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迫在眉睫的移栽
赫蒂在矮人聯絡點停留了大半天的時間,終於在晚餐之前,帶著滿面疲憊回到了酒店。
才進大堂,便見酒店配備的客房管家已經迎了上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而後道:「查爾斯-伊夫林先生已經等候您多時,並邀請您共進晚餐。」
查爾斯卡在這樣一個敏感時間出現,不免令赫蒂多想了一些,不過,最終的事實證明,她的這番遠思並不算是多餘。
基於社交禮儀,縱然雙方都心知肚明會面的目的所在,也不能在沒有進行任何鋪墊的情況下第一時間直入主題——這是一種極其失禮,同時也是極破壞談話氣氛的行為。
所以,在晚餐的前半程,赫蒂與查爾斯自有默契地盡心享用美食,同時談論一些時趣樂聞,令彼此都擁有一次極佳的晚餐體驗。
吃了五六成飽,餐點開始進入甜品與水果階段的時候,查爾斯這才抿了一口酒,微笑說道:「據說,從今天中午起,比特倫薩城的各家酒店就已經住滿了從各地趕來的商人——每年的冬季原本應該是生意的淡季,不過,今年,恐怕比特倫薩城可得賺得一筆意外之財。」
赫蒂微一挑眉,不受影響地繼續自己挖布丁的行動,一邊笑道:「阿帕切倒的確可以賺一筆,不過,有些人卻不一定了。」
說話間,赫蒂的目光在餐廳中環視一圈,意有所指——此時,在這家高級餐廳中用餐的多數是從外地趕來的商人或是貴族們的商業代理。
查爾斯想不到赫蒂居然會這麼直白,更想不到,不過一天時間,她便似乎成竹在胸。
驚訝過後。查爾斯想了又想,直截了當地問道:「你的意思是否是指這次的商隊其實是有特定的合作者,例如。巴林將軍?」
「不,不。不,你誤會了,」赫蒂為這樣的誤會眨巴眨巴眼,替阿帕切正名道,「阿帕切可不會參與這樣的貿易里——他手下有的是賺錢的途徑。」
話至於此,赫蒂神秘地笑了笑:「海船還未抵達人類控制的海域,各種商隊啊,特產啊。高額效益等等的消息卻已經在整個南方傳開……如此混水,還想摸魚?那可就太貪心了。」
道理,誰都知道,誰也都會說,但是,依理而行事,並由理智戰勝欲|望的,卻是人群中的少數。
查爾斯仔細觀察著赫蒂的神態,確定她並不是在故弄玄虛之後,略略沉吟——事實上。他與絕大多數商人都是類似的想法,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至於說,到時候究竟是否需要開展貿易,恐怕還得看局勢發展。
只不過,依著赫蒂此番話意,難不成僅僅只是觀望,也有可能出問題?
赫蒂靜靜等待著查爾斯思考,也不多言,更不打擾,自顧自地挖著布丁。慢條斯理地吃著,不疾不徐。
兩人又談了些其它事。才算把有些沉重的氣氛驅散,餐廳上的談話又恢復了原本的熱鬧——當然。談話雙方都在儘可能地配合嘛,氣氛當然好。
一頓吃了兩個小時,等赫蒂回到房間之後,絲毫顧不上什麼淑女形象,這便趴倒在寬大的沙發上,幾乎連自己的心跳聲與呼吸也沒聽著,便就陷入昏睡之間。
赫蒂沉睡的時間並不太長,卻是被一陣撲翅聲響吵醒,抬起頭,便能看見白鷹站在沙發的靠背上,雄糾糾,氣昂昂——這小傢伙今天可沒陪赫蒂前去矮人的聯絡點,而是大清早地,自個兒跑得不知蹤影。
「你個壞傢伙,自己還知道回來呀,」赫蒂微嗔了一聲,坐起身來。
白鷹「啾啾」抗議兩聲,一雙白羽用力扇了扇,一封信箋便不知從哪個角落被它扇了出來,在風力的托拿下,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輕飄飄落在赫蒂的手心。
赫蒂拆開信箋,掃眼一看——好嘛,又是一個對她今天行動無比好奇的人。只不過,她剛才還正在查爾斯面前誇口說阿帕切對這次的「商隊」沒有興趣呢,如今,阿帕切卻跑來詢問與查爾斯相類似的問題……
這算是另一個形式的打臉嗎?
