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要挾
這個杏花娘臉皮可真夠厚的,陳雪嬌暗自咂舌。
滿屋子人都曉得杏花娘沒臉沒皮,做了騷情事喜歡滿村子張揚,這樣的人敲詐起人來絲毫不手軟。
可真有那樣大的臉。
一個巴掌拍不響,雖說蒼蠅不盯無縫的蛋,可這事情不能全部怨到杏花娘身上,陳子長也有一半的過錯。你明知道這是個騷情人,卻上趕著去撩撥,撩撥出火來了,看你咋收場。
杏花娘可不蠢,以她現在的情況,上頭有男人,下頭就孩子,怎麼可能進陳家門當二房。再說了,即使陳子長要她進門,那韓老九也不會放人。不上不下,她倒是想做個長長久久的露水夫妻,可陳子長沒幾日便要回徐州府,城裡那麼多鮮亮的姐兒,不出幾日便把她拋到後頭。她對自己看的很清楚,陳子長對她沒有情,只不過是借她調劑一下枯燥的鄉村生活。
滾了這兩三天不能白滾,雖然陳子長一表人才,她也樂呵,那也比不上銀子物件來的實在。
陳子長在徐州府,閨女嫁到富貴人家,現今開著鋪子,手裡守著大汪銀子,趁著個機會不狠咬一口,等到他到了徐州府黃花菜都涼了。
「……我也不多要,你給我這個數就行。」杏花娘五根手指頭一併攏,在空中晃了一晃。
「啥?五兩銀子?」陳老太太輕蔑的掃了一眼杏花娘,滿眼裡都是諷刺。
杏花娘「咕得」一聲笑出聲,拍了一下胸脯:「五兩銀子?我好好的一個良家婦女,被你兒子睡了,我能是白睡的?五兩銀子你打發鬼。最少五十兩銀子。」
陳雪嬌聽到這裡,深吸一口氣,杏花娘可真敢要!五十兩銀子,那是多大的一筆賬,他們的鹹鴨蛋作坊一個月的出息也才三十來兩。
「哎呀媽,杏花娘你可比黃花閨女還值錢。」張氏嘖嘖有聲,指了指杏花娘身後抹淚的杏花。「你家杏花長的這樣水靈。待說起親來,人家都不會白給五十兩銀子彩禮,那可是睡一輩子的吶。你這才睡兩次,五十兩,哎呀媽,這錢來的可真快呀。」
張氏的話一出。杏花娘臉皮那樣厚,都忍不住抽了抽。杏花躲在身後,哭的雙眼泛紅,聽到張氏提到她的名字,忍不住抬起了頭。
陳雪嬌嘴角咧了咧。張氏話說的粗鄙,可倒也句句是實情。
陳老太太頗為讚賞的看向張氏,這個兒媳婦雖說蠢。可今兒話倒是說到點子上了,不比老二媳婦。陳老太太的眼光便落到了趙氏身上。若不是她回家拿喬作勢惹了杏花娘,怎麼會生出這樣的事端。
「五十兩?你咋那樣大的臉,我活到這麼大歲數可是頭一回聽說一個破鞋比黃花閨女還值錢,你的x是鑲金的還是帶玉的,兩次就五十兩銀子,你當你張開腿錢就嘩啦啦的,你別做夢了,別說五十兩銀子,就是一文也沒有。」
陳老太太罵起人來絲毫不遜色於杏花娘。
這話罵的如此露骨,破鞋這稱號一出,別說這是古代了,就是放在現代也足夠糟蹋人的,一般的媳婦兒聽到這話早都投井了,杏花娘可不是一般人,嘻笑一聲,朝陳子長拋個媚眼:「我和你兒子有情,這情不值五十兩銀子?你兒子就是那麼個賤的,這世上那樣多的黃花大閨女,他一個看不上,倒是來找我這個嫁了男人的。」
陳老太太氣的胸口一起一伏,乾脆別過臉不去看杏花娘,對著張氏和趙氏妯娌倆:「你倆把這個騷娘們給我叉出去,站在這裡弄髒了我的地。」
張氏是個喜歡看熱鬧的人,並不代表她願意惹這一身騷,便磨磨蹭蹭的不挪窩。趙氏方才和杏花娘廝打了一番,衣服扯破了,頭髮抓撒了,臉上有幾道抓痕,無比狼狽的站著,也不去動身。
對於自家男人惹的這騷情事,她早已經麻木了,只是這杏花娘好不好,壞不壞的,偏偏找上門來。
「給我銀子,我自然會走。」杏花娘靠在椅背上,左腳換右腳站著,嘴裡擲地有聲,「五十兩,一個子兒都別想少。」
