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宿營
風靈深知空間魔法的稀有,也明白神裔之後可以有多重信仰,才肆無忌憚地把波妮卡拉了進來,雖然覺得沒有徵求她的意見就做出這種可能決定她信仰的事有些不妥,但現在這妮子歡呼雀躍的小模樣,根本就是在她預料之中。
「風靈……」波妮卡很突兀地忽然消停下來,磨蹭一會兒,逐漸露出一種自己是不是被戲弄了的恐慌感,「你沒逗我玩兒吧?為什麼我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天命女神和我訂約時說了什麼?她長什麼樣子?和王政廳前面的十三神明雕像里的一樣嗎?」波妮卡苦惱地試圖回憶,卻只記得風靈忽然要自己留住什麼花鹿,然後就一片空白,明明知道有什麼事情發生過,具體情況卻一點兒想不起來。
眉頭皺了半天,終於隱隱約約有一絲記憶浮現上來,卻赫然是空間魔法的基礎操作知識——這是獲得信仰之印的最有力的證據。
「哇!神之啟示!我真的得到空間魔法了!」波妮卡瞬間就懶得去糾結大腦的空白處了。
風靈愣了愣,又轉眼去看洛飛和穆克爾,只見兩人都顯出驚詫的神色,也同時望向風靈尋求答案——看起來,只有波妮卡一人的記憶被動了手腳,剛才女神領域裡的記憶多半是被抹去了。
深埋掉心底的不安,風靈淡漠地說:「是啊,你運氣不錯。只可惜我們三個也完全不記得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要不然至少也能看看天命女神本來的模樣呢。」
穆克爾和洛飛見風靈這麼說,竟然是要對波妮卡隱瞞剛才發生的事。
消除波妮卡的記憶是天命女神的意思,不管其用意為何,說到底,身為信民的他們沒有違逆的資格。
穆克爾和洛飛都無聲交換眼色,順著風靈的意思接過話頭,默契地認同了風靈的謊言。兩個小時后才清醒過來的落影,也被洛飛隨便糊弄掉。徹底做不成暗衛,洛飛的行事反倒自主自立起來,用謊言埋葬真相,也不是什麼很難做的事了。
穆克爾傷得不輕,即便是獵魔人有著很強的恢復能力,也需要修養一天,雖然行囊里有魔法恢復藥劑,但這種光明魔法對獵魔人效果不佳,不能做倚重。從沒想到穆克爾會負傷的風靈不得不在河邊尋找地方建營休息。
收拾出宿營的空地后,她從背囊中拿出一塊驅魔石,沉吟半晌。
波妮卡他們得到了使用空間魔法的資質,卻還沒有學會操作這種魔法的技能,而且按慣例,他們要三天後才能開始練習,否則會損傷到尚不穩定的信民之印,有害無利。如果沒有可以完全隱匿魔法波動的空間結界隱匿他們的氣息,在這種地方停宿無疑是非常危險的。可驅魔石如果在這裡就消耗太多……捏著驅魔石的手指微微一勾,風靈已經輕巧地將驅魔石收回到背囊。
現在才剛越過波洛爾山山麓,如果用來屏蔽魔魂的驅魔石消耗過多,後面的日子可就沒法混了,現在這裡出沒的並不是什麼很難對付的魔化生物,所以,最好還是用劍解決掉吧。
河邊的碎石很多,宿營地不得不更深入山林一些,風靈扶著穆克爾倚樹趟下后,就招呼波妮卡他們利用極其匱乏的宿營物品來整理營地,起火取水,搭建防蟲擋風的帳篷。
穆克爾臉色虛乏,倚在樹邊閉目歇了一陣后,含蓄地表達了對自己傷情的判斷:「我們明天一早趕路應該沒有問題。」
風靈走過去,將手邊一杯剛剛燒熱的水放在他身邊,嘆了口氣:「還從沒聽說有獵魔人會和神明立約,不都說獵魔人是被神所遺棄的種族嗎?真不明白天命女神為什麼給了你信仰之印。以後你的那些同族如果知道你有信仰之印,會不會找你麻煩?」
「無所謂了,」穆克爾倒是不想深究,「獵魔人的管理組織雖然不準獵魔人有信仰,獵魔人本身也很抵觸神明的存在,但我這樣遊離在外的人,他們也管不了那麼多。再說了,只要不使用空間魔法,也就不會有人知道我是天命女神的信民,這種事很好糊弄過去。」
要確認一個人有沒有信仰,是什麼信仰的手段很多,認真追究起來哪兒是那麼容易敷衍的?風靈笑了笑,卻沒有捅破。她手按在穆克爾胸膛前查看他的傷情,穆克爾猶豫了一下,並沒有阻攔。
「明天一早趕路還有些勉強吧?」風靈得出了自己的結論,「之後的路沒那麼好走,你需要調整到更好的狀態,我們在這裡多呆一天,後天大早趕路。」
「那樣太遲了,你也得耗費不少精力,」穆克爾搖頭,臉色略顯虛乏,卻不容置疑,「明天一早趕路沒問題,我的傷可以在路上調養,只要三天內不碰上你應付不來的魔魂,就沒問題。」
風靈沉默片刻,不置可否,只起身說:「你先好好休息吧。」
「風靈,」波妮卡在稍遠的地方晃手喊叫,見風靈回頭,馬上很得意地指著身邊用樹枝和寬葉搭成的簡易帳篷嚷嚷:「怎麼樣?照你的吩咐做的,不錯吧?」
風靈看了眼波妮卡鋪在帳篷里的枝葉……好吧,為了照顧波妮卡那奢侈大床嬌慣出來的睡眠要求,她是對波妮卡說過,多找些樹葉鋪在地上可以睡得舒服些,可犯不著連那種七長八短的粗樹枝都鋪上吧?這還能睡人嗎!
她瞟了眼波妮卡,有氣無力地拋下句「這帳篷歸你了」就獨自往山林里走去。
「啊?你去哪兒啊?」波妮卡追問。
風靈擺了擺手,沒有回答。
虛弱尋不到宿主的魔魂偷偷摸摸穿梭在草叢和樹林中,小心而敬畏,不遠不近跟隨著孤身離宿營地越來越遠的風靈。
「這裡溫熱的氣候和北荒的松林積雪完全不一樣啊,不想和我聊聊嗎?朔夜?」風靈把脖子上的木雕臉掛墜取下來,隨手扔到草叢裡。
咻,木雕臉掛墜兒落地的地方,輝光一閃,瞬間顯現出一個枯似乾屍的身影,深陷的骷髏眼森冷無光,和周圍的死寂混若一體。由木雕臉掛墜兒變化回原形的傢伙面色不怎麼好看,開口就直抒不滿:「想和我聊天,也犯不著把我扔到這裡。」干啞的聲音給人鬼森森的不適感,和烏蘭老師的聲音到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