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NEW

第115章 NEW

坐在炕梢上的瘦小的女人盤著兩腿,腳心朝天,身體有規律地小幅划著圓圈,眼睛半睜半閉像是睡著了一樣。

地上立著個同樣瘦小的男人,手裡拿著一隻老舊的單面手鼓,用一隻細木棒輕輕敲打著。他兩隻眼睛緊盯著炕上的女人,隨著她的神情變化,鼓聲也是忽急忽緩忽重忽輕。

墨北這些天都是住在姥姥家裡養傷,就在小舅那屋,本來正跟夏多躺炕上嘮嗑,突然聽到姥姥屋裡傳來的動靜有點奇怪,夏多就公主抱把他帶過來瞧瞧是怎麼回事,沒想到卻看到了這樣一幕。

姥姥正一臉虔誠地合什念叨著什麼,也不知道是在給老仙兒說好話,還是在列舉她所知道的所有神佛的名號。

孫五嶽一臉哭笑不得,小聲對墨北說:「你姥說最近家裡倒霉是招了邪,非要請人來給看看。幸好你媽跟你小姨帶孩子去醫院做檢查了,不然……」

墨北把想勸阻的話咽回了肚子里,雖說他對跳大神、出馬立堂這些事不太信,可是他的重生不也是科學無法解釋的事嗎?就是不知道姥姥請來的這兩位到底有沒有道行。如果他們真能讓姥姥安心,墨北就當是另類的心理調節了。

隨著炕上女人搖擺的幅度越來越大,頭晃得越來越急,地上的二神一陣急鼓后開口唱了起來:「哎——請神兒來——日落西山吶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閂。行路君子奔客棧,鳥奔山林虎歸山。鳥奔山林有了安身處,虎要歸山得安然……」

這人一開口,墨北就看見夏多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先請狐來后請黃,請請長蟒靈貂帶悲王。狐家為帥首,黃家為先鋒,長蟒為站住,悲王為堂口。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拿起趕將鞭。文王鼓,柳木栓,栓上乾隆配開元。趕將鞭,橫三豎四七根賢……」

炕上的女人的表情漸漸生動了起來,她伸手摸過姥姥給點的香煙放在嘴裡吸了一大口,奇怪的是就這麼一口,煙就吸到了煙蒂。接著她又抓起白酒瓶子,咕嘟咕嘟見了底兒,五十多度的白酒,她也不嫌燒心。

煙抽完酒喝乾,女人突然站了起來。她站起來的時候是整個人向上一竄,本來盤著的兩腿不知怎麼的就落到炕上站穩了,那動作俐落的要說是個武林高手都有人信。站起來后她渾身亂抖,好像每個關節都要被抖得錯了位,墨北聽到一陣嘩啦啦的聲音,這才發現她身上還掛了幾串銅錢。

二神小心翼翼地問:「不知老仙兒是哪路仙,幫兵沒能十里接八里迎,還請您多擔待……」

女人聲調怪異地說:「廢啥話,叫我來幹啥?」

墨北心裡好笑,這老仙脾氣還挺急,連名都沒報就問事。

二神說:「這家人最近遭了難,您給看看?」

女人哆嗦了一陣,銅錢嘩啦啦響個不停,突然女人怪聲怪氣地一笑:「看不了,看不了,不是前世因,不是累世冤,不是清風過路,也不是讓人下了蠱,**,**!老仙我管不了這人間事。走了走了。」

姥姥急了:「老仙等等,別的就算了,您給看看孩子。」

女人眼皮一抬,目光往墨北身上一掃,墨北就覺得像是有股冰水從頭浸到了腳,但這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小小地打了個機靈。

