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1章 蘇格斯
大瘟疫過後,帝國非常虛弱,薩克森王國境內也是後患頗多,首先糧食就是老大難問題,要發動一場戰爭,勢必會調集公國所有的資源。雖然陛下覺得高地戰事可以速戰速決,可尤立科生性謹慎,總是做好最壞的打算,他生怕帝國將士陷入高地泥潭之中抽不出身。結果當初一語成讖,東方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將無數帝國將士死死地拖住,只是帝國有數的資源源源不斷的送往伊斯特拉高地,如今是隆冬時節,一旦斷糧後果不堪設想,難道讓子民們跑到牆角泥土中挖老鼠吃么?
幾萬大軍,軍容鼎盛,趙有恭也沒有客氣,雖然沒有下令攻城,卻讓幾萬兵馬散開,將尤姆斯堡城圍了個水泄不通,別說是人,就是一條惡狗都別想衝出重圍。整整一天過去,尤立科看著城外的大軍,面容愁苦,恨不得長出翅膀飛走。事到如今,尤立科也沒了那點僥倖心理,要說東方人放著尤姆斯堡不打,那是不可能的。東方人既然打過來了,就沒有退縮的理由,過了尤姆斯堡就是易北河,一旦打到易北河,蘇普林城堡就要瑟瑟發抖了。面對時下局勢,尤立科是愁眉不展,連帶著旁邊的圖裡克也提不起精神,「公爵大人,這可如何是好?東方人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圍著尤姆斯堡,卻不攻打,難道想要活活耗死我們,逼我們主動開城投降?」
恰似無意間的牢騷詢問,尤立科卻皺了下眉頭,圖裡克如此詢問,是在試探么?果然,尤立科看到圖裡克眉宇間閃過一絲凝重,這份凝重是針對他尤立科的。教會這些人啊,還真的是無孔不入,什麼事都想插上一杠子。尤立科心中有些微怒,不過一想到圖裡克麾下幾千殘兵,就不得不小心應對了。尤立科家族雖然有著五千家兵,但跟圖裡克的教會士兵也是半斤對八兩,真要打起來,恐怕討不到多少好處。圖裡克之所以試探,恐怕是怕尤立科家族開城投降吧,畢竟圖裡克可是一個鐵杆的教會分子,就算是死也不會背棄教皇的。尤立科思索片刻,做出很無奈的神情,面露苦笑道,「未必是要困死我們,東方人的目標是易北河,是公國核心地帶蘇普林城堡,只有拿下蘇普林城堡,才能震懾帝國貴族,他們怎麼可能在尤姆斯堡耗費太長時間?」
「那東方人如此做是何道理?」圖裡克鬧鬧額頭,長久沒有修剪過的鬍鬚看上去髒亂不堪,不過這個時候,也沒人會在意圖裡克的形象了。尤立科想了想,輕輕地搖了搖頭,「這誰能說得明白呢?具體因為什麼,只有東方人自己清楚了,不過多少能猜出一些來。教會大軍於怒水山巔慘敗一場,東方人順利抵達尤姆斯堡,再往前就是易北河。怕就怕東方人是要看看帝國貴族還能拿出多少兵力了,帝國貴族們肯定會要做最後的反抗的,薩克森王國畢竟是帝國的領土。」
尤立科所猜測的,雖然不算全對,但也不遠了。趙有恭確實打著這方面的意圖,傍晚降臨,尤姆斯堡外圍寒風大作,帳外呼呼作響,這種環境下,野外駐紮,其中的苦楚就只有自己知道了。趙有恭也不好受,不過他還是命令暫緩攻城,等上兩天時間再說。三娘和東方瑾以及史文恭留在費斯塔克城,身邊就只剩下蕭芷韻寸步不離。蕭芷韻顯然有些不適應拉美尼亞的冬天,染上了風寒,好在不算太嚴重,躺在男人的臂彎里,紅撲撲的小臉分外清晰,皺皺發酸的鼻子,她輕聲問道,「你到底怎麼想的,易北河就在前方,此時正該速戰速決才對,怎麼停在尤姆斯堡了呢,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難道你是擔心尤姆斯堡會久攻不下,若真是如此的話,實在沒有必要的。」
「你呀,性子還是有些急,本王能毫不猶豫的攻打費斯塔克城,會在尤姆斯堡停住腳步么?其實暫緩進攻,也是臨時起意」趙有恭寵你的摟著蕭芷韻,旁邊火盆燒的正旺,驅趕著身上的涼意,「怒水山巔之戰給本王提了個醒,既然教會能派出兩萬多人的大軍,哪怕其他日耳曼貴族呢?雖然大量日耳曼士兵還在伊斯特拉高地上,但是多瑙河貴族以及東部貴族可還是實力雄厚的,若是這些人派出大軍埋伏在易北河附近,終歸不是好事。倒不如暫緩攻城,好留出時間摸清楚易北河的情況,若是這些日耳曼貴族要為薩克森人強出頭,咱們可以趁機會先把這些不開眼的滅掉,再回過頭來對付尤姆斯堡。對於我們來說,尤姆斯堡只是早晚的問題,那些日耳曼大貴族們才是真正的麻煩。」
