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憤恨
陳老爺子原本計劃讓趙氏第二天便帶雪妙回徐州府,趙氏受不住雪妙的醜事一下子暈厥了過去。
陳家二老擔心雪妙的事情傳揚出去,死活不讓請郎中,由陳老太太做主,熬了一鍋濃濃的黃連汁子,放冷了捏著鼻子灌進了趙氏嘴裡,又是掐又是按,足足忙活到破曉時分,才總算把趙氏折騰醒了。醒來之後,不說話也不流淚,目光獃獃的盯著帳子頂。
趙氏受到這番打擊,恐怕不能立時回徐州府了。
為了雪妙的事,闔家都不得安寧。陳老爺子命令,除了陳齊安和陳齊平去私塾念書外,家裡不管哪一個,都不許出門,不許和外人搭腔。
陳雪妙倒也是個有個性的人,被陳子長那樣打了一頓,不僅沒有意識到自己錯了,反而變本加厲的嚎叫踢打,凄厲的聲音傳的滿院子都是。
「我讓你嚎,我讓你叫,在徐州府見了當官人家的兒子你木獃獃得,怎地見了貨郎那個下作胚子,倒是調起情來一句不落。」陳子長拿起桌子上的雞毛撣子,不管不顧往陳雪妙身上抽。
滿屋子的女孩兒聽到陳子長這話,俱都低下了頭。陳子長恨得牙痒痒,大閨女陳雪姚嫁去丁府當妾,他打著丁府老丈夫的名號沒少從中間撈油水,這還不算,他還指望二閨女陳雪妙嫁給官家少爺,他過一過官家老丈人的癮。
陳雪妙到底不足十四歲,雖然有膽子和貨郎私會,但那是背著旁人偷偷摸摸的,陳子長當著眾人的面辱罵她,且連下作胚子、小賤人、調情之類的話一籮筐一籮筐丟了出來。陳雪妙吃不住親爹語言上的踐踏,一仰脖子就要往牆上撞,幸好被一邊的翠兒和綠兒兩個架住了。
「哎呀媽呀,這鬧得,爹,娘,要我說。乾脆把雪妙的嘴封住。手腳捆住,等二嫂啥時候醒了啥時候帶去徐州府,憑她到徐州府怎樣鬧都礙不著咱家都事。」張氏是個喜歡瞧熱鬧的人。可今番的熱鬧瞧了一夜,早都困的想去睡覺了。
張氏的話一出口,滿屋子沒有一個人說話。看來大家都有這樣的想法,憑她鬧騰個沒完的勁。不等旁人去嚼舌根,她自個就把自個的下賤事抖的人人皆知。
陳老爺子和陳老太太互相看了一眼。陳家內宅的事情歷來由陳老太太做主。雪妙這事情屬於內宅之事,可看陳老太太一副沉默的樣子並不打算髮表意見。
陳雪嬌站在一邊,想了一番便明白了,陳老太太就是個色厲內荏的人。遇事只會咋胡罵人撒潑耍賴,若是真的遇到讓她拿主意的大事,她整個人便慌了。判不出個所以然來。
陳雪妙這事,恐怕是陳老太太一輩子想破腦袋都想象不出來的事。所以她不知道怎麼拿主意。
看來,這事還得需要陳老爺子來做主。
陳老爺子掃了一眼陳雪妙,冷冷開口:「都不要拉著她,讓她撞,咱們陳家未出閣的女兒死了就扔到亂墳崗子上去喂狗,看你下輩子怎麼投胎,不怕的儘管撞。」
這個時代,還是比較信奉投胎轉世之類的話。
陳雪妙方才還一臉視死如歸的狠戾,聽到陳老爺子這話,臉色剎時變的一陣蒼白,只是嘴裡依舊嚎叫個不住,翠兒和綠兒趁機死死把她按住了。
「你個不要臉的還想尋死,你死吧,死了倒是乾淨。」陳子長說著又抬起一腳,眼看要踹到陳雪妙胸口窩了,被陳秀才攔住了:「打解決不了問題,還是好好給她擺道理吧。」
「擺道理有啥用,要我說,倒不如打死乾淨。」蔡氏俯在李氏耳邊嘀嘀咕咕,雖然說的是耳語,可聲音不大不小,整個屋子都聽得見。
陳雪嬌心裡頭暗笑,蔡氏可是幾個妯娌中最精明的,她這是對陳老爺子遲遲不處理陳雪妙表示不滿呢,她作為兒媳婦又不能直接說出來打公公的臉,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
屋子裡除了陳雪妙的嚎哭,又重新陷入了沉默。
「翠兒綠兒你們兩個把裡間屋收拾收拾,只放一張床,雪妙一直在裡面呆到去徐州府,你倆看好她,要是出了啥叉子,我就找你倆,特別是翠兒。」陳老爺子厲聲說道。
翠兒明顯震了一震。
她幫陳雪妙和貨郎私會放風,雖然是被雪妙逼迫,可這若是在城裡大戶人家,誰管誰逼迫哪,主子犯了錯,丫鬟早都亂棍打死了。今番陳家沒有追究她的責任,不代表她沒有責任,而是陳家就是一農戶,不懂這裡頭都規矩。
