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會師很不是時候
如果是訓練有素的軍隊，一旦內部遭滲透，自有附近的小隊依各自明確防區，呼應對付，來敵少則圍而擊之，多則退而踞之，在此期間，周圍的警戒隊會一直加強對四周的戒備，防止被敵人趁火打劫，而不會分心內顧，讓外圍敵人有機可趁。
但這幫烏合之眾，眼見得早就亂作一團，安排在周圍的警戒隊都咋咋呼呼往營地內沖了回來，整個營地已經完全喪失了防禦機制。
「豬頭將領豬頭兵！」萊昂知道自己初來乍到，人微言輕，不可能組織起這些人有效應對，馬上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最重要的事上。他抓住所有能扯到身邊的人，迅速組織起兩個小隊看護在魔法小隊周圍，這是整個傭兵團進退的依憑，絕對不能失守。
「嗚——」黑夜中，危險的嘯鳴聲噪作浮動起來。萊昂額頭劃過冷汗，深知魔魂已經開始狂躁。
劍握在手裡，金屬的森冷深入骨髓，冰徹了靈魂。
這是噩夢般的一夜，冷夜凝血，寒月祭魂。
魔化生物被彼此的狂氣吸引，愈來愈濃的血腥味也挑動著野獸的本能，它們不斷聚攏而來，發瘋地沖向營地，抵死相搏的傭兵不斷有人變成殘破的屍體，在魔化生物的踐踏和撕扯中留下凄慘的碎片和血跡。
第二天，曙光懶洋洋照上波洛爾山山腰時，宿營地周邊方圓數百米內已經沒有完好的樹木，矮草灌木沾掛著碎肉和凝固的血液，到處都是魔化生物的屍體和傭兵及冒險者們慘不忍睹的各種死相——殘肢斷臂、血浸透了大地。
萊昂在一整夜的戰鬥中憑藉他出色的組織能力迎得了實質性的地位，但他卻一點兒都不覺得欣慰，血伽乾澀的臉喘息著，在晨光下說不出地黯然。這片慘淡的營地，能夠正常活動的人只剩下六十三個，另有九個傷者需要照顧，這一晚上，傭兵團已經減員一半。
隨著陽光逐漸充足，魔魂的襲擊漸漸冷卻下來，萊昂乾咽口唾沫，疲憊地說：「就地修整，入夜前一小時整裝出發。」
沒有人表示反對，經過一夜鏖戰，他們已經疲憊至極，哪怕是這個不詳的營地，哪怕沒有一卷能睡好覺的睡袋，他們也能倒身即睡……
……
打從目測到傭兵團宿營的篝火時，風靈就在腹誹：這群傭兵是不是活膩味了？這麼一大堆令魔魂垂涎的生命氣息聚在一起，又是停宿在它們最為亢奮的夜晚，又肆無忌憚地篝火成片，在山中吸引著方圓十數里魔魂的目光，他們難道沒覺得自己就是釣竿兒鉤上掛著的那個小蚯蚓嗎？
山中行進，實際所走的路程遠比目測的粗糙感覺要遠。一夜趕路，風靈他們翻過兩個山脊、經過一條河流、攀過上上下下無數彎道，又順手幹掉一些膽大妄為的魔化生物，等風靈終於能捕捉到傭兵團的氣息時，已經是第二天正午。
察覺到傭兵團夜宿一晚后卻仍滯留在這裡時，風靈已經明白昨晚魔魂徹夜未歇的咆哮是怎麼回事了。
她飛速穿梭在山林中，心中只祈禱道：但願千軍歌魔法書還沒被毀掉。這種精品魔法道具的魔法氣息淳厚，如果沒有恰當的隱藏措施，可是很容易被魔魂看上眼的。
眼瞅著終於要追上深藍傭兵團，波妮卡興奮不已，眼睛都快變形成那個由她親自塞滿又落在傭兵團本隊的食物袋了，雖說這幾天也沒餓著她，但清一色的麵包果乾兒也夠她受的。
波妮卡趕路的興緻在肉乾、烤餅、乳酪、山果……等等近在眼前的糧食儲備催動下，很快就勾引她追上了打頭的穆克爾，眼見這妮子就要衝到穆克爾前面去，風靈急追幾步，一把抓著她肩膀把這丫頭片子按了下來。
「穆克爾，」風靈示意波妮卡息聲，向左側跟進的穆克爾低聲招呼，只見穆克爾點點頭，打手勢示意洛飛落影停下來，然後屏住呼吸仔細查探。
波妮卡再怎麼神經大條，也明白是前方有狀況，馬上屏氣凝神，猶豫著想出聲詢問，卻又擔心會不會再被風靈呵斥了。
這分猶疑，並沒持續多長時間。一種讓人渾身汗毛直立的危機感很快就浸透了她的全身。
風靈瞥了眼渾身散發出緊張氣息的波妮卡，暗自讚歎一聲：不愧是神裔之後，這種濃厚的殺意和詭異的魔法氣息，她竟然只比自己稍遲一分就察覺到了對方的存在。
靜靜蟄伏的片刻，東邊的山林中魔魂四散逃離的情形已經越來越清晰地被風靈捕捉到。
那個恐怖的傢伙，離這裡最多七八里的直線距離。
「風靈，」波妮卡嘴唇微微發抖，「我們得離開這兒，那東西，不妙，那根本就是個……魔法怪物……」
風靈望了眼深藍傭兵團營地的方向。他們和深藍傭兵團還有那個不明底細的怪物都在一條直線上，深藍傭兵團的營地正處在風靈一行和怪物之間，大致估測一下，怪物到營地的距離比風靈他們到營地的距離還略近了些，可直到現在，深藍傭兵團的整個營地還是毫無戒備。
現在抽身而退，對風靈他們來說是最穩妥的做法，他們人少，又都是隱匿行蹤的好手，風靈、穆克爾自不用說，波妮卡的天賦擺在那兒，洛飛落影身為暗衛在這方面的造詣只高不低，只要悄悄離去，根本不會引起那怪物的絲毫注意。
如果現在趕去深藍傭兵團的營地，無疑會和怪物撞個正著。
「風靈，」穆克爾悄聲摸過來，「這傢伙，簡直就是個活著的融魔爐，多半是因為太多魔魂聚集在這裡才被吸引過來的，大概它以魔魂和魔化生物為食，然後把這些東西通通熔煉到自己體內，混成一體。這根本不再是什麼魔魂的範疇了，倒像是個有自主意識的禁咒魔法。」
穆克爾的分析結果不會出錯，雖然距離很遠，但獵魔人對夜魔的魔法檢索能力是可以信任的。
沒有猶豫的時間了，必須當機立斷。
風靈一把扯過穆克爾的包袱，把裡面的驅魔石都倒出來，只留下兩塊兒，又把自己包裹里的驅魔石都取出來，一股腦都裝進波妮卡的背囊，對魔魂有效的魔法道具也幾乎全分給了波妮卡和洛飛落影他們。
波妮卡目瞪口呆看著風靈，終於察覺到不妥，一把按住風靈的手問：「你幹什麼？」
「去深藍傭兵團那兒。」風靈撥開波妮卡的手，迅速把幾人背囊分配停當，「去那兒找到千軍歌魔法書後，你馬上用魔法書把所有人都帶回西河村去。萬一魔法書不能用，就由我和穆克爾吸引那東西的注意力，你帶著洛飛落影收拾補給徒步返回西河村，只要有充足的驅魔石和魔法道具，這對你們來說應該不是難事。我和穆克爾想法子擺脫那東西后就回西河村和你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