對於尤姆斯堡,趙有恭並不擔心,以定國軍強橫的實力,全力攻打的話,恐怕一天時間就能打下來。關鍵是能不能順利打下易北河,多爾勒那些人也都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不對他們嚴加防範,陰溝裡翻船也不是沒可能。其實到了尤姆斯堡,已經非常靠近易北河了,就算不攻打尤姆斯堡,也能刺激日耳曼貴族敏感的心了。趙有恭是個講究實際利益的人,既然要吃,就要把利益吃足了。蕭芷韻笑著拍了拍趙有恭,覺得這傢伙太過狡詐,總是不斷冒出一些算計人的念頭,但願日耳曼人最好別動歪心思,否則這次又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說趙有恭狡詐也好,聰明也好,他的這些算計總是算到點子上。東方大軍圍困尤姆斯堡的事情不是秘密,如今日耳曼貴族們全都盯著拉美尼亞局勢,尤其是多爾勒和施魏因等人。多爾勒別提多鬱悶了,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他就是再蠢也知道派到高加索一帶的使者被人耍了。沃弗雷是個蠻橫莽夫,他可沒有那麼多彎彎繞,能把使者耍的團團轉,八成是東方人指使的。東方人一攻打費斯塔克,多爾勒就識趣的把使者招了回來。此時將近傍晚,一封軍報放在眼前,多爾勒拆開看了看,眉頭就緊緊地皺了起來,東方人的腳步真夠快的。多爾勒並不希望薩克森落入東方人手中,薩克森王國廣闊的土地,豐富的資源,誰不想分上一杯羹,尤其是易北河流域,多爾勒做夢都想分上一些利益的。東方人以六萬大軍直插尤姆斯堡附近,這樣的兵力還是有機可趁的。想了想,多爾勒便讓人去找施魏因,由於薩克森的局勢撲朔迷離,教會又派出大軍前往,所以施魏因也抽身來到霍亨索倫。很快,正在與格列高列談事的施魏因就來到了多爾勒的私人領地。腓特烈家族歷經幾百年不倒,其中的底蘊自然不是施魏因這樣的新秀家族能夠比擬的,龐大莊園,高聳的青石城堡,處處透著高貴的氣派。多爾勒倒是很給施魏因面子,親自站在門口迎接,二人相互寒暄一番,並肩走進城堡之中。莫看只是微笑的動作,但這代表著以腓特烈家族為首的東部大貴族終於承認了多瑙河貴族的地位。
雙方入座,多爾勒也沒有啰嗦,將尤姆斯堡的局勢詳細的說了一遍。施魏因極為聰明,在多爾勒的話語中聽到了一些東西,他微微低頭,有些捉摸不定的笑道,「多爾勒大人,你難道想做最後的努力?若是想動手,易北河是最後的機會了,過了易北河,只有蘇普林城堡可以守,不過那樣做,我們就無法抽身了,勢必會跟東方人死磕。」
「不錯,我想在易北河附近做最後的嘗試,難道施魏因大人就願意看著薩克森利益落入東方人之手么?你我雖然對洛泰爾看不上眼,但易北河流域可以養活百萬人,豈能輕易放棄?」多爾勒指著桌上的地圖,點著某個地方,「易北河東部的迷霧森林想必施魏因大人不會忘卻,這片叢林面積廣闊,冬天裡常有濃霧,若是利用好了,我們可以用少數兵力,拖住東方人的大軍,就是不知道施魏因大人能派出多少人來。」
多爾勒顯然不想給施魏因拒絕的機會,施魏因淡淡一笑,也沒有半點怒色,而是翹著嘴角問道,「於迷霧森林阻擋東方人不是不可以,但是,易北河利益,我們要一半。」
聽完施魏因毫不客氣的話,多爾勒就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易北河一半利益,就相當於虎口拔牙了。一旦多瑙河貴族拿走一半利益,就相當於在東部貴族公國北部佔據了一塊要地,這就不是土地的問題了,東部貴族將面臨夾擊之勢,多瑙河貴族也能直接從南邊跳到北邊來,甚至可以將觸手伸到霍亨索倫一帶。施魏因當真是野心勃勃,多爾勒思慮良久,還是決定同意下來,多瑙河貴族再難纏,也比不上東方人。多爾勒被稱為腓特烈家族百年雄傑,自然不是浪得虛名的,他拿得起放得下,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半點不滿,這一點連施魏因都深感佩服。伸出右手,多爾勒笑道,「好,一切依施魏因大人所言,不過,此次迷霧森林之戰,多瑙河貴族至少要拿出一萬兵馬。」
