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赴緬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轉眼便過了冬季進入新的一年，昆明這裡四季如春，整日忙於訓練的唐城倒是沒察覺出冬季和其他三季的區別。和黃漢舉提前告知給唐城的一樣，國民政府的確是要向緬甸出兵了，唐城已經能從黃漢舉手中那些頻繁來往調運物資的公文中猜出一些。

「這小鬼子的心還真是夠大的，去年12月間偷襲了珍珠港，讓美國海軍損失慘重之後，這又開始對東南亞各國急急下手，看來小鬼子的心思可不止侵佔咱們中國一家。」書房裡就只有黃漢舉和唐城兩個人在，所以黃漢舉提及戰事的時候，說話間也就沒了顧忌。報紙上只報道了日軍去年12月7日派遣艦隊偷襲夏威夷珍珠港美軍艦隊的報道，卻沒有日軍已經在之後一個月里入侵南亞各國的事情，黃漢舉現在所說的這都屬於軍事機密。

1941年12月7日，日軍偷襲珍珠港，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日本南方軍先後入侵菲律賓、泰國、馬來亞、關島、香港、新加坡、印度尼西亞、索羅門群島，一直到中途島以西的廣大地區，並準備實施侵入緬甸截斷國民政府的物資運輸通道，聲言將德軍會師中東，妄圖實現共同主宰世界的美夢。美、英等國很快對日宣戰，國民政府也於12月9日正式對日宣戰，並和英美建立了戰爭聯盟。

以上這些都是黃漢舉告知給唐城，或是唐城從黃漢舉那些文件中自己看到的，可他並不知道委員長蔣介石已經派了專人前往美國，並於42年1月1日，中、蘇、美、英等二十六個國家，在華盛頓簽署了共同反對法西斯侵略國家的聯合宣言。宣言中約定參加簽署宣言的國家保證互相援助，不與敵國締結單獨停戰協訂或和約，由於反法西斯統一戰線進一步擴大，中國也如願以償的成為盟軍的一個戰區。

唐城只是個小小的上尉軍官，而且他這個上尉軍官的軍銜還被很多人不屑一顧，所以他才不會去關心什麼聯合宣言，也不會去關心中國是否能成為反戰同盟的一個戰區，他現在只關心緬甸的戰事。42年1月4日，唐城一直期待的緬甸戰爭打響，日軍調集精銳師團第55、第33師團由泰國分別向緬甸南部的土瓦和毛淡棉發動進攻。

和唐城預計的似乎不太一樣，他原本想著及時緬甸境內的英軍戰鬥力不怎麼樣，至少也能和日軍纏鬥一陣，可實際的戰況卻大大出乎了唐城的預料。日軍進入緬甸境內之後一直勢如破竹，1月31日，日軍佔領毛淡棉及其以南地區，2月11日，日軍第33師團突破英軍薩爾溫江及米鄰河防線，將英印軍第十七師擊敗。

2月23日，日軍第55師團奪占錫當河上唯一的一座橋樑，突破錫當河防線，並有海空軍協同，向仰光進攻。3月6日，日55師團在勃固附近粉碎英第7裝甲旅的反擊。英緬軍總司令亞歷山大見敗局已無法挽救，下令進行破壞后，撤出仰光，英印軍3000餘人撤往東吁，並向國民政府救助，請求派遣國軍部隊入緬助戰。

唐城拿到最新的緬甸戰報時，還是3月2日，日軍55師團只是在勃固附近設下了圍剿英第7裝甲旅的圈套，仰光此時還在英軍手中，可唐城知道仰光的陷落只是時間問題，就像當日的南京城一樣。唐城也並不知道國民政府入緬參戰的先頭部隊早在2月中旬就已經進入緬甸，尤其第五軍的先頭部隊200師正緩慢向同古一線進發，準備接替英軍駐緬部隊第一師駐防同古。

「咱們什麼時候出發去緬甸？」此時已經是3月3日，身為第五軍後勤副處長的黃漢舉卻還在昆明，唐城多少有些感到疑惑。老話一直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可黃漢舉這個管糧草的卻遲遲未動，這似乎有些不正常。黃漢舉正向回答，桌上的電話卻突然響了，黃漢舉接過電話之後，表情隨即變的有些怪異。

「原本說委員長要親自為入緬的部隊誓師，我是接到命令參加誓師大會的，可這會怎麼又突然說不要我參加了，上面要我儘快出發趕去曼德勒接手部隊物資的調運工作。」放下電話的黃漢舉滿臉的疑惑，能參加誓師大會就意味著可能會受到委員長的接見。第五軍那邊當時可是明明白白跟自己這麼說的，可怎麼都快臨近誓師的日子了，卻又突然要自己儘快出發進入緬甸，莫非第五軍那邊對自己這個行署派駐的副處長有了別的心思？

