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生5

關沁音渾身無力地躺在營養倉內，渾渾噩噩之中任由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往她的靜脈處注射著綠色的藥劑。

她模糊的視線中隱隱約約看見藥劑上貼著的英文標籤「」、「5%」……

綠色的液體緩緩輸入體內，那被注射的靜脈四周青筋驟然梗起，皮下組織中似有幾百條長蟲蠕動著想要破皮而出一般！

「唔……」

關沁音銀牙緊咬卻依然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她看著逐漸變得青紫的皮膚與手指尖上瘋長的黑色指甲，全身不由自主地痙攣起來。

好像是整個身體都被切割成了一片一片，但每一片都保留著她最清晰的痛感，那凌遲之苦沿著體內的筋脈上升，沖著她忍耐的極限咆哮著，恍若下一秒就將她徹底撕碎。

這是一個小時以來的第五次注射，一次比一次痛苦！

想她一介一流殺手什麼樣的酷刑沒有受過，可偏偏這一次次的注射之痛，讓她都有了想要咬舌自盡的崩潰心理！

這些人渣！

她的眼神冰冷地掃過眼前這些帶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即使視網膜上的投影模糊成肉色的一片，但她依然憑著本能用心記住每一個人的細節。

若是有一天她能活著逃出去，這裡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忽然，小腹中湧起一股暖流，溫和地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它像一個清理者一般毫不費力地拔出了已經滲入她各個細胞內的t病毒，然後猶如一個引導者一般將它們有序地吸食到小腹處，梳理、安定、吞食。

青紫色的皮膚再一次恢復到原先那牛奶般的白皙，指尖瘋長的指甲也在同一時間恢復到了紅潤的珠玉般的光澤。

關沁音感受著再一次出現的詭異情形，心中複雜難當。

是她的孩子……

那個她以為已經流失的孩子，再一次保護了她……而她真是個一無是處的母親啊。

「確認了！教授！是胎體在吸收t病毒液！而且已經抵過了5%濃度的注射！」

一位研究人員興奮地沖著實驗室內的大屏幕彙報著，手舞足蹈的樣子活像一隻狒狒。

「很好！很好！」

屏幕另一頭的老男人連連誇讚著：「給我小心圈養著，順便多調集一些兵士守著！一隻螞蟻也不能爬進去！」

「是！教授！」研究人員恭敬地回答道。

只是突然地——

「轟——」實驗室外的走廊中瞬間響起一聲巨大的衝擊聲，緊接著一陣陣狂暴的槍聲緊跟而來！

「砰——」一具無頭男屍狠狠地被甩在鋼化玻璃上，殷紅的血漿頓時布滿了整扇玻璃。

「啊啊啊啊——」

尖叫聲四起！緊接著是不分敵我而至的槍聲！幾秒之間，在實驗室內，原先還沉浸於實驗體研究初步成功的研究員一下子被滅殺了大半！

牆角上的探頭並沒有被關閉，於是在大屏幕另一頭的老男人也驚懼地瞪大了眼睛。

只見他猛地抓起手邊的話筒，狂吼著：「怎麼搞的！為什麼還沒有滅殺掉這隻變異體！白種人實驗區的兵士究竟在幹什麼？」

話筒另一端在死寂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傳來一個十分不穩的聲音：「教授，白種人實驗區的隔離門被蠻力破壞！長官戰死，83個兵士被殘忍虐殺！他們……擋不住他！」

「廢物！」科比爾沖著話筒失態地叫罵道，但眼睛卻一瞬瞥見屏幕另一端中，那全身青紫的變異種正小心翼翼地抱起原本躺在營養倉中的女子，將她整個兒護在懷中，背對著無數的彈藥，義無反顧地殺人逃竄而去。

哪怕艾米爾之前的警報中有提到過這個亞裔的變異體還存在理智，他依然不怎麼在乎。他相信，再強大的變異體也擋不住連續的熱武器轟擊。

可是現在，那個亞裔的變異體所展現出來的能力和資質實在是太過超乎他的想象。

完勝熱武器的體質、變態的恢復力、野獸的力量和速度……甚至於，這個變異體還保留著人類的理智。

他忽然有了想要留下這個實驗品的念頭。

只是……

他微微眯起了老眼，腦中湧現的是那尚在母體之內卻免疫了t病毒的胎兒。

安德洛斯，不需要不聽話的生化兵器。無論那個兵器到底多麼珍貴！

最後，科比爾執起通信器，冰冷的聲音低沉響起——

「射殺叛亂變異種！搶回那個新實驗品！記住，不惜一切代價！」

他雙眼通紅地看著屏幕另一端一面倒的虐殺，內心完全沒有對活人死亡的可惜，此時此刻所想到的只是如何滅殺這隻帶走他寶貴胎體的變異種，僅此而已！

回過身，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上的扶手，扶手在下一刻分離出來一排標著數字的按鈕，細細打量一番后，他抬手按下了在西方最不吉利的數字——13。

