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柔情似水
木婉清越來越搞不懂了,師父說天下男子大多都是不可信的,所以她視男子如糞土,自以為這輩子也不會正眼看男人的。可今日趙有恭的行為卻讓她深深地疑惑了起來,那惡賊貪生怕死,膽小如鼠,甚至連一點功夫都沒有,可就是這樣,他依舊替她擋了一刀,按照師父的說法,這惡賊是好還是壞呢?
也許是壞的吧,可為何心中總有些歡喜呢?
由於從小就過著一種與世隔絕的生活,所以木婉清根本不曉得人命為何物,對於她來說,殺人只是看心情,想殺便殺,從未顧忌過其他。因為這些,她殺人如麻,毫無仁慈,就如剛才,十幾個山賊近死於她手,卻未對她造成半點困擾。
心腸冷硬,就像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只是,現在,木婉清哪還有半點女魔頭的影子,她把趙有恭平放在草墊之上,玉指輕點,先替趙有恭查看了下傷口,才柔聲道,「你可忍著些,我先替你把刀子拔出來!」
「嘶....輕....輕點.....疼死我了!」趙有恭有氣無力地說著,肩頭的傷還好說,只是屁股上這一刀插得太深了,稍微碰一碰,骨頭都疼得要命。
「嗯!」掏出匕首,木婉清先將屁股后的布料割開一道口子,此時趙有恭那原本還算白皙的屁股蛋已經浸滿了血漬,看上去猙獰可怖。木婉清緊要粉唇,心裡撲通撲通一陣亂跳,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男人這裡呢。
靜下心神,木婉清深深的呼了口氣,刀口插得太深,必須一下拔出才行,否則很容易牽扯傷口的。按住傷口上方的動脈,右手握住刀柄,猛地往上一拔,一道血劍飈射而出,直接濺在了面紗之上。
趙有恭疼的臉色都變了,一陣抽抽,人就昏死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色已經微亮,木婉清環抱長劍,歪在樹旁打著瞌睡,而趙有恭身上卻蓋了一件黑色披風。
沉睡下的木婉清異常嫻靜,光潔的額頭,烏黑的長發,她頭靠大樹,兩條腿輕輕地蜷著。這一夜太累了,任誰經歷了一場廝殺,都熬不住的。
餘光掃過肩頭,那裡已經綁上了一圈黑色布條,屁股上的疼痛也輕了許多。看著肩頭的黑色布條,總覺得有些熟悉,原來是從木婉清外衣上撕下來的。
左手撐著地面想要爬起來,不免發出了一陣響動,木婉清睜開惺忪的眼睛,見趙有恭無恙,她忍不住欣喜道,「你醒了?傷口好些了么?」
「好多了...有水么?」
失了那麼多血,身子虛浮,嘴巴里更是口乾舌燥的。
木婉清讓趙有恭趴在一塊石頭上,很快從黑玫瑰身上取來了水壺。
趙有恭拎著水壺猛往嘴裡灌著,木婉清打開紙包,捏過一塊點心小聲道,「你慢點喝,先吃點東西!」
「嗯?」蹙蹙眉頭,趙有恭總覺得有點彆扭,之前木婉清對他不是打就是罵的,惡賊兩個字更是常常掛在嘴邊,現在變得如此溫柔,倒有些適應不了了。
「為何對我這麼好了?」
「你對我好,我便對你好,你之前救了我的命!」
木婉清回答的很簡單,在她的內心世界里一切都是那麼的純真,看著那對明亮的眼眸,趙有恭竟流露出了一絲愧疚。之前替她擋刀純屬意外,自己又何必欺騙這個愛恨分明的女子呢?
「木女俠,其實不用如此的,之前那次是個意外,本王是被東西絆倒了....」
「哼,你又何必解釋,難道我對你好便是壞事么?」
木婉清有些生氣的皺了皺秀眉,一時間兩個人對望著,竟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清晨的微風帶著絲絲涼意,周圍還升起薄薄的霧氣。木婉清目光深邃而純真,她性格古怪,不通人情世故,可在她眼神里,趙有恭卻看到一絲不一樣的東西。
倔強,真的好倔強,木婉清和櫻?s是如此的像,她們都有自己要堅持的東西,認準了,就不會改變,哪怕是死。
莫名的,趙有恭內心裡多了幾分堅定,他要儘快回到京城,否則櫻?s還不知會怎樣,如果自己去了,櫻?s一定會隨他去的。做了十幾年的郡王,唯一真心挂念他的也只有櫻?s了,也許,從今天開始,又多了一個女人,那就是木婉清。
京城浪蕩子,萬花叢中客,身邊的女人許多許多,暮春姐妹、雨柔還有念奴兒,可這幾個女子又真心念著他趙有恭么?