「我聽說當初中央軍追剿紅軍的時候，就是追而不剿，一路追一路接管當時各路軍閥的地盤。我最早一任連長曾經給我說過，委員長是個雄才大略之人，一直立志於收歸地方權力集中中央政府，看來是委員長對龍主席不滿意了吧，第五軍可也能算得上國軍的嫡系部隊。」唐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他只想讓黃漢舉知道現在該做什麼，違反軍令的下場是很糟糕的。

見黃漢舉似乎還有些沒有轉過筋來，唐城隨即起身向外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道，「姐夫，既然讓你立即出發的命令已經來了，我看你還是快些收拾東西吧。我現在回去集合侯三他們，稍後我會帶著他們趕過來和你匯合，軍令既然已經下達了，就沒有迴轉的餘地，是必須要遵守的。」

黃漢舉接到的這個命令太過突然，別說黃漢舉沒有準備，就連唐城自己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匆匆趕回城東的收容站里，已經接到電話整裝待發的侯三等人立馬圍了過來，「出發的命令已經來了，就只有咱們幾個跟著我姐夫走，老穆帶著幾個小的搬去我阿姐家裡。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老穆你看好他們幾個小傢伙，黑市不準去，老實待在黃家不準出去招惹是非，好好等著我們回來。」

唐城用收容站的卡車把劉石頭他們一趟都拉去了黃家，在半路上，唐城又仔細叮囑了劉石頭幾句。「石頭，不是我不帶你去，上面給的人數就只有那麼多，你想想能把誰留下換了你去。」滿心不情願的劉石頭正猶自惱火，聽了唐城這話便左右看著車廂里擠坐的其他人，唐城說的沒錯，準備跟著唐城去緬甸的幾個都不是善茬，他誰也換不了。

侯三和骰子兩人不用說，是唐城用順手的尖兵斥候，而且人家對山地行軍尤其的熟悉，而緬甸正好是個多山的國家，這兩人是劉石頭替代不了的。蠻牛身強力壯，是最好的彈藥手和機槍手，萬一和日軍遭遇，蠻牛這樣的人也是不能缺的。眼鏡譚飛是大學生，雖說在這幾個人當中就屬他能力最弱，可譚飛卻有一個強項是其他幾個人比不上的，那就是譚飛跟一個緬甸邊民學了半年的緬語，已經能磕磕巴巴的用緬語跟緬甸人交談。

劉石頭把目光最後落在那兩個被唐城重金雇來的彝族漢子，在劉石頭的印象里，這兩個彝族漢子自打進了軍營跟著自己這些人一起訓練，就好像沒有摸過槍。「那就把他們留下，換了我跟你去，他們連槍都不會用，跟著你去了也沒什麼用，好歹我是個會用槍的吧。」劉石頭的理會似乎找的不錯，可唐城卻不是這麼想的。

「你想的到好，可惜你不找侯三他們，卻偏偏找了岩龍岩虎兄弟倆，活該你被留下照看小寶他們。」唐城還沒說話，倒是一直留意他們說話的譚飛開了口。「岩龍岩虎兄弟是長官專門找來的，人家從小就在大山裡生活，即使沒有槍，他們只靠著一把砍刀就能在大山裡生活，你行嗎？」譚飛的落井下石讓侯三他們幾個全都笑里出來，這兩個彝族漢子的本事，他們幾個當日可都是見識過的。

卡車緩緩停在黃家大門外，全副武裝的唐城等人跳下卡車與早已等候的黃漢舉匯合，大門台階上帶著一對兒女的唐紅衣早已經是滿眼水汽。就在今天，在幾分鐘之後，她的男人，她孩子的父親就要離開他們奔赴危險重重的戰場。而一塊去那戰場的還有她的兄弟，為了能把自己的男人活著帶回來，在很多紈絝子弟還在昆明城裡花天酒地的時候，唐城卻要護著自己的男人進入戰場。

「阿姐，別擔心，我會把姐夫全須全尾的給你帶回來，若是出了茬子，到時候你拿我是問。」眼見著為他們送行的唐紅衣就要哭出來，唐城上前低聲安慰了幾句，又抱開了黃朵朵和黃小虎，把最後的時間留給黃漢舉夫妻倆話別。黃漢舉和唐紅衣的告別出乎唐城預料的簡單，以至於大家都上了卡車之後，唐城忍不住問了出來。

「姐夫，我剛才瞧著我阿姐塞了什麼東西給你，拿出來給我瞅瞅唄。」黃漢舉沒有把東西拿給唐城看，也沒有跟唐城說話，只是撩開篷布的縫隙向街角的那一襲紅色靜靜的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