「嗤——」

一隻巨大的玻璃罩從天花板上降了下來，厚實的倉門在落地的時候慢慢打開，只見一隻渾身布滿青鱗、拖著血紅長舌的巨型蜥蜴緩緩爬行而出。

「爬行者13號聽從命令！擊殺變異體！」冷漠的聲音傳來，帶著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陰鷙感。

爬行者13號機械式地屈從著施令者的指揮，麻木地彷彿一具巨型傀儡，可當它爬出這個陰暗的中央控制室時，卻好像掙脫了什麼束縛一樣，迅速地向著前方爬去。

……

「成渝……」關沁音低低喚著，朦朧中她覺得這個冰冷的懷抱十分得熟悉，亦十分得有著安全感。

她……終究還是認了出來，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

雲成渝抿著嘴唇，迅速地扯過一個死人身上的白大褂遮蓋住懷裡的女子那赤】裸的身體，可當聞到她身上濃烈的t病毒液的味道時，他懊悔地恨不得殺了自己！

他不該給她留下那些記號的，以至於讓她找到了這裡，所有的事情才這般一發不可收拾。

黑色的指甲挑起她濕漉漉的黑髮，溫柔地將其挽至腦後，抬臂將她那昏沉的腦袋壓向他的胸口。

只是，胸口那裡已經沒有了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心跳……

他眼中的血色越來越濃，幾乎快吞沒了他整一個眼球，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只怕再過一段時間，他就會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生化怪物！

「音音……」他嘶啞的聲音響起，「我撐不了多久了，也許幾分鐘以後我就會變成一個完全意義上的怪物……t病毒正在吞噬我的理智和人性。」

虛弱的女子動了動乾燥的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麼，可男子略帶絕望的語氣卻阻止了她想開口的行動。

「音音，我不想傷害你……所以，既然結果都是死，我希望死在你手上。」

女子下意識地捉住了男人的大手，死死地扣著！

「十八層太大，我不知道我們現在逃到了哪裡……但，我們逃不掉的……」

「我想和你最後團聚一下……其實，原本是想將你平安送出去后再找個地方自殺的，不想讓你認出我……畢竟現在我是個怪物……」

「但現在我們無路可走了……音音，所以……對不起！」

嘶啞到極致的嗓音吐出這一斷話，奇異的是女子居然聽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男子緊緊地抱著懷裡的女子，眼角流下了血紅色的淚水。

他青紫的大手緊握著女子白皙的小手，十指相扣，彷彿已是用盡一生……

「成渝……」

關沁音睜開被淚水模糊的雙眼，虛弱地抬起另一隻手撫摸著她記憶中的臉：「如果你變成了怪物，我一定會親自殺了你！你說過你的命是我的，誰也沒資格拿走！」

「好。」雲成渝將她虛弱的身體托起，將腦袋貼在她的小腹上，「我能夠感覺的到它，嗯，我們的孩子……」他的嘴角扯起一絲僵硬的笑容。

「音音，請你一定要生下它……無論它以後是作為人還是怪物。」他淡淡地呢著，「它會是個好孩子……只可惜它再也見不到它的爸爸了……」

「音音，讓我給它起個名字吧，就當是我這個不盡責的爸爸最後給它盡的責任。」

關沁音淚流滿面，使勁睜大沒多少焦距的雙眼盯著眼前的男人，總覺得他在下一刻就會灰飛煙滅一般。

「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就叫……『雲默』吧……」

他的雙唇緩緩地吐出這個名字，氣息逐漸變弱。

「嗯……就叫雲默……」

關沁音張開雙臂抱著他的腦袋，艱難地說著。

「音音，在我失控之前，用你的匕首削下我的頭顱！」他虛弱地強調著。

關沁音死死地咬著唇瓣不讓哽咽的聲音流出：「好……今天你最大！都聽你的！」

她抱緊他，彷彿要將他的身心都印刻在她的血肉里。

他抱緊她，彷彿這殘缺的人生在這一刻得到了所有的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