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宿敵（7）
「不行了，大壯的脖子被豁開了，救不了。」渾身血跡的軍醫拖著自己的藥箱從馬大壯那邊慢慢爬回來，甩給唐城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跟在軍醫身後的是趙亮，馬大壯被日軍投擲的手雷炸死，可那挺輕機槍卻奇迹般的完好，趙亮把輕機槍和剩餘的子彈全都拖了回來。
「顧不上死的了，先看那些還能喘氣的。」不是唐城把受傷的喬治看的過重，救傷不救死這是戰場慣例，老兵們都知道不能為已經死了的人再搭上性命。唐城的話剛說完，一直停著沒有動靜的日軍突然再次襲來，在春山秀樹的指揮下，幾個空著手的日本兵突然前沖，在距離唐城他們不過20幾米的時候，突然把手中攥著的手雷扔了過來。
日軍的這次動作太過突然，一直匍匐到了快接近的時候才起身投擲手雷，還不等暫時接過輕機槍的蠻牛做出反應，投擲手雷的日本兵已經重新卧倒，而他們投出的手雷已經飛了過來。「隱蔽，有手雷。」聽到了蠻牛的叫喊聲，唐城他們紛紛尋找著掩護，盡量的蜷縮著自己的身體，避免被手雷爆炸后的彈片擊中。
「轟」「轟」「轟」轟轟爆炸的手雷暫時的封鎖著了唐城他們的視線，借著濃煙的掩護，縱身躍起的日本兵齊刷刷的端著步槍沖了過來。「噠噠噠噠噠噠」蠻牛用沾著馬大壯鮮血的輕機槍及時開了火，可是日軍扔出的手雷就在機槍陣地的外圍爆炸開來。飛濺的彈片並沒有給蠻牛造成傷亡，可是騰起的煙霧卻嚴重的影響了他的視線。
蠻牛隻能在硝煙中憑著感覺射擊，可已經瘋狂的日軍仍然前赴後繼的沖向機槍，部分的日軍射手已經借著自己同伴的屍體作掩護，開始和蠻牛對射了。再慌亂的士兵也是兵，能發射齣子彈的槍就會打死人，日軍優秀的射擊水平，在此時被發揮到了極致。隨著清脆的三八步槍射擊的聲音，趴伏著用輕機槍及時開火的蠻牛接連中彈，可蠻牛咬著牙一直在努力的堅持著，始終沒有讓機槍的射擊停下來。
「扔手雷，快扔手雷。」從蠻牛身上迸發出的血霧被唐城看到一清二楚，已經顧不上那許多的唐城全然忘記了他們的手雷已經不多，只是高呼著要大家投擲手雷阻擋日軍這次的進攻。「轟」「轟」「轟」拋飛出去的手雷炸成了一片，夾雜在飛濺著的泥土中的彈片，把十幾個沖的最快的日軍全都籠罩在了裡面。手雷爆炸瞬間迸發出來的烈焰吞沒了日軍，籠罩著他們的密布的彈片擊打著他們的身體，硝煙散盡，只剩下了滿地哀嚎的日軍和殘破的屍體。
唐城他們的奮力反擊如果是放在一個小時之前，春山秀樹可能只會呲鼻譏笑，可仗打到現在這會，春山秀樹手下的士兵也傷亡早已經過半，只剩不到30個完好士兵的春山秀樹也不得不慎重對待。「狗日的小鬼子又退回去了。」看到日軍再次退回去，滿臉緊張的侯三終於鬆了一口氣，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終於是害怕了一回。
「不能老是這麼被動還手，這樣下去早晚把咱們全都耗死在這裡。」得知受重傷的蠻牛也可能不行了，唐城悄聲的把侯三叫來身邊，「咱們這樣，機槍留下，你帶著眼鏡他們幾個和擲彈筒後撤，動作要做的大一點，要讓他們以為咱們打不過要後撤，引這些鬼子兵追過來，咱們好好打他們一下，至少要把他們追回林子里去。」
唐城如此叮囑侯三是明顯發了狠的，不說那幾個死掉的新22師的傢伙，光馬大壯和蠻牛的傷亡就令唐城難以承受，鮮血要用血來還，自己的弟兄丟了性命，自然是要用日本兵的性命來還才是。侯三自然不會拒絕唐城的布置，事實上現在這種情況，侯三也拒絕不了。不能拒絕就只有答應，沒有多餘的話，侯三直接拎著擲彈筒去了譚飛身邊小聲的嘀咕了一番。
「支那人要逃跑了。」按照唐城的叮囑，侯三他們幾人後撤的時候故意做出能被日軍看到的動作，一直嚴密盯著這邊的日軍自然不樂意。「噠噠噠噠噠噠」剛起身準備繼續追擊的日軍，被嚴陣以待的唐城用一頓機槍掃了回去。試圖追擊的日軍暫時很老實的呆在了原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面的支那潰兵迅速的撤離。眼看到嘴的獵物要跑了，日軍開始騷動起來，幾個性急的日軍老兵仗著自己的好身手更是閃出掩護物舉槍射擊。