一絲陽光穿透薄霧,不知是髮鬢的露水,還是霧氣凝結,木婉清的哞中竟有淚光在閃動,「惡...賊,你為何要對我這般好?」
咧著嘴怪笑一番,趙有恭轉頭眨了眨眼,學著木婉清的口氣嬌聲道,「哪有那麼多理由,想對你好便對你好....再多問,打你屁股!」
此時趙有恭總算恢復了本性,木婉清黛眉微蹙,抹抹眼角的濕痕,忍不住嬌罵道,「不準學我...」
「沒學....」
「就是學了!」幾乎是習慣性的,木婉清抬手便要打,這才想起惡賊的屁股還有傷呢,於是只能悻悻的落下了手,「喂,到底是什麼人要殺你,竟連邙山賊都收買了!」
是誰要殺他,趙有恭心裡一清二楚的,也許命令不是趙佶親自下達的,但沒他的默許,誰人敢對一名郡王動手呢?可有些話,趙有恭不想告訴木婉清。
「這誰知道,想知道的話,只能去問沐衣照那個王八羔子了!哼,那王八蛋最好別死,等本王回去了,立刻帶大軍抄了他的狗窩。」
「你就別發狠了,還是先離開再說吧!」
巳時時分,朝陽驅散迷霧,趙有恭二人重新踏上了征程。開始還算好的,有黑玫瑰代步,趙有恭趴在馬背上,倒也算不上累贅,可來到邙山南部后,山路就變得崎嶇了起來,此時再趴在馬背上已經不行了。
看看狹窄而崎嶇的山道,趙有恭無奈的笑了笑,「婉兒,替我找根木棍來!」
「給你木棍,你就能走路么?」木婉清背過身,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過來,我背你!」
「你背我?」趙有恭詫異不已,一個女子背一個男人?
「你到底要背還不是不要背,若崩壞了傷口,莫再讓我替你敷傷了!」
「這個....婉兒,你可能不知道,本王很重的!」
趙有恭說的可都是實話,按照後世的演算法,他也是一米八多的個子,體重足有一百七十多斤,壓在一個女子身上,可受得了?
「重不重,我說了算,你說了不算!」木婉清美眸一瞪,不由分說的將趙有恭背了起來。
一男一女艱難地行走在崎嶇小路上,黑玫瑰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邊。
聞著那股淡淡的幽香,趙有恭好不沉醉,木婉清身子豐潤,脖頸的肌膚奶白如玉。她的膚色,不似普通的白皙,更有一種嬰兒紅,看了就忍不住想要上去咬一口。
抽著鼻子,趙有恭自不會放過這個佔便宜的機會,他的下巴頂著木婉清的肩頭,嘴巴不斷呵著熱氣。
覺得耳鬢間痒痒的,木婉清羞惱的哼道,「你這惡賊,再作弄我,把你丟到山崖下去!」
「嘿嘿,只要你捨得!」
「有何捨不得.....我想殺便....」
話未說完,便已經說不下去了,木婉清知道,自己捨不得殺了惡賊的,因為他救過自己的命。
微風吹來,黑色面紗輕輕飄蕩,幾滴紅色的血跡,如同點綴的幾朵梅花。一副面紗,不僅僅遮住了容貌,更將木婉清與這個紅塵隔離,趙有恭手指撓撓木婉清的發角,小聲說道,「婉兒,此處只有你我二人,何不摘去面紗?」
話音剛落,木婉清便停住了腳步,將趙有恭放在路旁,她坐在旁邊沉默著。手裡捏著一枚石子,顛來顛去,卻總是離不開她的手心。
「你真的想看么?」
「嗯!」
「可是,我發過誓的,看我容貌之男子,只有兩個選擇!」
「娶你,亦或者殺了那名男子?」趙有恭歪著腦袋笑道。
「嗯,惡賊,你怎麼曉得?」
「猜的,嘿嘿!」趙有恭不願繼續這個話題,內心裡萬分想要看看木婉清的絕世容貌,可現在真的不合適,如果看了,木婉清總會纏著的,就如今他趙某人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離開京城呢,給木婉清一份牽挂,那不是害她么?
雖然僅僅兩天的時間,可趙有恭清楚的知道,他在乎木婉清,就如在乎櫻?s一般,因為這個女子當真對他好。
暮春暮雪、雨柔、念奴兒,她們也是好的,可終究不是真正的念著他的,至少現在不是。如果現在死了,那麼在她們心中,他趙某人就成了一個匆匆過客。而櫻?s和木婉清不會,她們的思念會很久遠,一年兩年....直至死亡。
趙有恭久久不語,抬頭獃獃的看著天,他不堅持了,木婉清反而有些失望道,「惡賊,你不想了么?」
「不想?怎麼會?當然想,婉兒的面紗是屬於本王的,誰要敢取你面紗,本王剁了他。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趙有恭霸道無比,一如京城裡的紈絝,他霸道的不講道理,甚至有些殘忍。可木婉清到底是個奇特的女子,她便喜歡這樣的惡人。
那一副面紗,雖是黑色,卻更像一面紅色的蓋頭,當挑起一面紅蓋頭,那就代表了一份牽挂,一份情感,一份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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