李氏、蔡氏、張氏都被陳老爺子請去裡間收拾,不消一會,裡間便收拾出來了,為了防止雪妙的生意傳出來,凡是有縫隙的地方都塞滿了布條。
陳雪妙被翠兒和綠兒架去了裡間,一路走一路掙扎一路喊叫。
陳老爺子到底顧及她是個女孩兒家,擔心她被逼瘋了會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來,便沒有採取張氏的建議,只是將她禁足了,並沒有綁著她也沒有堵她的嘴巴。
待陳雪妙嘶啞的聲音漸漸聽不清楚,陳老爺子長舒了一口氣,又狠狠叮囑了大家不要往外亂說之類的話,便疲倦的揮了一揮手:「……大家都散了吧。」
大家魚貫從上房走出來,夜裡不知何時下了一場雨,院子里濕滑一片,落葉堆的到處都是,而天邊已經出現了魚肚白。
「為了他們那一房的事,今天又不能出去賣豆腐了,我那泡的豆子可咋辦?」蔡氏朝地上吐了一口痰,不忿的道。
「誰說不是呢,我這鹹鴨蛋鋪子恐怕這兩天開不了了,我還得挨個去知會一聲。」李氏同樣一臉氣憤。
所有的人都恨不得趙氏趕緊好了,趕緊帶著陳雪妙那個禍害去徐州府。
趙氏躺在床上恨得一口銀牙就要咬碎,心裡一會罵雪妙,一會罵陳老太太。若不是那個老妖婆拿捏自己,早早放自己去了徐州府,雪妙哪裡能出這樣的事。
本來齊林考個案首,讓自己在陳家妯娌之間挺直了腰杆子,雪妙這事情又生生把自己削矮了一截子,如今她的地位連張氏都不如了。
陳雪妙快十四了,這個年紀是好尋了媒人相看起來,到十五六歲出門子才不晚,趙氏一門心思撲在雪妙身上,想讓她找個讀書人家或者富貴人家,風風光光嫁進去。
剛到徐州府那會,她被雪姚接進丁府過了幾天,見識了一番雪姚在丁府的風光,被丁府老太太請去吃了幾頓飯,加上雪姚的心腹婆子丫鬟捧著。真以為丁府大奶奶病的快死,雪姚才是丁府正經奶奶,只等著前頭吳氏死了雪姚扶正是遲早的事情。卻不知道,雪姚風光只不過是在她院子那巴掌大得地,花團錦簇的內里俱是假象。
她很是得意了一番,處處標榜自己是丁家大爺岳母,拿著雪姚的頭給雪妙尋親事。有那等看不慣丁府做法的人很是不屑一顧,雪姚在丁府早已經得罪了大小姐愛姐,愛姐把消息放給官媒知道,官媒手頭自有一本帳,拿了愛姐都銀子哪裡敢給雪妙說親,把雪姚在丁家所作所為的事在薄子上添了一筆,雪妙和雪姚一母所生難保娶回去不是個正經人,因此沒有一家來問訊,原來透出不清楚裡頭關竅都人家還透了結親的口風出來,一聽官媒的話俱都縮了回去。
原對門那個孫秀才家的娘子,見陳子長一家住著那樣的院子,大女兒在富貴人家當二夫人,趙氏又拿了陳秀才的名頭出來只說自家也是書香門第。那孫秀才娘子的兒子十四歲了,如今也讀著書,想探探底就交襟割衫,把事兒定下來,誰知趙氏等了兩個月不來往,去探口風竟被孫娘子當面唾在臉上,所謂的二夫人原來是妾,所謂的書香門第卻是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家,就這樣上趕著往自己臉上貼金的人能生出什麼好貨。
這門親事便黃了。
還說自家本家有個遠方親戚,今年四十七,死了老婆,家裡有一百畝地,三個兒子,趙氏若願意,雪妙嫁過去就是正頭娘子,算是一樁好的不能再好的親事。趙氏氣得腦仁都疼,一口回絕了,說她閨女在不濟,也不能給人家當填房,那孫娘子皮笑肉不笑的道,被窩裡捂羊肉裝什麼悶騷,你那大閨女不一樣的給人當妾。
徐州府找不到合適的,趙氏便使了銀子,托親娘趙老太太在白土鎮上給說門好親事。趙老太太竟然看上了韓行健,託了官媒上了門,那官媒故意想看笑話,便笑著說韓家已經託了她,八月十五一過要和陳家定親了,卻是大房的大閨女,一口一個把雪如誇了一通。消息傳到徐州府,趙氏氣的要吐血。自家的女兒無人問津,她一向看不上的雪如倒吃香起來,心裡恨不過,便把大房當成眼中釘,貨郎從翻牆進陳家院子,她才故意把污水往雪如身上引,不僅沒有引成,倒是自家閨女惹了一身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