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當年那筆爛賬(上)
魂魄本源,這是什麼鬼東西?沈子曦疑惑,她拼死拼活也才爬到練氣入門,深層次的東西她自然不知道。但她不懂,不代表她家阿棠也不懂!
魂魄本源,禁錮祁連部族無數年的噩夢。
「阿棠?」沈子曦將疑惑的眼神投向自家丈夫,只見他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指甲蓋因為用力而染上白色,在掌心印刻下幾個小巧圓潤的月牙,「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么?」
「祁連部族的人沒有來生,死亡之後魂魄就會消散,究其原因,除了那個世界的六道輪迴排斥祁連部族的魂魄,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魂魄本源不足。」
阿棠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長長呼出,這一動作,似乎將積累在內心的鬱氣吐了出來。這不單單是阿棠一個人的鬱氣,也是每個祁連部族族人的鬱氣,從生到死,就沒有吐出來過。
「魂魄本源,乃是一個魂魄的根本。魂魄自天地誕生,先天攜帶的力量便是魂魄本源,一旦魂魄本源消耗殆盡或者低於某個值,魂魄就會魂飛魄散,散魂天地。
「不管是哪個魂魄,每一次輪迴轉世,都會消耗一定的魂魄本源。當然,那些魂靈經過六道輪迴,消耗的魂魄本源都會得到一定的補充,保證魂魄的完整性。」
「但祁連部族的人不一樣,先天的魂魄本源便是殘損的,不但被六道拒絕輪迴。死後魂魄出竅,因為魂魄本源不足,即使什麼都不做。也會散魂。」
沈子曦一怔,下意識抬手扶住了肚子。祁連部族的族人都免不了的命運……也就是說,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會有那樣的缺陷?轉念一想,不禁暗道一聲幸好已經找到彌補的辦法。
得知孩子無事,沈子曦心中的重擔重重落地,不過很快又提了起來,「阿棠之前說一個魂魄經歷一次輪迴。魂魄本源就會耗損,不過在輪迴過程中會得到彌補。那麼我呢?」
她每次都沒有經歷所謂的輪迴。更像是帶著記憶奪舍其他人……穿越,說得難聽一些就是借屍還魂或者奪舍。原主死了還好,若是沒有死卻被穿越,無異於是穿越者殺人。
阿棠眸色微暗。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勸慰道,「小曦並沒有經過完整系統的輪迴,自然得不到補充。你的魂魄遠遠強於常人,也經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穿越】。」
沈子曦的情況比祁連部族的人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裡去。不入輪迴,每次穿越都會消耗不少本源。而魂魄本源不足,魂魄和*的契合度也會隨之下降,各種身體健康問題就會接踵而至。甚至造成英年早逝的悲劇,形成一個惡性循環,直到散魂的那天。
不過沈子曦擁有了那個玉扳指。阿棠倒是沒有那麼擔心了。那玉扳指氣運滔天,內在更是蘊含無數的好處,小曦就算不能利用這東西白日飛升,也能安安穩穩多活個兩三百年。
只要沒有發生什麼意外,說不定她這一世結束之後,就能安穩進入輪迴丼了。
「所以。不管是為了我、我們的孩子,還是為了你自己。一定要保重好自己。」阿棠對著她認真說道。以前他不敢奢望來生,但現在祁連部族危機已解,那些念想都按耐不住探出頭。
小夫妻兩人閃亮亮的恩愛互動,讓某位注意他們的師尊大人感覺有些晃眼睛。
