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城堡之東南
在傭兵團營地和怪物一戰後，整個波洛爾山逐漸浮起一層薄霧，泛著灰色的死氣，詭譎而不詳。
誰都知道，沒有大霧能在持續整整兩天後依然不消不散，誰都知道，正常的霧氣不該泛著這樣的死灰色——這是魔法異象，極有可能是扭曲的魔法元素產生的負面影響，也可能是有意為之的魔法領域。
無論哪一種，在風靈看來，都和那個怪物有著必然的聯繫。
怪物的移動速度並不快，自己這邊腳力全開可以甩得開那傢伙，可如果在一個地方滯留過久，那就難說了，她敢肯定，這兩天來不散的灰霧一直在向怪物傳遞著整個波洛爾山的動靜，她們三人的動向只怕都在怪物的掌控中。
風靈在心中暗暗祈禱：但願他們不是這怪物感興趣的類型，那種傢伙，還是繼續去找魔魂玩兒的好，誰都不希望自己這邊被那種怪物給盯上。
她從焦灰的廢墟捏起一把灰燼，捻了捻，露出一片書頁殘紙，熏黑的紙面勉強還能辨識出幾個字母——這就是波洛爾山城堡圖書館僅存的閱讀物品了。
四周都是隱約可以辨認的建築的地基、殘斷的石牆、被高溫燒灼變形變色的金屬物品，在一個焦黑的銅製寶箱里，風靈還翻出了一整箱保存完整的金銀玉石的首飾，想必是貴族夫人逃跑時沒來得及帶走的珍貴私藏。
波洛爾山城堡的構成以切割壘砌的山石為主，當初為了驅散魔魂而四處點起的禦敵篝火在混亂中點燃整個城堡時，這些山石成了唯一的倖存者，並保存了波洛爾山城堡大致模樣，東澤國西疆要塞的嚴防壁壘，也因此能依稀辨識出原本的堅固和嚴密。
但無論如何，曾今的東澤國西疆要塞，如今只是一堆殘亂的石垣廢墟，孤風野月，好不凄涼。
「風靈，那個那個……就那個書記官筆記啊，都被燒成灰了吧？你的暑期作業沒戲了吧？要留級了吧？」波妮卡在城堡廢墟里轉了一圈，興奮地沖了過來，「你要變我的小學妹了吧？哈哈哈，低年級的傢伙可是要尊重高年級的前輩的啊，啊哈哈哈哈……」
「我只需要寫篇書記官筆記已被燒毀的考察報告同樣能完成作業。」風靈不屑地拍拍手裡的灰渣，掐滅了波妮卡的不切實際的幻想。
「切。」波妮卡失望地哼哼幾聲，無聊地坐在一塊亂石上問：「傭兵團還沒蹤影嗎？洛飛落影幹嘛去了都。」
這妮子確實天賦極好，操作難度極高的空間魔法在半天時間的練習后，就像模像樣了，雖然要直接進行超長距離的坐標傳送風險極大，他們也絕不敢這麼嘗試，但視野所及的範圍內帶他們直接跳過深澗寬谷，少繞些路還是可以的，風靈他們也因此只用了兩天時間就順利趕到波洛爾山城堡。
只是，深藍傭兵團一行人還不見蹤跡，風靈和穆克爾也沒能捕捉到對方的任何氣息。
風靈嗅了嗅空氣中的微風，依然空蕩蕩地，只有魔魂的氣息相隨，望著山巒疊嶂勾勒出的天際，她似是自語說道：「等他們一天，一天後他們還不到，我們就離開這裡，在返回途中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們的痕迹，如果找不到，會西河村又不見他們蹤影，那大概得把他們的死訊帶回去了。」
穆克爾正坐在一塊大石上整理背囊，很平和地接受了風靈的推斷。波妮卡卻覺得很不甘心，左手梆梆梆敲著一根隨手撿來的扭曲鐵劍，「喂喂喂，沒有這樣的吧？我們費那麼大工夫救人，到頭來算什麼啊！我的兩個暗衛還和他們一起呢！」
「沒什麼這樣那樣的，」風靈走到斷牆邊，俯視著整個波洛爾山，「在這裡坐等一天已經是極限，如果他們一天後還沒來這裡，就只有三種可能，一是中途停滯，二是中途折返，三是隊伍已經覆滅。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們絕不會停留在波洛爾山山林中，除非遇到魔法師小隊遭受意外無法啟動魔法書這種事，如果是這樣，那隻怕凶多吉少。中途折返也很有可能，我也希望他們能更明智地做出這種選擇，這麼一來，我們回到西河村的時候就能見到他們。如果我們沒在途中找到他們的痕迹，又沒在西河村見到他們，那隻能是第三種可能。在我們折返的途中，最好儘可能確認一下更準確的信息，即便他們遇難，也該有破損遺棄的行裝……」
「風靈，」穆克爾忽然打斷了風靈的話，將背囊拎起，皺眉望向城堡東南的深谷中，「情況有點兒奇怪，那裡，」他指向深谷，「根據逃出的波洛爾山城堡領主塔德子爵所說，那兒應該就是處決三千夜魔降俘的地方，是嗎？」
「是啊。」風靈也仔細向山谷中探查過去，卻沒有發現什麼值得注意的異常。
「不對勁，那裡的魔魂氣息，弱小卻雜多，而且這三個小時里都沒移動過位置，那種密集攢聚的布置，簡直就像……」一種想法襲上心頭，讓穆克爾眉頭惡寒地一跳，「像螞蟻的卵巢一樣。」
「卵巢？」風靈吃了一驚，理解一下穆克爾用這個比喻的意思后，試探著問：「魔魂會生育魔魂？」
「不可能！」穆克爾斬釘截鐵的否認，卻無法解釋他所察覺到的深谷的異常，「可那裡的氣息卻真切給了我這種感覺，我覺得事情有些怪異。」
「去探查一下不就知道了。」波妮卡不知深淺地提出意見，風靈卻沒有反駁，她捏了捏懷中烏蘭老師教給她的玻璃瓶，要完成烏蘭老師真正的願望，她必須去三千魔魂慘遭屠戮的地方。
風靈手緩緩上移，去抓掛在脖子上的木雕臉掛墜，她瞥了眼波妮卡，很不放心地躊躇一下，還是放棄了在這裡叫朔夜出來的打算——實在不想讓這個大嘴巴把自己和北荒夜王的事情給捅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