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歪打正著
傷痕纍纍的野山俊拖著同樣滿身是血的吉良相城從土山上撤下來，身後稀稀拉拉的跟著幾個連自己的步槍都丟掉的同伴，和他們幾個相比，手裡還攥著步槍的野山俊和吉良相城兩人就顯得從容的多。沒有人懷疑野山俊和吉良相城兩個人，只有在軍醫給他們整治傷口的時候，才稍稍驚訝了一下，不過也沒有多嘴問什麼。
身上裹著紗布的吉良相城和野山俊兩人被安置在了部隊的後防線上，離著他們不遠就是那幾個跟著他們一起撤下來的同伴，只是後者卻因為丟失了武器而被繩子捆綁成了一串，等候指揮官的發落。「野山前輩，你說他們會不會被岡崎長官責罰？」吉良相城小聲的問著身邊閉目養神的野山俊，那幾個被繩子捆綁著的傢伙里，有兩個可是欺負過自己的。
野山俊只是撇撇嘴卻沒有回答，吉良相城只好獨自盯著那幾個被捆綁著的傢伙發獃，帶隊指揮攻山的中佐岡崎自然不會無故殺了這幾個丟了帝國軍人臉面的士兵。一整支小隊能撤下來的就只有這些人，對於兵力已經捉襟見肘的岡崎來說，能多一個士兵就多一份擊破敵人的把握，所以，他寧可在下一波進攻的時候，派了那些已經丟了膽氣的傢伙去吸引敵人的火力，也不會現在就殺掉他們解氣。
已經摸下山的唐城等人卻不知道這些，他們還在繼續繞路遠行，試圖繞過日軍的防線向著側翼移動。暗夜無光，走在最前面的骰子只能憑藉自己的經驗和警醒，下山之後短短數百米草地就讓唐城他們付出了比平時多了幾倍的時間。山上的侯三他們沒有點燃篝火，山下的日軍也同樣沒有篝火，只有在日軍陣地的反斜面掩體里，才會有可能見到燈火，可惜唐城他們卻無法靠近那裡。
遠遠繞出去老遠，和唐城商議之後，一直走在最前面的骰子突然轉道改了方向，跟在骰子身後的唐城等人也各自把自己的武器平端起來。提前做好隨時開火的準備是必要的，唐城帶下山的都是老兵，唐城也不用擔心他們中間會有人忍不住走了火。下了山，開闊地形里的草地里有了風，夜風吹起來異常涼爽，讓人沒有絲毫的悶熱。唐城他們一直是摸黑行進，不知道走了多遠，骰子改變方向之後，腳下的坡度加大了，唐城等人走起來稍稍有些吃力。
在黑暗夜晚，只看見近處模糊不清的山的輪廓，唐城很快辨不清方向了。開始下山的時候，唐城還有點擔心，可他現在卻只剩下慶幸。如果這是在國內的戰場，前線的仗打到這個時候正是膠著狀態，日軍也都不是泥捏的，單兵作戰素質和軍官的指揮素養都要比國軍強了很多，如果一時間還分不出勝負，日軍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前線明刀明槍對干之餘，雙方更都將戰火努力延伸到對方後方去，炮襲、滲透、小股騷擾，搞得不亦樂乎。尤其日軍搞滲透破壞、襲擊是相當的厲害，早在堅守南京城的時候，唐城可就領教過日軍喬裝成國軍的手段。唐城現在有些慶幸只會圍山的日軍軍官沒有動用這樣的手段，否則他們也沒可能如此順利的摸下山來。
模糊的星光中，走在前面的骰子突然停下了，唐城右手拿槍，伸出左手正要去拍骰子的後背，卻只聽得「啪」的一聲槍響，然後耳邊就是「當」的一聲，一顆子彈就直直射在了骰子的鋼盔上，駭得唐城一把拉住骰子就往地上倒。「開火，開火，前面有日本兵。」唐城也顧不上那組多，只是拉著骰子返身卧倒，爬回車內，隨即口中大喊起來。
唐城身後跟著的士兵已經散開，子彈密集的掃射過來，打得對面暗夜中的碎石噹噹的響。「我沒事，我沒事。」被唐城拉倒的骰子此時已經緩過勁來，用力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唐城，伸手拎著自己的狙擊步槍就要起身。「嗖」一顆子彈挾帶著熱風從骰子的腦門前飛過，還未完全起身的骰子趕緊側身滾向一邊去。
確認了骰子沒事，趴伏在地上的唐城隨即從地上竄起，就地半跪著舉槍向前開火射擊，動作速度絕對堪稱一流。沒有燈火，唐城他們無從判斷敵人的數量，不過從對面槍口的焰火判斷，敵人好像就只有好幾個，且邊打邊撤退。唐城接連開了幾槍，黑暗中看到前方敵人的槍口焰火已經向後退去，便招呼身邊的士兵不要追。