赫蒂摸了摸下巴,起身走到書桌前,對著空白的信紙,略略默想了一下,還是提筆寫了些許內容。
送走白鷹,赫蒂洗漱之後,早早躺進被窩裡,閉目思索,順便醞釀睡意——今天雖然只跑了一個地方,只見了幾個人,但是,疲憊卻是絲毫未見得比足不沾地地忙碌一整天來得少。
所差不過是,前者是腦力勞動,而後者更多是體力勞動。
抵達比特倫薩不過一日,局勢之複雜令人為之嘖嘆,所幸,赫蒂自覺自己多半是個旁觀者,故而,還算淡定,唯一需要她多費些心思去做決策的,正是世界樹的移栽地址。
奧諾雷與德安都給出了諸多建議,不過,沒有實地察看,赫蒂卻不還不敢下結論,畢竟,最終決定是否移栽的人可不是自己,而是潛伏在她體內的那顆「小祖宗」……
想著,感嘆著,不知不覺中,赫蒂昏昏睡去。
無論是忙碌地度過一天,還是毫無建樹地混過一天日子,時間都是如此公平地走過一分一秒,夜與晝的更替依舊如是進行。
深夜時分,正是城市最安寧的時間,比特倫薩又下起了一陣小雪,海風呼呼地吹著,比颱風來襲時小不到哪兒去,襲卷全城時,免不了推開一些沒能關嚴的門窗——
「砰」得一聲響,赫蒂房間的一扇窗被冷風重重推開,冷冽刺骨的風夾帶著雪花漫天撲入屋內,瞬間將屋裡的暖意逐散,留下一片陰濕。
大床上沉眠的赫蒂卻並未因此被驚醒,不過,仍然受了些驚擾,無意識地蹙眉換了個睡姿。一手不自覺地撫在了胸前。
客房管家及時發現了這個意外情況,動作輕悄地實施了相應的補救措施——關窗、掃雪、恢復室內溫度,黑暗中。一切事務有條不紊。
所有人的行動都儘可能地專註而迅速,所以。沒有人注意到赫蒂左側鎖骨以下的肌膚上浮起幾處綠意,更不知道,赫蒂的左胸的肌膚下浮現起一株張牙舞的嬌嫩樹苗……
……
「唔……」遠在千里之外,同樣是一個深夜,同樣是飛雪滿天的時節,有人產生了與赫蒂相類似的反應,只不過,赫蒂沉入深深的睡眠之中。未曾察覺,而這一位卻是清醒地看著那一叢綠意從無到有地浮現而出。
只不過,與赫蒂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赫蒂身上浮現出的綠意是一株從根須到樹葉,盡皆完整的樹苗,而這一位身上浮現出的卻僅僅是樹身一角。
「我……x……,怎麼會這樣!?」尤里西斯目瞪口呆地看著沿著塞繆爾的鎖骨迅速向上攀沿的綠意,已經驚訝得說不出其它話來。
那抹綠意已然成形,完全看得出來是一枝樹枝,嫩綠的葉。淺棕的樹枝,正在努力向塞繆爾的臉上「生長」,不時搖動的「葉片」越發顯得生動活潑——但是。對於親眼見著這樣的綠意在人類皮膚底下延伸的尤里西斯而言,他只覺得渾身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塞繆爾伸手按在「樹枝」「生長」的頂端處,指下稍加了些許力道,緩緩向下摁按,神情略顯無奈——隨著他的手向下滑動,綠意也受到壓制一般從他的臉上、脖頸上一、一退去。
待將綠意完全壓制回被衣服擋住,不可見的位置之後,塞繆爾這才有心情問向尤里西斯:「之前讓你囑咐阿帕切尋找適合移栽世界樹幼苗地點的事情,辦得如何?」
尤里西斯已經從驚訝與惡寒中醒過神來。如今的情緒已經換住興緻勃勃,一聽塞繆爾發問。他便聳聳肩道:「應該差不多了吧,上一次聯繫時。阿帕切說已經找了幾個地點,正打算在合適的時機交給赫蒂-特納——怎麼,你這反應代表著那株幼苗現在已經如此迫不及待了?」
塞繆爾緩緩鬆開手,感覺心臟處一陣陣發脹發燙的感覺,淺淺呼吸,再緩慢深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刺激到什麼,令綠意再次滋生。
「幼苗應該是等不及了,」塞繆爾低聲道,「赫蒂身上的主體被人下了封印,它憋得不行,才想從我這裡尋求突破——尤里西斯,讓阿帕切馬上把備選地點交給赫蒂,這種事情再拖下去,恐怕對誰都沒有好處!」
尤里西斯聳聳肩,翻出聯絡器,也不管已經是大半夜了,便直接觸發魔法信號,絲毫沒有愧疚地擾人清夢……
正因為這個發生在深夜的意外事件,當第二天清晨,一夜好眠的赫蒂披著睡袍,面朝大海伸懶腰的時候,白鷹再一次撲扇著翅膀飛到她的眼前,「啾啾」叫著丟下另一封信箋——這一封顯然比之前的任意一封信都要厚實,入手便有種沉甸甸的感覺。
赫蒂挑了挑眉,好奇地拆開信封,竟從中拿出了一張摺疊著的比特倫薩城統御範圍地形圖!
圖紙清晰,精度極高,以比特倫薩城為中心,將附近的幾座衛星城,以及各處村鎮統統繪入,其中便包括隸屬特納家名下的普達村,以及普達海域。
更令人驚訝的是,地圖上被人特意圈出了幾個紅圈,紅圈邊上還有紅色小字註明了圈中地點的詳情——這些紅圈中竟有三四處與奧諾雷及德安的提議移栽地點相重疊!
赫蒂摩挲著手中的地圖,不免皺起眉來——如此詳細的情報不可能是一天兩天內就整理出來的,阿帕切為何去整理這些情報,又是如何知道她如今最需要這個情報的?
一切思索最終都指向同一個名字——赫蒂神情複雜地低低重複著那個名字,一時思緒萬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