「老大,你咋想的。」陳老太太只當杏花娘是空氣,扭頭問陳子長。
陳子長面上倒是一點都不在乎,他這輩子睡的女人多了去了,難道個個都賠五十兩銀子不成。不過她也知道杏花娘不是個好惹的,此時心裡倒後悔騷情上她了。不管是白土鎮上的青樓女,還是徐州府的瘦馬,哪個不柔柔弱弱任他梳弄,偏杏花娘是個野性的,讓他一下子想起了以前的青碧,帶著貪鮮的念頭勾搭上了,勾上容易擺掉難。
「那個,老九媳婦,你這嘴開的太大了,我手裡沒那麼多錢,我聽說村頭的老王......每個月給你兩隻雞......你看我給你四隻吧,雞圈裡就有,你隨便逮。」陳子長懶洋洋開口。
「啥,四隻雞就想打發我,你當我是叫花子還是咋地。」杏花娘跳腳邊罵,「你摟著我時說的那些話都是屁話不成,我曉得你的銀子都掌握在你毒蠍子老婆手裡……」
杏花娘說著便欲朝趙氏撲去,陳老太太一個眼神遞過來,張氏便上去摟住了杏花娘,趙氏趁機廝打了一番。
正在撕扯之間,一個男人在帘子外頭探頭探腦。
「哪位......」
陳老太太的斷喝還未落下,韓老九便帶著一身酒臭味闖了進來,看了一眼大喊大叫的杏花娘,一拍牆板:「我看哪個敢拉扯我媳婦。」
陳老太太冷冷的看了韓老九一眼:「哎呦喂,這是誰呀,你不出聲,我倒是以為屋裡啥時候鑽出一棵樹出來,瞧你頭上綠的。你倒是有臉,你老婆被這麼多人壓過你咋屁都不放一個。這會子倒來我屋裡裝腔作勢。誰給你的膽?」
韓老九吃這一罵,倒也不見得氣急敗壞,若真是個有血性的,還能容忍自家婆娘滿村裡尋相好。韓老九是個外強中乾的,他也曉得,這是陳家的地盤,容不得他放肆。並不敢給陳老太太回嘴。
「你兒子睡了我婆娘?就得賠錢?」韓老九舔著臉。
杏花娘見丈夫進來了。一下子得了意,攏攏頭髮對著韓老九哭天抹淚做戲:「你是個死人哪?你媳婦被人糟蹋死了你知道不?你咋才來哇,你今兒得給我做主。」
這一對夫妻。可真極品到家了。陳雪嬌扶額長嘆。
「你倆這是到我家打擂台來了,你倒有臉說我兒子睡你婆娘,那不是你婆娘上趕著讓睡的?滿村裡你婆娘的相好就像南地里的莊稼說不清,你咋不一個個找去。你這明擺著把我兒子當冤大頭了不成。」鬧了這麼久,陳老太太依舊精神十足。
「我怕誰?我大兒是秀才。見官那都不用跪,我倆孫子是童生,是咱縣裡的活寶貝,咋地。你倆想給我斗?先掂量掂量幾斤幾兩在說。」
陳雪嬌翻了翻白眼,陳老太太到了關鍵時刻,倒是想起陳秀才和陳齊安了。還別說。陳秀才那見官不用跪的說辭倒真把韓老九夫婦倆給鎮住了。
陳老太太頗為聰明了一回,你不是不要臉嗎?你總不會不要命吧。
若真鬧到見官的地步。吃虧的終究是杏花娘。
本朝民風開化,女人再嫁是件極其平常的事,對男女之事上沒有那麼嚴的禮教。可不代表官府會縱容男女通姦,萬一遇到辦案認真的衙役,杏花娘即使不被沉豬籠也要挨上幾大板子。而陳子長,徐州府有丁家做靠山,裡外疏通,班房都不一定做。
杏花娘和韓老九互相對視了一眼,儘管還在高聲要銀子,可底氣不那般足了。
陳老太太見鎮住了他倆,得意的抬了抬下巴:「有啥事,咱們就好好說,別動不動便來潑糞,你當我們家是茅房。」
陳老太太朝陳雪嬌幾個孫女孫子揮揮手,命張氏把門關上。
陳雪嬌知道他們要私下解決這事,不好讓他們聽見,便跟著雪娃等人走了出來。
反正這事情在聽下去也沒意思了。
回到北廂房,陳雪嬌便把上房的事情含糊的給李氏、陳雪如、靜好學了一遍。
陳雪如訂了親,正在繡鞋襪,心裡一想便明白咋回事,一張臉剎時便紅了。
李氏氣的咬牙切齒:「你二叔那樣大的人了,兒子閨女都長成人了,他還是那個德行。你做了下賤事沒人攔著,可你不該把這臟臭事帶到家裡,齊安他們兄弟幾個看到是啥樣子。」
