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潰散
到底是在中國潛伏多年的情報特工，麥克對國軍中的一些勾當很是熟悉，見唐城已經有所意動，便接著說道，「唐，你要知道，你們遠征軍這回被逼後撤，漢斯一定會整編兵力的，像你這樣沒有根基的上尉軍官未必就再能執掌整個連隊。加入我中美聯合部隊里來吧，我給你一個連隊指揮，我不止能保證你手下的士兵軍餉按時發派，而且武器彈藥優先你的連隊下發。」
武器是戰爭的先決條件，麥克的話已經引起了唐城的興趣，只要能繼續殺日本人，唐城才不會在乎部隊的性質。可就在唐城準備表態的時候，遠處的坡地上卻突然響起了槍聲，槍聲並不是很密集，但槍聲中卻夾雜著幾聲爆炸。「長官，斥候說前鋒有日本兵，人數大概300，有機槍和小炮。」譚飛從前面匆匆忙忙的跑了回來，帶來一個明顯不是很好的消息。
急匆匆趕去前面的唐城遠遠的用望遠鏡觀察著前方的地形，天空中突然傳來一陣「嘶、嘶」的怪響，「炮擊，炮擊，隱蔽。」臉色大變的唐城隨即放聲大喊，潰兵們雖然大多還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但有不少人還是覺得情況不妙，有的人就慌張地趴到地上。「轟！」「轟！」震天價一聲巨響，炫目的火光中灼熱的狂飆卷著泥沙把整隊的人掀飛、撕爛。
「炮擊！快跑啊。」突然遭受炮擊的潰兵們開始呼天搶地地哭叫，大家無頭蒼蠅般到處亂撲，手中的步槍也扔了一地。「轟隆！轟、轟……」炮火接連襲來，已經被炸得散亂的行進隊伍瞬間就被全部罩進了濃煙與揚塵里，忽然閃動的爆炸火光中可以看到被炸飛在空中再撕扯成幾塊的人體。「是75山炮，75山炮。」忍受著那些灼熱的空氣逼進肺部的窒息感和滾燙的泥沙劈打到身上帶來的火辣辣的痛楚，耳朵里嗡嗡作響的唐城心裡在絕望地吶喊。
炮擊只持續了不長時間便停了下來，在渾渾噩噩中，在渾身的火辣痛楚中，漸漸清醒過來的唐城終於意識到炮擊已經停了。雖然嗡嗡作響的耳朵里還是聽不清任何聲音，但是炮擊之後的硝煙已經在漸漸散去，翻身坐起的唐城用力的大聲地咳嗽，而且越來越大聲，因為這樣能讓一直嗡嗡作響的耳朵回復正常。
透過開始變得稀薄的揚塵，唐城看到了滿地的屍體，一個個交錯的彈坑裡更是燃著跳動的火苗，看上去活脫脫就是傳說中地獄里的鬼火。終於，唐城看到了斜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麥克，「麥克叔叔！麥克叔叔！」唐城使勁搖著麥克，盼望會有奇迹出現，忽然，灰頭土臉的麥克似乎嘴巴動了，先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黑血，然後才張開了眼睛。。
「日軍，日軍來了。」一個尖叫聲響起，唐城下意識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前隊倖存下來的潰兵正擁擠在一起向這邊退卻，離著他們百米外湧來一道土黃色。「長官，鬼子來了，咱們怎麼辦？」侯三一手拎著步槍一手拖著軍醫湊了過來，身後還跟著譚飛和喬治。唐城能看到的自己人就只有他們6個，前出偵查的骰子和岩龍不見蹤影，而趙亮和艾伯特他們幾個大鼻子也同樣沒了影子。
「老艾被炸死了，他手下那幾個大鼻子，我看著是鑽了林子，毛頭沒有看到。」唐城一邊端起步槍一邊左右張望著。到時譚飛看出了唐城的心思，把自己看到的都說了出來，得知艾伯特被炮彈給炸死了，唐城不但沒有感到意外，而非是暗自鬆了一口氣，同樣反應的還有剛剛醒過來的麥克。
「停下來，就地防禦，防禦。」後退的潰兵越來越多，唐城起身踢打著試圖讓這些潰兵們停下來，可惜才恢復了信心的潰兵們被日軍的炮擊嚇破了膽，他們寧可繼續鑽林子也不願按照唐城的命令停下防禦。「開火，開火。」縮躲在路基下的唐城舉槍射擊，侯三他們也跟著扣下了扳機，更有孤注一擲的潰兵開始投擲手雷。
