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誕生8

虛空之中，星辰變換，銀河縱橫，浩渺的氣息充斥其間。

韻墨盤膝坐在愛納德身邊，墨發如瀑，眼如星子，眉如劍鋒，鼻似刀刻，膚如美玉，他身著一件玄黑的衣袍，那沉澱出霸者之氣的衣服非但沒有將他那張十幾歲的少年臉襯得不倫不類，反而顯得神秘異常。

他透過與那人類女子的精神契約窺視著外界的黑色大繭，嘴角勾起一抹染了血腥的笑意。

「愛納德，你那個蠢笨的人類同伴終於有點可看之處了。」他陰森森地笑起來，「但還是不怎麼順眼。」

「真想殺了她，拘禁她的靈魂，投入煉獄里受永世的折磨。」

「連同外界的那些人類……」

他低低呢喃著惡毒的心聲，但到底還是沒有付之於行動。

愛納德擺了擺巨大的龍尾，臉色不變，顯然已經習慣了身邊人時冷時熱的態度。他偏轉巨大的龍首，疑惑地問出藏在心裡很久的問題：「韻墨……你之前應該也是人類吧？那麼……你為什麼那麼討厭他們？」

韻墨沉默了起來，臉上又一瞬的茫然，最後定格成了一成不變的冷酷。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愛納德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才開口：「我早就不是人類了……」

「我現在只是個器靈……當曾經那些人渣為了自己的私慾而把我丟進煉器熔爐開始……我就不再是人類這種骯髒噁心的東西了！」

愛納德默不作聲，只是安靜地在他身邊蜷縮起來，輕聲嘀咕著：「韻墨……你在某些地方……和雲默還真是相像。」

一樣的痛苦，一樣的決絕，一樣的極端……一樣的孤獨……

韻墨似笑非笑地說道：「本尊從不認為區區一隻螻蟻能和本尊有相較之處！」

連「本尊」都用上了……

愛納德不語，只是望著虛空之中那個韻墨凝出的畫面，看著那個被黑色糾纏的女嬰，眼眸中流露出擔憂的神色。

智腦的存在意義，應用於戰爭、管理、生活、傳承……作為那個早已消逝的文明的最後「倖存者」，他帶著那個科技文明的所有傳承孤單地度過了很久很久的歲月。

空虛、寂寞而無聲無息……他想，自己總有一天會因為能源的不足而消失在這一方漆黑的角落。

直到，那個融合了低劣的豹化機甲的女人將他帶出了星際廢墟……

他看著她付出血淚地成長，不顧一切地征戰，不惜性命地搏鬥，處心積慮地為平民爭取生存的空間，背負了所有的血債、責任以及他人不知好歹的詛咒，一步一步走被同族算計、被異族圍殺的深淵，最後卻連屍身也獻給了那個黑暗的時代……

他覺得她傻透了。

僅僅因為曾經嚮導師許下的承諾，即使知道前方是死路，卻還義無反顧地走下去；僅僅因為少許人的信任和追隨，便心甘情願地交付了自己的性命；僅僅因為心中尚且存在的善念，就與無法匹敵的對手同歸於盡。

他不贊同她，卻也理解她。

就好比，最後的最後，他選擇了和她一起自爆在西荒大平原，而不是拋下她后另外選擇一個主人。

他也覺得自己傻透了。傻得不像是個「智腦」。

和這麼一個「死腦筋」的軍人定下了契約，可奇怪的是，內心深處卻沒有多少懊悔。

當追隨和陪伴已經成為了習慣，在跨越了生死之後，他們是對方唯一的親人。

一個半月後。

m國加利福尼亞州安德洛斯公司地下**實驗基地，第十七層，控制大廳。

科比爾看著屏幕中顯示的清晰可見的黑色大繭，眉峰如山般皺起。直到今天，他們依然沒有弄到有關於這個黑色大繭的任何信息。

這一個半月來，黑氣吞噬了整個十八層。

內里所有的實驗用品、t病毒液、第一手資料、實驗失敗品和成功品的殘餘皆被這個怪物「吞食」。現在，只餘下一個貌似吃飽了的黑色大繭凌空擱置在其中！

他們損失了多少，已經無法預計。

只知道目前損失了所有的一手資料、基因標本，黃種人實驗區總共1356例實驗孕婦和實驗品、黑種人區總共3248例實驗實驗品、白種人區總共2791例實驗品全部被「吃掉」！

即使那些實驗品已經被定性為失敗品，但難保最後不會出現什麼異常效果，就這樣失去了，實在是讓人覺得心肝都在疼！更何況又損失了數量不少的軍部兵士和高智商研究者……

甚至於，用曾經那個亞裔女子和亞裔男子的體細胞培養出來的第一代克隆人也毀滅在這一場無妄之災里。

上頭已經發了一次火，若是這次連費了最高的代價才研製出來的最終生化武器也無法控制收回的話，他們實在是無法再次承受來自於軍部的壓力了。

早在黑色大繭呈現開始，身在第十七層的他們就已經使出渾身解數接觸它了。

先是使用了十七層的所有的機械觸手接近它，企圖將其揪下一點物質帶上來研究，結果機械觸手卻在接觸到它的一瞬間化為灰燼！若不是操作人員迅速反應過來切斷了連接樞紐，只怕那腐蝕之力已經蔓延到了第十七層！

於是，沒有人敢輕舉妄動。他們把能想到的辦法都一一試過，卻都在碰上這一股詭異的腐蝕之力后化為烏有。

那麼他們目前能做的，只剩下了等待。

等待黑色大繭的消失、被高層消滅，或者……腐蝕之力的徹底爆發！

但等待總是漫長的，尤其是守著這樣一個不定時炸彈。誰知道它會不會一時興起吞噬起整個地層……那麼到時候等待他們的只有死神的鐮刀了。

有人提議用彈藥炸毀它！這樣恐怖的東西已經超越了他們對生化武器的最高認知，像這種挑戰整個人類種族生死存亡大事的生化物體就應該儘快掃除！

畢竟，「創造了而控制不得，無論多稀有都必須被剷除」是安德洛斯的原則之一。

而那個黑色大繭明顯超越了人類目前控制範圍。一旦考慮不周，便是極大的生化災難！

一開始，反對呼聲很小，科比爾也不予理會；可現在，已經整整一個半月了！再不下決定，萬一出來個什麼意外，那就實在是太難辦了。更何況，現在要求剷除它的呼聲日益高漲，就連科比爾也開始動搖了起來。

就在科比爾終於狠下心來準備剷除它的時候，異狀終於發生！

只見視屏中的大繭上那一層層黑色的髮絲開始退去，一縷一縷，極緩極慢，但它們的確在削減……所有研究員都睜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屏幕，好像要把屏幕盯出一個洞似的。

黑暗在消退，但那血腥而陰森的氣息卻依然存在。

終於，所有的黑絲退去，確切的說是以另一種形式被裡面的那隻生化兵器吸收消化了。下一刻，像是破繭而生一般，那黑絲中部猛地露出一個巨大的透明保護層。

沒有人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看到的超出他們認知和常識的事物帶給了他們巨大的恐懼，而大腦因為這種驚悚感陷入了短暫的斷片狀態。

那裡面……是一個小巧的嬰孩。粉妝玉琢，十分可愛。

她就這樣被保護得好好的，在失卻了大繭的支撐非但沒有掉下去反而依舊凌空懸浮著，那場面，怎一個驚悚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