唐城正要轉身，瞥眼間忽看見前面不到一丈遠的草叢中突然冒出一個人影來，當即便調轉槍口朝那人影打了兩槍。黑夜裡也看不清楚什麼動靜，唐城只是莫名的感到一陣心悸，便喊了一聲「都趴下」話音剛落，只聽得「轟」的一聲，草叢中那人影倒下的地方發生猛烈的爆炸。爆炸的火光照得草地里一片明亮，熾熱的氣浪撞的唐城向後翻到，一塊彈片由他的腦門跟鋼盔之間飛過去，把唐城驚出了一身冷汗。
爆炸的火光帶來了光亮，在唐城等人依據火光確定方位的同時，已經撤進夜色之中的日軍卻又反身殺了回來。前方傳來的模模糊糊的腳步聲讓唐城有所警醒，他趕緊超越往前摸過去的幾個人，往前走了好幾步，半蹲著側耳仔細辨聽著前方的動靜。幾秒鐘后，唐城聽得更清楚了，還很輕微的腳步聲的確是從前面傳過來的。
身後的士兵已經按照唐城的命令呈扇形散開，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的趴伏在草叢中，只等著唐城的命令下達。唐城的心已經懸到了嗓子眼上，等著那索索的聲響已經近到咫尺，這才大喊一聲「打！」突然在夜色之中迸發出的幾十道槍焰瞬間拉開了這場大屠殺的序幕，和日軍士兵手中的三八步槍相比，唐城他們手中的衝鋒槍可就算是強悍到了極致。
多達20幾支衝鋒槍的突然一起開火，如此近的距離，如此猛烈的火力，反撲回來的日軍士兵措手不及當中，瞬間便中彈倒下大片。可惜這伙日軍的反應也不算太慢，指揮官們更是表現得不錯，在受到如此猛烈的打擊下，仍然能夠邊抵抗邊後撤，順利的從唐城他們的槍口下逃走了將近一半人。日軍再次被擊退，丟下30幾具屍體又隱入了夜色之中，草地上那些鮮血橫流的日本兵屍體，大都已經被彈雨打成了篩子一般。
沒時間打掃戰場的唐城他們只是從那些屍體上翻找出一些手雷，然後齊齊消失在夜色之中，等被他們擊退的日軍再次反撲回來的時候，這裡就只剩下了滿地的屍體。接連兩次和日軍發生交火，唐城也就索性不再隱藏他們的行蹤，日軍那邊也不可能會放任自己這支小部隊出現在他們的側翼。
放開了心思，唐城他們行進的速度反而快了很多，要不是手頭上沒有日軍的軍裝，唐城還想著直接偽裝成日軍直接打上門去。時間過去得很快，到了後半夜的時候，夜空中雲層漸漸散去后，唐城他們的視線也越來越好，已經可以藉助星光看得到很遠的地方。下山之前，唐城就已經讓手下的炮兵們測算過日軍迫擊炮陣地的大致距離和方位，如果他們現在的方向沒有出錯，再向前一里地遠便會是日軍的迫擊炮陣地。
現在霧氣及其天空中低沉而厚重雲層都散去了很久，天空中星星越來越多，唐城他們的可視度比起剛才來不知好了多少倍，這非常適合他們加大腳步往前走。唧唧的蟲鳴聲響起來，像一曲輕音樂合奏。在半清明的夜空天幕下，寂靜的夜裡，這種合奏曲很舒緩，很輕柔。耳朵里充斥著這種天籟之音，人不覺中有一種陶醉，彷彿忘了是來此進行殺戮的。
依舊是走在最前面的骰子停住腳步，唐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突然發現右邊似乎有一個人影。唐城隨即舉起自己的右手，身後的士兵立即散開隱蔽起來，唐城卻跟著骰子半蹲著一點點的向前移動著。骰子發現的人影是一直蹲著的，離著近了，唐城才發現這貨是蹲在這裡拉屎的。用肩膀輕輕碰了碰身邊的唐城，等著後者伸手接過自己的狙擊步槍，骰子直接空著兩隻手繼續向前摸去。
正蹲在草叢中拉屎的日本兵並沒有想到危險正逼近自己，擦過屁股正要起身站起，從身後卻伸來一雙大手，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另一隻手死死卡住自己的脖子。這個褲子都還沒來得及提起來的日本兵只覺得一股大力向後拉扯著自己，還沒徹底反應過來，這貨就已經被骰子赤手空拳的拖拽回了唐城面前。
唐城他們是下山來偷襲日軍迫擊炮陣地的，不可能一點手段沒有，從這個日本兵身上摸出對方的證件來。唐城擰亮用軍裝蒙著的手電筒，仔細看過手中的日本兵證件，終於能確定骰子捉回來的這貨就是個日軍里的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