過了一會兒,阿棠又注意到另外一個重要的地方,他開口問道,「師尊,魂魄本源乃是六道之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更惶論被封印在這個祭壇之中……」
謝溫昭眼神複雜地看了眼這個徒弟,很快就收斂起那些不必要的想法,端著高冷的姿態說道,「先前為師遇見那位大能的殘魂之時,也曾問過他這個問題。」
阿棠仔細傾聽,師尊又道,「他說他偶窺天道,隱約知道這個世界的修士氣數已盡,會被天道不容,人間也將有嶄新的氣象,眾修士即將面臨滅頂災劫,六道秩序也會因為某些特殊原因崩壞。無奈之下,他只能想盡辦法布下封印,避開眾修士的災劫。」
封印了世間的靈氣,斷絕了那些修士的修鍊之路,讓他們無望飛升之道,但也避免了即將降臨的滅頂之災。而那位大能這麼做之後,六道秩序出現一段時間的變動和混亂,魂魄本源就是那個時候被大能封印進祭壇的。最後便宜了來自另一個時空的祁連部族。
回答幾個問題之後,師尊大人也休息夠了,便打算繼續之前未完成的事情。沈子曦暗中拉了拉阿棠的手臂,在他手心寫下一句話,某位丈夫表情古怪至極。
「師尊……」阿棠喊住謝溫昭。
「還有什麼問題?」因為是阿棠,所以謝溫昭的態度還算溫和。
「師尊,您和母親大人……年輕時候是不是認識?」其實沈子曦讓他問一問,謝溫昭是不是和阿棠他媽有一腿。但鑒於師尊不待見小曦,當事人又是他的師尊和老媽,阿棠問得委婉。
師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恍然,似乎思緒回到了遙遠的過去,「她是上一任大祭司的女兒,而為師的父親則是十三長老之一,所以……為師和你的母親,也算是青梅竹馬吧。」
青梅竹馬,傳說中的官配黨!沒有奸、情也有曖、昧的組合啊!沈子曦沖著丈夫挑了挑眉頭,用眼神傳遞一個消息——說不定你還真是這個男人的兒子呢,幾率不小哦。
阿棠無奈,但心中也有隱隱約約的期待。
謝溫昭看了眼暗中小動作不停的小夫妻,淡然地收回視線。繼續之前未完的工作。祁連部族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所有人的輪迴工作積壓在一個人身上。也是一筆浩大工程。
除了一開始出現的熟人,之後冒出來的族人大部分都很陌生,想來是沒見過的普通族人吧。阿棠見師尊臉色隱約有些青白,主動上前說道,「徒兒願為師尊效勞,別一個人強撐著。」
謝溫昭停下手,臉上閃過絲絲掙扎面色。將具體步驟告知他,然後退下稍作歇息。
阿棠的運氣很不錯。頭一個上手的人就是老熟人。他甚至還記得這位住在小巷岔口的大叔家有一個很淘氣的假小子女兒,老婆是實打實的母老虎,人稱暴力一枝花。
那人睜開眼睛之後,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阿棠。而後開口問道,「阿昭,你小子還真是瘋了,竟然還有膽子回部族,快些離去,不然小心你父親和其餘長老上來打斷你的腿。」
雖然說話內容不大溫柔,但聽得出來,這位大叔是關心謝溫昭的。
阿棠不禁啞然失笑,之前出現的族人個個都不待見師尊。好不容易有一個,卻是在他接手之後。這運氣,還真是背到家了。
「鐵紀大叔。是我謝逸棠啊,大祭司家的那個。」阿棠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臉,笑著說道,「我和師尊的容顏當真相似到這個程度,連眼力那麼好的鐵紀大叔也認錯了?」
「大祭司家的?」那個叫鐵紀的中年帥大叔松怔地眨了眨眼睛,然後扭頭看了看一旁打坐歇息的師尊大人。嘴角抽了抽,以手撫額嘆道。「人老了,果然連眼睛也出問題了。瞧我這記性,連你們父……師徒也會認錯。唉,現在祁連部族也不在了,阿昭有時間就回故土看看。」