上回青碧的事情已經讓陳家在村裡落下了話柄,幸虧李氏厚道,村子里人沒有當她面說過什麼。可這一會會的,保不齊別人怎麼想大房,特別是雪如,訂了親的人了,天天在這腌臢事情的院子里過活,時間久了,韓家未免不會有想法。
陳雪嬌這還是頭一回見李氏罵陳子長。
「老太太也是,光會生兒子,不會教養兒子,犯了事一味的瞞著護著,我就瞧她能看到幾時?等著看吧,你二叔遲早會出岔子,幸好你爹不是她親兒子。」李氏正在納鞋底,一陣一陣的扎在布上,彷彿發泄一般,恨恨的道,「咱們趕緊搬走,搬走了,我再也不想和他們上房有任何交道。」
最近一年發生的事情太多,李氏眼界開闊了,便不似先前那般好性兒。她大閨女都訂親了,還怎麼在裝賢良淑德,她可不希望閨女如同她一樣過得憋屈。
「……咱們也不管上房的破事,過好咱們的日子就行。」陳雪嬌在一邊附和著。
李氏定定的看了雪嬌一眼,厲聲道:「你就一直在上房不出來?那話能是你聽的,別污了耳朵,你以後在多事上趕著聽這樣烏七八糟的事,你看我打不打你。」
李氏頭一回對陳雪嬌發火。
「……沒……我就是經過牆根聽了幾句,娘我以後再也不敢了。」陳雪嬌摟著李氏撒嬌。
忽然,雪嬌想到一件事情,便給李氏商量:「老九媳婦來院子里鬧了兩場,我看她不是個好相與的,萬一在來鬧一場,正好碰上人來買鹹鴨蛋啥的,是不是......」
李氏想了一回,氣的直喘氣,又把上房罵了一頓,回到正題:「這事情不好辦,鹹鴨蛋現在又不可能搬走。」
事情真糟心。
「娘,上房的事情我不擔心。我就擔心,你看,杏花在咱們鴨蛋作坊上工,我就怕杏花娘借著杏花來給咱們鬧啥的......」
李氏眉頭皺了起來,閨女說的對。萬一老九媳婦對杏花的工錢不滿意,尋著由頭來罵一場也不是不可能的,她的人品擺在那兒,為了銀錢沒臉沒皮。如今陳雪嬌一家子日子越過越好,她說不定就趁機來敲詐一下,她一個光腳的,根本不怕穿鞋的。
「那杏花咋辦?我看她挺老實能幹的。」雪如就說。
「能幹是能幹,可就攤上這樣的父母沒法子,雪嬌說的沒有不可能,我覺得不能為了她一個鬧得咱們闔家不安寧。」一向話不多的靜好一出言便激起水花。
「靜好姐說的對,咱們做生意的又不是灑錢才子,可不能礙著情面,壞了咱們的作坊。」陳雪嬌心裡定下了主意。
「雪嬌的意思是不讓杏花來上工了。」李氏心下不是不贊同雪嬌的想法,只是她天性善良,下不了決心。
母女幾個商量妥當,陳雪嬌便走了出來,她要到鴨蛋作坊看看情況。
剛走到上房門口,便看到韓老九和杏花娘一前一後走了出來,兩個人臉上帶著笑,看來對今天的戰果頗為滿意。
「也不錯了,你跟別人才兩隻雞,這雖然比不上五十兩銀子,好歹能跟了別人強些。」韓老九手裡拎著一壺酒,杏花娘手裡抱著兩匹布。
陳雪嬌只覺得一陣惡寒。
「雪嬌姐......」
杏花滿臉羞愧的站在陳雪嬌後面。
杏花早都被她爹娘的瘋狂嚇住了,她知道自家爹娘在村子里的名聲,待她懂事之後,面對眾人的指指點點,走路都低著頭挨著牆根。現今好不容易進了陳家鹹鴨蛋作坊上工,她肯吃苦,別看人小腌的鴨蛋最多,每個月都會拿幾百文銀子,這才覺得生活有了奔頭。沒想到自家娘竟然跑到陳家鬧了兩次,雖然上房和大房早已經分家,可人家到底是打斷筋連著骨的一家人,她真怕陳雪嬌因為這事不讓她來上工了。
「你也看到了……杏花,不是我不留你……你這月上工二十天,我給你兩個月的工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