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我善良嗎？

看著兩個魔獸更加瘋狂的撲咬折騰，紅靴子公爵終於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了。

無法精確控制的魔法力費力吧唧地試探來試探去，好容易才捕捉到一點兒點兒線索，卻讓紅靴子公爵一度認為是自己弄錯了——這倆魔獸竟然用不出魔法來？

他能感覺到魔獸身邊的天賦魔法元素在嘗試聚集，嘗試生雷起火，可總是不能形成成熟的魔法效果。

難道是魂系魔法師的刺客還在？不可能啊，他已經親自確保那個死不足惜的傢伙身首異處，屍體扔到外面時，呼啦啦擁上去一群野狗，就那種噁心的場面，怎麼想都不可能活過來了。

難道是殘留在自己體內的亂魂咒對這倆魔獸也有影響？

想到這兒，紅靴子公爵兩手交疊而立，同時輕敲了敲手指，胡亂撲騰的兩個巨型魔獸忽然安靜下來，吭哧吭哧喘著粗氣退到紅靴子身邊。

貌似魔獸不像野獸那樣擅長體力活，這一通亂撲騰把這倆傢伙累得不輕。

風靈一身輕便短衣，經過一番熱身運動后略顯鬆弛，南方的天氣比默多學院暖和許多，即便是早就扔掉了禦寒的披風，過厚的衣服還是讓風靈身周黏了一層薄汗，臉色微微氳起紅熱，卻沒有一點兒小孩子臉蛋紅撲撲的那種嬌嫩感覺。

沉靜的心思讓這張十四歲的少女臉龐看起來有著不搭調的成熟，她踩在一個斷裂的樑柱上，兩腳前後微錯，散漫地沒一點兒認真打架的意思，不怎麼恭敬的目光就在紅靴子公爵的臉上掃來掃去。

紅靴子公爵深邃的藍眸也在她身上陰沉著看了一會兒，終於放棄了活捉少女的打算，在兩個魔獸退在身邊時，略一招手，身邊巡衛立時寬劍出鞘，長風中冷袍烈烈，喝個「殺」字，就沖了上來。

這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風靈當即指著紅靴子公爵喊開始喊話：「我是默多學院二年的學生！今年14歲整！是帶著那個名叫烏巴瀚的保鏢來找他的護衛目標的，從始至終，我沒傷你齊齊托鎮內一條人命，連馬命狗命都沒傷，你憑什麼殺我！我還是未成年人！」旁敲側擊就一個意思——你家公爵大人欺負純良小孩子！

眼看就要衝到風靈眼前的巡衛聽到她喊話，身形微微一滯，瞥一眼紅靴子公爵，見那張面容依舊冷肅不移，當即唰地一劍不客氣，繼續直奔風靈腦門就切了過來，全不顧她小孩兒不小孩兒。

你妹的！風靈幾乎下意識地就想要爆掉面前這個殺意滿滿的巡衛。

「……願世人得你恩惠。」烏蘭老師那筆古樸蒼勁的文字忽的從記憶里跳出來，突兀地閃爍在眼前，讓風靈已經運作在指間的力量驟然剎住，一瞬的糾結凝滯，已經足夠巡衛的劍刃觸摸到風靈的額前碎發。

風靈急退一步，避開了索命的劍刃，惶惶的冷汗從額角滑下，卻並不是因為剛剛那一劍幾乎夠到了自己額頭，而是因為自己差點兒就將周圍數十條生命收割。

這個世界並不是一個純物質的世界，風靈的粒子操作範圍其實也沒有當初在昆祀城上那樣廣泛而方便。起碼，像夜魔、獵魔人、神裔這種特殊群體，他們的身體構成有很多風靈不理解也無法操縱的東西，所以她能直接給這些人施加的影響是有限的。

但普通人類，那種一半以上構成都被劃在風靈可操縱範圍內的存在，她要他們死，只是一毫秒的事兒。就像她可以碾碎紙片再把它恢復原貌一樣，她也可以隨便碾碎掉人體，再把他們恢復原樣，唯一不同的是，如果人死了，風靈沒辦法召回他們的靈魂。

「我善良的學生……」烏蘭遺書上字跡清晰如置眼前。

風靈手指握攏，召回不詳的力量，苦笑起來，我善良嗎？還是您只是想用這種言不由衷的詞語束縛我心中的戾氣？

巡衛已經烏壓壓一片逼了上來。

在冷刃呼嘯的空隙里，風靈一邊躲閃，一邊審查著冷眼旁觀的紅靴子公爵，越來越覺得蹊蹺。

仔細回想她讀過的那本兇殘的律典，她不認為那些律條里有自己非死不可的依據，難道只是自己恰好碰到公爵大人心情不好，就讓他不惜轟掉整個東傳送站也要除掉自己？

總覺得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風靈略一沉眉，身影倏然劃過一道殘影，衝出了巡衛的圍堵，徑直向西傳送站的方向竄了出去。

紅靴子公爵冷目一縮，身邊的兩個魔獸籍由空間袋一收一放，就被丟在了風靈的前方。

不想讓我逃到那邊去？風靈輕笑一聲，這兩個魔獸，其構成有三分之一在自己粒子操作範圍內，正好，本姑娘現在也有點兒心情不好。

見魔獸堵上風靈去處，以為有機可趁的巡衛嗷嗷叫著就撲上來，卻成了最急切的倒霉蛋。

兩隻魔獸巨大的身軀忽然爆出飛灑血雨，下一秒就是碎肉橫飛，堅硬的骨茬激射開，殺傷力不下於勁弩的箭雨。而最早衝上去的巡衛，在魔獸爆開倒地的時候，都靠得太近了！

紫色腥臭的魔獸之血帶著輕微的腐蝕性，酌得他們裸露在外的皮膚一陣酸癢，沒來得及閉緊眼睛的人被血濺入，頓時哀嚎不已，捂上臉頰翻滾在地上，更有飛散的碎骨直接刺入巡衛鎧甲無法防禦的部分……魔獸血雨所覆蓋的地方，十幾個巡衛到底凄嚎，在一片凄慘的血腥中有很是可怖。

隨後而來的巡衛吃驚地看著這一幕，不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無所適從地看向自己的伯爵大人，想尋求指示，卻愕然發現那裡已經空無一人——紅靴子公爵不見了！

連他的貼身近衛騎士也只知道剛才他的公爵大人忽然吟誦了一個短促的咒文，卻不知道公爵這聽似遁身咒文的魔法是怎麼個意思，更不知道大人這魔法到底把其尊駕給移到哪裡去了。

慌亂的神色在公爵的近衛騎士臉上一閃而歿，隨即，似是首領的近衛騎士沉靜下臉色，直接地對巡衛下令：「去追那個少女，不能放她逃走！」

他很擔心公爵大人，儘管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很陌生，但那個迄今為止所遇到的最棘手的刺客、準確的說是刺客群體，確實讓公爵大人的魔法實力被封掉了一半。

之前的刑訊中，那個刺客說牢區里發生的一切都是策劃好的，如果是真，那麼那個自稱是東澤國公主的人也就是刺客的幫凶……難道是國王陛下和東澤國做交易了嗎？即便公爵大人用那種決絕的方式宣示忠誠，陛下還是在猜忌嗎？

該死的國王，真他娘欺負人！近衛騎士暗罵一聲，飛快地向風靈逃走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