【連你們父……】沈子曦眯了眯眼睛,敏銳地捕捉到那人差點說出口的話。
她心中開始肯定起來,依照前前後後幾位祁連部族的人的反應來看,阿棠是謝溫昭兒子的可能性非常高。而那些人顯然是知情者,知道這一真相,但卻因為某些忌憚而三緘其口,一直隱瞞著這對父子。說到底,還是謝溫昭太不討喜,太不招人待見了,活該被人聯手欺負。
「師尊未曾犯錯,就算有錯,他也為部族尋回破解詛咒的方法,送大家進入輪迴丼……有再大的過錯,也該功過相抵了。」阿棠猶豫一下,還是為他師尊說了一句好話。
鐵紀中年帥大叔搖搖頭,說道,「阿棠,那完全是兩碼事情。他就算有再大的功勞,也……」
說到這裡,鐵紀擺了擺手,示意阿棠將自己送入輪迴丼。再說下去,他就要違反族規了。
阿棠出生之前,祁連部族出現一條規定,離族之人不得歸,剝奪謝氏之姓。雖然沒有指名點姓,但當時離開部族的人就只有謝溫昭而已,針對誰,大家心裡有數。
謝溫昭繼續緘默不言,眼神偶有光芒閃過,也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師徒兩人聯手輪流,花費了三天時間才將絕大部分祁連部族的魂魄送入輪迴丼。
而昏迷在洞口的一群學生、白秀麗、謝逸棠和謝留霆也被師尊大人抽出時間送出去。那些學生還被抹掉這段時間的記憶,各種可以拍照錄像的設備也被盡數毀去。
「你現在可以取回自己的身份了,那個謝留霆以後怎麼樣,全憑你自己的心情。至於沈子曦這個人……她是阿棠的妻子。」師尊抬手點了一下謝逸棠的眉心,說道,「這些東西算是本宗最後的禮物,你好生利用,若是以後小有所成,也不負我們這段時間的緣分。」
謝逸棠點點頭,視線落在趴在自己肩頭的鬼子上,問道,「我和他還有父子緣分么?」
「自然有,他消失的時候,便是再度輪迴之時。你注意著點,別沾花惹草,免得連自己兒子投胎到誰的肚子里都不記得。」師尊說了句非常接地氣的吐槽,謝逸棠默。
「那麼他們夫妻呢?」謝逸棠想到阿棠和沈子曦。自己若是取回身份,他們可就成黑戶了。
師尊沉默,他也不知道。阿棠若真是他和那人的兒子,到時候自己又該用什麼態度面對?
師尊大人離開不久。昏睡一地的傢伙慢慢醒來,一睜眼,全體愕然地發現自己幾人莫名其妙躺在地上。昏迷之前的記憶也是一片模糊……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將疑惑的眼神投向唯一一個站著的人,想要詢問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謝逸棠聳聳肩,「別看我啊,我也是剛剛醒來的,什麼都不清楚,莫名其妙就昏過去了……」
謝逸棠說自己不知道,其他人也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到最後也不了了之了。
離開望龍山,謝逸棠扭頭看了眼那座山峰。抬手拍了拍一邊流口水,一邊笑咯咯的白胖鬼子,「我們也走吧……他們和我們終究不是一條道上的人……大家各歸各位,以後。你家父親我就是全新的謝逸棠,曾經死過老婆的倒霉鰥夫。唉,想想,還是單身好,你說是不是?」
用手指戳了戳鬼子胖嘟嘟的臉,小傢伙兀自笑得開心,圓圓的眼睛眯成了兩彎月牙。
謝逸棠失笑,「傻兒子……」
他將昏迷的白秀麗隨手丟在一棵樹下,將垂垂老矣的謝留霆抱到後車座上。然後開車向山下駛去。白秀麗對他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丟在哪裡都好。但謝留霆……呵呵,他會「好好」扮演一個孫子的角色。時時刻刻提醒這個男人,他已經蒼老並且命不久矣的事實!
