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誘導
方飛被人用力一拉衣領，猛地提起來。
男三陰著一張臉，惡狠狠地盯著她：「我，我，我……」
忘詞了！
而且他還忽然手足無措起來，做了半天樣子，也沒有做出一下子將廖燕甩飛的舉動。
孟奇：「…………」
廖燕：「…………」
一群劇組人員都忍不住長長地哎了一聲。
男三漲紅了一張臉，耷拉著腦袋，整個人都蔫了吧唧的，就因為他，今天這才第二場戲，就已經拍了六次，六次都不成功。
孟奇皺了皺眉，也沒多說，拍拍手道：「大家準備，再來一次。」
沒辦法，劇中飾演男三陳英的演員，叫盧森，是投資方指定的人，今年剛剛選秀出道的偶像明星，演過一部偶像劇，目前正紅，算是當下年輕人比較喜歡的男明星。
哪怕是孟奇，也免不了有這種情況發生，投資方也有投資方的道理，這部電影的劇本已經很艱澀難懂了，要是沒有幾個花瓶吸引觀眾，投資方會更不安，好在其實這個小男生還是挺知道學習，對待前輩，哪怕其實還比不上他紅的，也是客客氣氣。
只是今天他ng的次數未免太多了一些。
廖燕想了想，笑道：「別急，再來。」
盧森撓了撓頭，很是為難地看著廖燕，張口欲言，終究還是沒說出話。
廖燕點點頭：「再來！」
盧森深深地吸了口氣——『陳英』的面孔扭曲，猛地一拉方飛的衣領，然後一下子對上她的眼睛，手一哆嗦，就毫不猶豫地甩了出去。
哐當！
方飛斜著飛出去三米，後背重重地砸在地上，慘烈至極！
在場所有人都閉眼，孟奇倒吸了一口冷氣。
要不是方飛掙扎著一抬臉，露出嘴角殷紅的血。臉上卻是似笑非笑，恐怕場記還有工作人員已經一擁而上把人送到醫院去。
「一個愚蠢的，自大的，讓人連笑也笑不出來的怪物。」方飛嘴角的笑容。越來越甜美可愛，聲音卻陰測測的嚇人，尤其是一雙眼睛，攝影師自覺自發地給她的眼睛來了一個大大的特寫，裡面充斥著讓人沉淪的黑暗，「你想做人？怪物怎麼可能變成人？你的皮肉，你的筋骨，你的內臟，都會一點一點腐化，直到。你徹底地變成一隻怪物，當然，到了那個時候，你在我眼中，也就毫無價值了。現在去享受你還擁有樂趣的人生。」
盧森臉上滿是迷惘，剛才的凶神惡煞，漸漸地消失無蹤。
這一段劇情是女一號方飛犯罪策劃型的人格，引誘警察盧森，讓他用一個錯誤，掩蓋另一個錯誤，逐漸淪落成罪犯。先殺死小混混，後來殺死目擊者，再後來殺死警察，最終連女友都殺了……這一場是兩個人第一次面對面的衝突，『陳英』的良知還沒有泯滅，衝突也還不嚴重。其實並不難演。
盧森最大的問題，不過是他實在做不到對女孩子，而且還是他喜歡的漂亮女明星動手。
廖燕就乾脆自己逼他動手。
「咔……好，不錯。」
孟奇好半天才想起來，一結束。場記趕緊衝上去看。
廖燕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聳聳肩笑道：「沒事兒，是我自己假摔，沒受傷。」
「呼，嚇死我了。」
盧森的腳一軟，撲通一聲坐倒。
眾人面面相覷，哄堂大笑，連一直臉色算不上好的高敏也笑了，她不得不承認，剛才廖燕乾脆利落摔出去的動作，實在是很果決，用不著後期製作就很真實。
到這會兒，劇組的演員們都承認，廖燕的演技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雖然有三個人格，但她處理的特別好，每一個人格出現，就連他們這些人都會忍不住懷疑這其實是長得比較相似的三個人，根本不是一個人，要不然，怎麼能連說話的音調，各種小動作，都有特別明顯的區別，而且毫無矯揉造作的感覺，如果換了別人，特意捏造一個人的小動作，總會有一點兒僵硬，不夠自然。
可廖燕做出來，無論是學生人格啃手指頭的動作，還是警察一緊張就手背發癢，或者犯罪策劃師人格喜歡舔嘴唇，都是自然而然的，你乍一看，甚至看不出這是她們的習慣性行為。
接下來的拍攝都很順利。
盧森也進入了狀態，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他讓廖燕帶入戲里去，想演不好也困難。
…………
華燈初上。
「來，來，來，喝一杯熱茶，暖暖腸胃。」
一天的拍攝即將結束，只剩下最後一場，趁著休息時間，孟奇導演輕輕鬆鬆地端著茶壺找自家女一號聊天。