「很好,多爾勒大人快人快語,成交了」施魏因非常爽快的和多爾勒擊了下掌,算是定下口頭約定。施魏因的豪爽都是有原因的,他其實也不想看著易北河利益拱手讓給東方人,早就準備好兵馬,否則也不會找教皇格列高列談判了。可惜,格列高列那裡再也抽不出足夠的人手馳援易北河,只是沒想到,東方不亮西方亮,格列高列幫不上忙,腓特烈家族卻主動送上門來。施魏因如此爽快,這讓多爾勒心裡有些發虛,也不知道今日之決定是好是壞。
薩克森王國境內看上去很平靜,但平靜之下卻是暗流涌動。尤姆斯堡依舊沒有動靜,但是遠在幾百裡外的基輔城已經刀槍林立,經過長久的掙扎之後,洛泰爾終於下令佔領這座神聖之地,開始逼近蘇茲達爾河。不管洛泰爾多麼的不願意,逼近蘇茲達爾河,攻打弗拉基米爾城已經是日耳曼戰士最後的希望了。能不能打下弗拉基米爾城還是未知數,蘇茲達爾河卻不得不打。近七萬日耳曼大軍兵出基輔城,對蘇茲達爾河防線展開全面進攻,駐守河邊的駐軍立刻感受到了龐大的壓力。為了應對日耳曼大軍以及丹麥人的威脅,海東珠也來到了弗拉基米爾城,自蘇茲達爾河戰役打響,各方軍報如雪花般送到城中,這還是海東珠第一次指揮如此龐大的戰事,心中難免有些緊張,「西面防線如何?如果出現問題,立刻派姑蘇哈的兵馬頂上去。」
「海貴人放心,西面防線穩如泰山,但是日耳曼人的進攻非常猛烈,這些日耳曼人兇悍的很,這麼冷的天都敢從河裡游過來」齊藤說到這裡,掩不住臉上的懼意。海東珠也是有所擔憂,恐怕日耳曼人也清楚自己的處境,所以蘇茲達爾河一戰打得異常拚命,不管怎麼說,在蘇茲達爾河一線己方兵力遠遠不如日耳曼人,如果一味硬拼,未必是什麼好事,「羅格達丘陵有沒有什麼動靜?命令曹源所部,不管弗拉基米爾戰事如何發展,他的兵馬必須死死釘在羅格達丘陵,他要是敢後退一步,我砍了他腦袋。另外,圖羅夫駐軍全部南下,務必在三日後抵達弗拉基米爾城,我倒要看看日耳曼人是不是有什麼三頭六臂,能從我們手中吞下弗拉基米爾城。」
海東珠雖為女子,但話語間的勁頭卻兇猛的很,蘇茲達爾河還沒有結束,她就已經決定要在弗拉基米爾城跟日耳曼人死磕到底為了。齊藤有些汗顏的嘆了口氣,這位海貴人雖然經驗略有不足,可這份氣魄,當真不輸男兒。蘇茲達爾河的戰事進行的非常慘烈,不管是拜思爾還是蘇格斯,這個時候都沒有留手,盡全力對蘇茲達爾河防線反覆衝擊。由於船隻事先被定國軍弄走,日耳曼人只能從河裡游過去,大冬天的,河面又寬,好多日耳曼士兵游到一半就手腳發麻,直接淹死在河中。面對呼嘯而來的箭雨,前進的路上滿是鮮血,日耳曼人付出了慘重代價,依舊沒能打上對岸,拜思爾心頭滴血,急的走來走去的,「蘇格斯,不能這麼打下去了,如果一直這樣打下去,就算拿下蘇茲達爾河,最後還能剩下多少人?莫要忘了,在蘇茲達爾河後邊還有一座弗拉基米爾城呢,他娘的,東方人難道是鐵打的么,到了現在都不後退一步。」
如此白熱化的戰鬥,日耳曼人損傷慘重,守衛河岸的定國軍也好不了多少,日耳曼士兵不要命的撲上來,尤其是守衛橋頭的兵馬,面對日耳曼人反覆衝擊,已經損失了兩千多兵馬。一具具屍體橫在石橋兩側,寒風掠過,留下僵硬的血塊,戰爭永遠都是殘忍的,仁慈的人只會更早的倒下。蘇格斯也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石橋,對,就是石橋,只要能拿下石橋,我們的兵馬就能源源不斷的抵達對岸。軍中還有多少火油,全部投入到石橋上去,讓人抱著火油罐撲過去,我就不信了,這些東方人就不知道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