「長官，長官，是骰子和岩龍，他們在咱們左邊的林子里。」眼尖的譚飛在給步槍填裝子彈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從前面順著林地邊緣退下來的骰子和岩龍，便大喜過望的向唐城喊叫著。唐城隨著譚飛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可不就是骰子和岩龍兩人，天空中再次響起炮彈的破空聲，「跑啊！」臉色大變的唐城大叫一聲，扛起喬治就向左側的林子奔去。
侯三等人還未反映過來，，麥克卻一馬當先跟了過去，，潰兵們早已經一潰如沙，侯三他們只好拎著自己的步槍奮起直追。沒人去留意身後追擊的日本兵到底有多少，在聽到天亮中再次響起炮彈破空聲的時候，所有人都選擇了潰散。到處都是潰散的士兵，每個人都希望自己不要跑成最後一個，甚至已經有人開始丟棄武器和彈藥，好讓自己跑的再快些。
「轟隆！轟、轟……」炮火再次接連襲來，已經奔入林子里的唐城扛著喬治只稍稍停頓了一下，朝著骰子和岩龍喊了一嗓子，便繼續向林地深處奔去。似乎從沒有見唐城能跑的如此之快，侯三和譚飛對視一眼，隨即加快了速度，一邊一個架起了氣喘吁吁的軍醫，跟在唐城身後玩命的狂奔。「中國人！（日語）」「射擊！（日語）」這樣的吆喝聲在唐城他們身後此起彼伏，日軍開始射擊，落在最後的幾個潰兵相繼中彈栽倒，已經沖入林子的人開始插斜著往林子里鑽。
唐城早已經迷失了方向，到處都是樹木在眼前直晃蕩，唐城的腿痛得象要爆炸似得，額頭上的汗澀得視線模糊，緊跟在身邊的侯三他們也已經氣喘如牛，唐城他們的體力根本不堪這樣的狂奔。慌不擇路的唐城猛然絆倒在什麼東西上邊，飛跌出去的時候把自己摔得兩眼發黑，抗在肩上的喬治更是慘叫著翻滾出去老遠。摔的頭暈眼花的唐城被一個人扶起來，那是麥克，同時唐城視線昏沉地看了一下那個絆倒他的東西：狗日的是一截堪堪露出土層的樹樁。
同樣跑的臉色發白肺都要炸開的麥克問著唐城，「怎麼辦？我就快跑不動了，你是指揮官，你說該怎麼辦？」唐城愕然，看著麥克那張絕對六神無主的臉，在兩人周圍，是侯三他們幾個和跟著過來的十幾個96師的潰兵，所有跑不動的人全癱在這裡等著唐城拿主意。唐城本想說和這十幾個96師的傢伙分開跑，可話到嘴邊卻突然改變了主意，20多人的小部隊最合適和日軍打游擊戰術，少了這十幾個96師的傢伙，自己也就剩下侯三他們不足10個人。
唐城看了看他們說道，「不是打就是繼續跑，你們自己選擇吧。日軍打仗步兵前，火力支援后。這裡又是林子優勢灌木的，小鬼子的機槍和擲彈筒不好打的。幹掉他們，搶了他們身上的東西再走，要不然咱們也得餓死在林子里。」間大家都不說話，唐城暗自踢了侯三一下，後者急忙出聲贊同了唐城的言語。
既然已經選擇了給追來的日本兵來一次教訓，平端了步槍的潰兵們開始往茂密的枝叢里去找躲藏的地方。唐城拉了一把侯三，用眼神暗示侯三帶著自己的人聚在一起不要跑散了。「啪」「啪」「啪」身後追擊的日軍不斷開槍，飛入林子的子彈給唐城他們帶來不少麻煩，又有三個96師的潰兵中彈倒下。
唐城剛剛完成推彈上膛的動作，追趕他們的日軍便已經在林徑上出現，正像唐城按照以往經驗推斷的一樣，日軍拉的還是老一套的三角隊形、淞滬響槍時唐城失去親人棄學從軍，幾年來殺敵無算卻屢屢逃生，早已經把唐城心裡那點血性給磨光了。可眼前的一幕卻使得唐城甚是憤怒，追擊進林子的日本兵正用刺刀捅扎那些中彈受傷未死的96師潰兵
從100多人匯聚成超過700人，唐城原想著自己已經有了對抗日軍的本錢和可能，可他萬萬沒有想到，
敗的仍然是自己。唐城開始認為是自己害了那些潰兵的性命，也無需不把他們編入這支臨時隊伍里，剛才的兩輪炮擊便不會死那些人了。走在排頭的日本兵在狹窄的林木之間仍堅持著三角隊形，困擾唐城他們的樹木和灌木藤條同樣也困擾他們，藤條纏住了腳，在枝葉上碰出了響動，諸如此類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唐城握著步槍的手也開始漸漸用力。
遠處快被霧氣遮沒了的枝叢里，他們的支援火力終於呈現為模糊的影子。我的注意力被排頭日軍刺刀尖上滴下的鮮血吸引，那顯然來自我某個落後被殺的同僚。唐城回頭看了一眼蹲在枝叢中冒著冷汗的喬治和麥克，開始緩慢的移動自己的位置，處於一線的侯三等人特跟著和唐城一起慢慢移動，直到尋找到合適的掩護物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