女人說:「大的這個管不著,小的那個管不了,小小子的命我看不清,小閨女現在有佛家看著我伸不上手。走了走了。」

又是一陣抖顫,突然身子一軟坐下來,整個人都像是脫了力似的癱在炕上不動了。

二神唱了送神調,女人也緩過了力氣,下炕穿鞋,對姥姥說:「他大娘,老仙的話你也聽見了,你家的事我們管不了。不過你家小孫女有佛家看著,是個有福氣的。」

孫五嶽自言自語:「佛家?難道是小楠拿回來的那塊玉?咦,她咋知道咱家還有個小姑娘呢?」

老仙兒啥問題也沒給解決,姥姥很失望,不過最後那句話還是讓她一直為小平安擔著的心放下了。姥姥拿錢給大神二神,倆人不好意思收,姥姥就拿了些煙酒點心送他們。

夏多跟著送出門,過了半天才回來,小聲告訴墨北:「我問了他們地址,說好了改天過去跟他們學學神調怎麼唱的,我覺得挺好聽。」他又有些疑惑地說:「剛才那個阿姨喝了整整一瓶白酒,可我跟她說話的時候,好像沒聞著酒味。」

墨北抿著嘴唇,老仙的那句話還在他腦海里盤桓著:「大的這個管不著……小小子的命我看不清……」

跳大神這事就這麼過去了,誰也沒跟孫麗華姐倆兒說,不過晚上吃飯的時候姥姥還是忍不住叮囑小女兒:「可得把小楠給的那塊玉收好了。」

孫麗萍不解:「咋的?值錢?那我鎖保險柜里去。」

龔小楠不好意思了:「那麼一小疙瘩玉能值幾個錢,嫂子你可別逗了。」

姥姥白了孫麗萍一眼:「掉錢眼兒里去了。讓孩子好好戴著,那玉有靈性,保平安。」

孫麗萍說:「這不一直給她戴著嘛,還用你特意再囑咐我一遍,嚇我一跳。不過自打戴上這塊玉,妞兒看著是好了不少,今天去醫院大夫也說了,這孩子指定能活了。就是以後身體虛點兒,那也沒啥,我跟她爸就算自己吃糠咽菜也得給她買營養品,好好把她養大。」說著聲音有些哽咽。

在場的人都知道她這不只是為女兒的健康難過,也是在憂心龔小柏,一時間盡皆黯然。

墨北笑道:「瞧我小姨這傻話說的,就憑她和小姨父的能耐,以後日子只有越過越好的,哪能差到連營養品都買不起的地步,除非我小姨要買的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唉,過去我聽人說女人生孩子要傻三年,我還不信,現在看我小姨這樣倒是信了。」

大夥都樂了,墨潔好奇地問:「真的啊?姥姥,那當初我媽生完我過三年又生了小北,豈不是……」

孫麗華又好氣又好笑:「聽你弟弟瞎白話。」又對孫麗萍說:「小柏的事有這麼多人操心呢,你只管把身體養好了,把孩子照顧好,別的別多想。明天我陪你去看守所,也讓小柏看看他姑娘,省得他擔心。」

孫麗萍笑著點點頭,眼淚卻撲簌簌落下來,大家都體貼地裝沒看到。

墨北沒有跟著去探望龔小柏,不過聽說他一看到小平安沖他咿咿呀呀地伸出小手眼圈就紅了,看守所的警察也很人性,允許他抱著女兒。孫麗華趁機教訓他做事太衝動,讓他以後多想想老婆孩子,龔小柏很認真地接受了教育。

由於雙方較力的緣故,龔小柏的案件遲遲未審理。

夏多的公關似乎起了作用,李書記一派在龔小柏案件上的態度漸漸傾斜,而龔小楠在童、李兩家使的力氣也見了成效。童彪的家人本來就對這個不學無術還成天惹事生非的大兒子不滿,一家人都嫌棄受他拖累,龔小楠給足了錢,他們就同意撤訴。李威的父母疼愛兒子,倒不是錢可以收買的,但龔小楠許諾可以安排李威接受更好的治療,再加上慫恿他們報警的蚱蜢也已經被關起來,當初答應給李威治病的錢遲遲不給,李威的父母為了兒子也同意了撤訴。