「噠噠噠噠噠」雖然剛才的射擊已經令唐城身上的傷口崩了口，可看到有日軍朝這邊開槍射擊，唐城還是扣動了機槍的扳機。閃出隱蔽物開槍的日本兵雖然已經做了躲避，可還是被飛射而來的子彈紛紛擊倒，如此近的距離想要躲避機槍火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走，你們快走。」被身邊的趙亮提醒侯三等人已經後撤出幾十米的距離，唐城一邊換著彈匣，一邊連聲催促趙亮幾人也後撤。
趙亮原本還想按照侯三離開時的吩咐強行拉走唐城，卻不料被唐城看穿了心思，若不是他聽從了唐城的命令，說不定唐城會調轉槍口在趙亮身上鑿出幾個槍眼來。和對面的日軍離的如此之近，唐城他們不可能全數後撤，否則就會被日軍緊咬不放，而且這裡還有不能帶走的傷兵留下，再說唐城的這個計劃本就是兵行險招，身為指揮官的唐城根本不能置身事外。
「殺給給」發現異常的春山秀樹拔出指揮刀，指揮手下的士兵對著唐城這邊開槍射擊，密集的子彈打的唐城這邊草葉暴飛。眼見對面已經無人還擊，日軍趁機沖了過來，遠遠的看見幾個遠征軍正穿過眼前的開闊地逃竄，狂怒的日軍立刻像瘋牛看見了紅布一樣，吶喊著緊追了上去。被日軍用手雷肆虐過的陣地上只有唐城一個還能作戰的，剩下的不是死了的就是不能自己行動的傷員，不過還能喘氣的人臉上和身上都被塗抹了污血。
偽裝成屍體騙過急於追擊的日軍，這就是唐城的兵行險招，唐城知道這樣的絕戶計是劉山羊和謝波看不上的，可自己已經被逼到了絕境，只有如此跟日軍搏命。偽裝成斷臂屍體的唐城光明正大的臉朝上躺在血窪里，那隻看著已經斷了半截的手臂，不過是使了個障眼法。唐城實際是把半截手臂塞進了身下的一個土洞里，加上周圍污血和泥土的掩護，看上去倒是真的像少了半截手臂。
「噗」離著唐城不遠的蠻牛被路過的日本兵用刺刀捅了一下，早已經重傷昏迷的蠻牛根本感覺不到刺刀臨身，只是像具屍體一樣臉朝下趴著。唐城也算是老兵了，知道打掃戰場的慣例，不管是日軍還是國軍，在打掃戰場的時候，都只會把注意力多多集中在那些看不清面目的屍體上，尤其是蠻牛這樣臉朝下趴著的。唐城有意臉朝上躺著，也是見過思量的，心中正猶自打鼓，一雙大腳卻已經跨過唐城的身體，經過的日本兵果然沒有用刺刀確認唐城。
「用擲彈筒，用擲彈筒轟他們。」眼瞅著追擊過來的日軍已經越過先前的阻擊陣地，先行後撤的侯三把擲彈筒扔給譚飛，後者手忙腳亂的收拾好擲彈筒迫不及待把手雷打向追擊兒倆的日軍。按照計劃撤向了後面。「轟」譚飛用擲彈筒彈射過去的手雷並沒能對日軍造成傷亡，只是在地上轟出一個小坑崩起些泥土和雜草。
譚飛用擲彈筒打出的手雷沒能擊殺任何一個日本兵，可還是讓追擊的日軍稍稍放慢了些速度，前面的日本兵一慢下來，就和剛剛越過唐城他們的日本兵擠在了一起。侯三見狀又揮動了手臂，接到信號的骰子和岩龍隨即扣動扳機。日軍現在如此密集的隊形對他倆而言，根本就是不用仔細瞄準就能做到百發百中。骰子和岩龍打的很利落，兩人精準的射擊令指揮戰鬥的春山秀樹想起了被自己一度忽視的支那狙擊手。
「噗」春山秀樹身體一震，隨即有些不敢相信似的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滿是泥土的軍裝前襟上依然是出現了一團血色，在春山秀樹的注視中，原本只手指頭大小的血色慢慢擴大成了拳頭般大小的一團。「春山君，你受傷了。」剛給步槍填裝好子彈的田中次郎見狀失聲驚叫道，此時春山秀樹的身體已經搖搖欲墜，若不是他用手中的指揮刀撐住自己，怕是早就已經倒下了。
田中次郎丟開步槍伸手扶著好友，「當」的一聲脆響，才伸手扶住春山秀樹的田中次郎身子一軟已經仰面向後倒去。骰子一直記著喬治說過的狙擊手法則，敵軍軍官才是狙擊手的首要目標，暫時阻住日軍的追擊之後，骰子就把衣領上帶著軍銜標誌的春山秀樹和田中次郎給盯上了。好在沒浪費骰子的子彈，接連兩顆子彈都打中了目標，疏忽大意的春山秀樹和田中次郎都成了骰子的槍下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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