他一直想，要是所有的演員都有這樣的功力，他們當導演的工作一定好做的多，明明這姑娘也不算什麼資深演員，和劇組老戲骨的資歷比的話，差的還遠，偏偏就是自然而然帶出一股子氣勢，記得他的老師以前說過，超級巨星最大的特點，就是擁有別的演員沒有的，控制能力，只要一出現，全場觀眾的視線就無法從他的身上挪開。
孟奇想，大約廖燕就擁有這樣的潛力——越是困難的角色，她的駕馭能力越強。
咔嚓，咔嚓。
閃光燈閃的人眼睛都疼。
看攝影師這照相的勁頭，估計別的工作人員都要懷疑他想靠出賣照片賺一筆外快。
貌似經常有劇組的攝影師啊，工作人員以偷拍的照片為名，去八卦雜誌騙點兒煙酒錢，當然，大部分時候，所謂的偷拍都是導演指使的，也是宣傳需要，偶爾有一些意外情況，碰上幾個沒有職業操守的傢伙，那也是少數，掀不起大風浪。
廖燕笑著搖了搖頭，捧著熱茶抿了一口，林冬梅帶著一群年紀輕輕的小化妝師給她補妝，折騰她那一頭烏黑水亮的頭髮。
看著林冬梅那一頭黑髮染得五顏六色，心疼的旁邊幾個場記，恨不得捂著胸口一頭倒下去，再也不起來了，眼睜睜看美好事物被摧殘，毫無辦法的感覺，真是，真是讓人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就連化妝師、造型師這邊也有點兒下不去手。
廖燕和劇組的造型師關係還行，再說，她是女一號，絕不會發生其它劇組裡，因為和造型師有矛盾，就被刻意抹黑的情況出現。
「哎，你全身上下，就這頭髮最漂亮！」
林冬梅嘆氣，左看右看。
廖燕哭笑不得，孟奇導演聽見這一句，也樂了——廖姑娘要真只有頭髮能看，那她還不是只能去演貞子了？
只是林冬梅一邊惋惜，一邊毫不留情地給她的頭髮上色，連假髮都不肯用，非說假髮不夠自然，比不上她手頭純天然速效染髮水來得效果好，孟奇導演嚴重懷疑廖燕的化妝師這是想變著花樣訛詐劇組的錢，反正她手裡賣出去的化妝品，已經佔據劇組的大半江山。
但凡是看過廖姑娘的妝容，所有演員都喜歡用林冬梅手裡出來的東西，大家都在娛樂圈混了這麼長時間，化妝品好還是不好，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別看林冬梅拿出的東西包裝簡單，很像三無產品，完全比不上國外名牌化妝品的奢華，可真正用了，真正聞過才知道，國外的所謂名牌，和這些比，質量差遠了。
好幾個老演員用過別的化妝品之後，無論怎麼保養，還是能夠感覺到皮膚的疲憊乾燥，但看到廖燕的化妝效果好，林冬梅在這方面也很大方，化妝師忙不過來，經常能看到人家幫一些小演員們化妝，就大著膽子試用了一下，沒想到，效果果然杠杠的。
廖燕都快覺得自己就是不做演員，專門賣化妝品賺女人的錢，也能大賺一筆，立馬成為小富婆。
林冬梅折騰完頭髮，上上下下地端量。
廖燕失笑：「拜託，女主角在考入警察學校之前，等到剪輯完了，我看最多只有五六分鐘的戲，這個頭髮只存在兩分多鐘而已，用不用這麼麻煩？」
她現在的造型是女一號警察人格的，是中二時期的造型，出現的時間極為短暫，本來孟奇就是讓道具那邊準備一個五顏六色的假髮意思意思就行了，省得還要洗掉顏色，而且別管多麼天然的染髮劑，在孟奇心中，總會有損害發質的可能，這般折騰，得不償失。
可人家導演不在意，林冬梅卻不允許自己的化妝出現任何不協調。
就這麼一個頭髮，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林冬梅終於點頭，休息時間剛剛好結束，孟奇趕緊喊人繼續拍攝。
很快，中二少女的戲份拍完，林冬梅大手一揮：「洗了吧！」
廖燕：「…………」如此光怪陸離的圈子，她實在搞不懂了。
工作人員飛快地開始收拾，孟奇導演就溜達過來，「阿燕啊！」
廖燕駐足——今天一開始就不對勁，孟大導演很會獻殷勤，剛才還把他老人家最喜歡的茶泡了給她喝，不正常！
孟大導演居然難得擺出一張略微帶著點兒諂媚的臉：「哎，我本來不想管別人的閑事，導演這個圈子說大很大，其實說小，它也小得很，想拉關係總能拉到一塊兒去。」
理所當然，世上五個人之間必然有一條線存在，這已經不算什麼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