經墨北的提醒,龔小楠查出杜國平利用職權包庇蚱蜢等惡徒行兇傷人及走私的事,拔出蘿蔔帶出泥,周市長一派人人自危。

就在這關鍵時刻,省委書記劉仁波介入,省紀檢委派出工作組下來調查,杜國平下馬,周超被調到另一個市裡任市長,但那是個縣級市,明顯是被貶了。此一役,李書記一派大獲全勝。

龔小柏的那些關於犯罪團伙的罪名都被抹消,故意傷人案由於原告撤訴也了結了,最後是判三年緩刑五年,平平安安地回了家。而這時候已經是1993年的年末了。

龔小柏在看守所里並沒有吃什麼苦頭,家裡也常有人去探望、送東西,可姥姥還是拉著他的手心疼了半天,直叨咕:「都瘦了,都摸著骨頭了。」

小平安比剛出生的時候強壯多了,五官結合了父母的優點,是個小美人胚子。這小丫頭脾氣很好,見人就笑,讓人心都化了。龔小柏抱著小平安就不想撒手,連給女兒換尿布的那幾分鐘都捨不得放下。

為了避風頭龔小柏並沒有大肆慶祝,只是在自家的飯店擺了一桌,席間墨北看到了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這次可多虧了羅教授,」孫麗華春風滿面地向大家介紹,「羅教授和劉書記是親戚。」

羅驛謙和地微笑著:「舉手之勞,不值一提。」

墨北用力咬住嘴唇,挨在他身邊的夏多感覺到他在發抖,擔心地握住他的手,對羅驛說:「想不到羅醫生和阿姨也認識。」

孫麗華很驚訝:「怎麼多多也認識羅教授啊?」

羅驛笑道:「我和夏多的哥哥夏灣是朋友。」

孫麗華也笑了:「這還真巧。」她對夏灣和夏家的情況也有耳聞,只是過去從沒有把夏灣和夏多兩個人聯繫起來,又想起之前聽人說過新來的夏副市長也是夏家的人,心裡不由暗暗吃驚。再想想夏家的小公子和小北打小就親近,小北動不動就跟他發個小脾氣他也從來不計較,孫麗華幾乎有種「別人家價值連城的瓷器在自己家被當成普通的腌菜罈子」的荒謬感。

羅驛又解釋說:「孫大姐她們公司和我參股的一家企業有業務往來,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孫大姐為人爽快大方,這是我們都交口稱讚的。」

孫麗華感慨地說:「以前光聽人說羅教授能量大人脈廣,這次我算是見識了。本來只是隨口一提,並沒抱什麼希望,可沒想到羅教授二話不說就幫了忙。小柏,麗萍,你們可真得好好謝謝羅教授。」

孫麗萍自然是對羅驛感激不盡,龔小柏卻悄悄和弟弟交換了個眼色。

雖說龔小柏這次能脫身不止是劉仁波插手的結果,但又的確得承這個人情,龔氏兄弟、孫家姐妹、包括姥姥,全都拿出感激的態度來對待羅驛。羅驛談笑風生,沒幾句話就讓場面輕鬆愉快起來,像孫五嶽這樣實心眼的已經開口閉口都叫「羅哥」了。

墨北把自己的筷子都快咬成了兩截。

作者有話要說:有興趣的話可以搜一下「東北神調」,跳大神唱的真挺好聽的,詞也挺妙的,反正我聽的挺來勁兒。(??)順便推薦個文,名字就叫《跳大神》,某點的,作者崔走召,文里主角一唱請神兒的詞我就忍不住在腦子裡跟著唱,停不下來( ̄▽ ̄)。作者三觀很正,就是他的男主都挺悲摧的,有兄弟沒媳婦……深情專一……就是沒媳婦……為啥沒有,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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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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