是可以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