謝逸棠心情酸爽舒服,卻不知道另一個謝逸棠和他的師尊謝溫昭正對著一個女人松怔發獃。
阿棠似是不敢置信,猶豫地喊道,「母親……」
那個絕美女人身穿一身繁瑣的大祭司服裝,美眸在沈子曦三人面前流轉。最後定格在謝溫昭的臉上。
「我以為你已經散魂了……」謝溫昭張口大半天,才吐出這麼一句。
女人冷淡地回了一句。「我以為你會走在我面前。」
一旁的小夫妻紛紛表示不敢接受,說好的青梅竹馬呢,騙鬼吧?兩人見面就火藥味濃重,好像有深仇大恨一般……沈子曦暗中嘀咕,這分明是虐、戀情深的節奏啊!
謝溫昭年輕時候是個相當活潑的人,這會兒演變成了悶騷,外面上淡定,但內心卻抓耳撓腮,有無數的話想要說出來,卻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
於是,他說了句廢話,「你這些年過得還好么?」
旁聽的小夫妻:「……」
說好的高嶺之花呢,師尊大人!你的腦子是不是秀逗了啊,這個女人的魂魄沉睡了那麼多年,你說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要說廢話,也要說得有些技術含量啊!
很顯然,那個女人,阿棠他老娘也是這麼想的。
「我過得好不好,你不是最清楚了?」相比師尊的悶騷,阿棠他老娘更加像是高嶺之花,「吾兒逸棠,這些年可是你一手教養的?」
「他是我兒子?」師尊大人果然是低智商人員,一開口就問這種容易引起戰火的問題。
「呵呵,他是我兒子。」絕色美女冷呵呵一聲,沈子曦在內心給她配畫外音——老娘去年買了個表!
謝溫昭皺眉,這個女人根本沒有給自己準確回復,「阿棠他……」
「你有什麼資格喊他名字?」女人冷漠地看了謝溫昭一眼,扯了扯嘴角,說道,「能輪迴轉世又如何?散魂又如何?相較於前者生生世世受輪迴之苦,還不如散魂來得乾淨!你幫助別的族人輪迴,身為大祭司,自然是感激不盡。至於我,對輪迴沒什麼興趣,你走吧!我想和阿棠多處一會兒……」
「你想要散魂?你理智一些!」謝溫昭失了高冷姿態,臉上的慍怒似乎可以將人燃燒殆盡。
「離開,別髒了這裡的地,也別耽擱我和阿棠相聚的時日。」謝溫昭越發生氣,女人的姿態越是冷靜,見他如此失態,不由得軟了聲音,「當初既然離開,就該知道沒有回頭路了!」
師尊和吵架了……阿棠攬著老婆,圍觀這對奇怪青梅竹馬的撕逼大戰……不,吵架……
「總該讓我知道自己到底哪裡讓你這麼生氣吧?」謝溫昭不認為自己離家出走會讓這個女人那麼生氣,一定還有深層次的理由!
「我不說,你死不瞑目好了!」
沈子曦直接撲哧一笑,沒辦法,她實在是忍不住了。圍觀這對青梅竹馬鬥嘴太有趣了。
沈子曦的笑聲吸引了吵架兩人的注意力,絕美女子虛幻的身形飄向前,仔細看了眼沈子曦,再看看兒子,道,「既然成家立業,好好待她,別辜負了。」
「是,兒子謹記。」阿棠恭敬行禮,態度極為誠懇,但神色依舊有些猶豫,上前和她低語,「娘……悄悄問一句,師尊當真是……兒子的生父?」
謝溫昭默默站在身後支長了耳朵,謝清婉猶豫一下,點了點頭,道,「只要眼睛沒問題的,看到你們的長相,多少也猜得到吧?你啊,真是像極了那個負心小人!」
師尊是……負心小人?
阿棠抽了抽嘴,思忖著師尊當年到底做了什麼蠢事兒,竟然博得如此臭名聲?
阿棠不認為會是母親犯錯,因為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整個祁連部族都知道他謝逸棠是誰的兒子,唯獨那個當爹的被隱瞞在鼓裡,可見那些群眾都認為謝溫昭沒資格知道真相!
那麼問題來了,學挖掘機……不是,師尊當年到底做了什麼,竟然惹了眾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