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如約而至的刺殺
蔡京的壽辰,對於京城百姓來說,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來往賓客數不勝數,更難得的是蔡家子孫也是齊聚一堂。
蔡京為人如何撇過不說,但絕對算得上有福氣,時至今日,官運亨通,兒孫滿堂,光兒子就有八個,真可謂香火旺盛了。若說有些瑕疵,那就是大兒子蔡攸吧。由於早年父子之間權利傾軋,導致關係失和,到了現在,大有水火不容之勢,若非蔡京的大壽,恐怕蔡攸也不會回到府上。
在別人看來,蔡家父子這種關係彷彿愚蠢至極,但趙有恭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這正是蔡京的聰明之處。
蔡京位極人臣,所擔憂的無非是當今官家罷了,若他一倒,滿門皆倒,如此可不是什麼好事。縱觀歷史,但凡鼎盛家族,絕不會全部傾斜到一處。其中最為顯著的便是琅琊諸葛家族,諸葛亮、諸葛均、諸葛誕三人分屬三國,不管最終結局如何,至少能保諸葛家族香火不滅。而蔡京呢,恐怕他心中想的也是這些吧,畢竟父子之間,哪有化不開的仇,除非是蔡京刻意為之。
蔡家幾位站門口迎客,其中最為顯眼的還要屬蔡攸,這位蔡大公子站在人群中,倒不像兄長,而像位長輩。蔡攸和老三蔡鞗,整整差了二十餘歲,這在趙有恭看來,也是一個奇迹了。
趙有恭奉上禮品,蔡攸躬身行了一禮,「殿下裡邊請!」
蔡攸語出恭敬,也看不出什麼輕佻之意,倒是身後幾位兄弟,全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尤其是蔡鞗,只是草草拱了拱手,便將臉轉向了別處。
僅僅一個禮數,立分高下,蔡攸能爬上樞密直學士之位,僅僅是靠邀寵么?恐怕不盡然吧。
一進蔡家大院,趙有恭就被眼前的場景震撼住了,四周高牆全都鋪著紅色綢緞,中間一座幾丈有餘的舞台,不就是一個壽辰么,竟搞得如此隆重。別的不說,單就說四周高牆上的綢緞,這得花多少錢?壽宴還未開始,已經如此了,後邊還要耗費多少呢?
院中熟人不少,但關係過得去的也就幾個人而已,找張椅子坐下來,趙有恭側著身子,呵呵笑道,「三哥兒怎麼也來了?」
趙楷搖著扇子,一臉的和睦之色,「瞧你說的,怎地為兄就不能來了?凌哥兒難道沒聽說么,今日雲老闆可要親自跳一曲『驚聲踏鼓』,為兄怎能不來瞧瞧?」
驚聲踏鼓,是宋時踏鼓舞的一種,踏鼓舞顧名思義,舞者站在一面大鼓之上,揮舞間腳步踏出隆隆的節拍。趙楷嘴中說說的雲老闆便是這江南一帶踏鼓舞最為拿手之人,聽說這位雲老闆本名雲天河,每當跳舞時,必穿綵綢長袖,扮作女子,這與後世的男聲女唱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哈,三哥兒可是文雅人,小弟比不上的!」
「凌哥兒如此說,可是在挖苦為兄不成?」趙楷神秘一笑,微微側身,壓低聲音問道,「凌哥兒,給句實話,你與那朱家娘子怎樣了?」
「這....不好說,那小娘子天天對著書發獃,小弟都不知如何下手,實在不行,只能老辦法了!」
聽趙有恭如此說,趙楷暗自撇了撇嘴,凌哥兒所謂的老辦法,無非是來硬的罷了,「你呀,這對女子啊,要溫柔!」
「三哥兒很有經驗?」
「咳咳,瞎說....」
趙楷俊臉一紅,乾脆扭過臉不理趙有恭了,他這位兄弟,說話總是粗魯不堪的,而且思想也是有些不走尋常路。
巳時未過,周圍已經聚攏了不少人,高衙內、王騰輝、花不眠。尤其是那位花不眠,明明一個大男人,卻穿著一身紅色綢跑,臉上還塗了少量胭脂,活像個兔相公。
提起花不眠花太監,知道的人可不少,此人貴為內侍三太監,地位僅在梁師成、楊戩、李彥之下。這位花太監有個侄子,叫做花子虛,所以每每看到花太監,趙有恭總會想起那個嬌小玲瓏、千嬌百媚的李瓶兒。可惜的是,這個時空里,梁山好漢還沒攻破大名府,李瓶兒也更不可能跑到京城來。
高衙內抖著一身肥肉,一對綠豆眼瞟來瞟去的,一看就沒安什麼好心思。
「高胖子,如此瞧著本王作甚?可是起了不良嗜好?如果有的話,與本王說,本王給你找上十個八個的兔相公!」
「咳咳」高衙內氣的胖臉一哆嗦,起身就要開罵,好巧不巧的蔡攸朝這走來。有蔡攸在場,高衙內也不敢太過囂張,畢竟今日可是蔡相的壽辰,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趙無賴,你等著!」
「怕你?」
趙有恭和幾位衙內的關係,蔡攸可是一清二楚的,他來到近前,首先向著趙楷施了一禮,「兩位殿下,家父請二位後堂敘話!」
蔡攸如此做也實屬無奈,讓這幾位坐在一起,保准要生出事端,倒不如先拆開他們。趙楷心領神會,站起身拿著扇子敲了敲趙有恭的肩頭,「凌哥兒,還等什麼,隨為兄見見蔡相吧!」
兄弟二人隨著蔡攸去後堂見了蔡京,幾人寒暄幾句,便各自找位子坐了下來。今日蔡京一身喜慶的紅袍,袍上綉著兩隻仙鶴,看上去就是個富態的和善老頭。只是這位老頭過個壽辰,還不知道要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呢。
巳時三刻,蔡京羅嗦了一堆話,壽宴算是進入了正題。起先一群女子跳了曲袖舞,接著便是趙楷期待已久的踏鼓舞。
禾稼班所備的大鼓,直徑足有三丈,高度也在一丈以上,如此大的鼓,趙有恭還是第一次見到。
一個翠色長衫的女子輕飄飄的落在了大鼓之上,接著是八個人從八個方向跳到鼓面邊緣。翠衫女子手捏兩把粉色羽扇,長長地彩袖圍繞著朦朧的身影,九個人,九雙腳,動作不同,節奏卻是一樣。聽著隆隆的鼓聲,趙有恭似是入神,心中卻是一陣計較。
為何到現在還未有動靜,難道禾稼班並非來刺殺蔡京的?
正在想著,就瞧見中間那名女子右腳微彎,左腳尖朝著鼓面用力磕了下去。
雙眼一眯,趙有恭心底暗自一笑,怪不得遲遲不動手,原來這大鼓裡邊暗藏機關。
趙有恭能留意到,自然也有其他人能留意到,只見一個身影迅速竄出,接著他猛地站在了蔡京桌前,「蔡相小心!」
「簌簌簌」一串破空聲響起,大鼓突然顫動,無數寒芒飛速朝四周射去。
趙有恭和趙楷二人正好坐在角落裡,一看到發生變故,二人想都沒想,不約而同的往案子底下鑽。
「凌哥兒,快逃命,有刺客...」
說著話,就瞧見趙楷如同狼狗般朝別院假山處爬去,瞧他那利索勁兒,趙有恭都傻眼了,這就是趙佶引以為傲的鄆王?都說他趙有恭膽小如鼠,趙楷膽子也不怎麼樣啊。心中想著,趙有恭還是聽從了趙楷的建議,兩個人一個往假山處爬,一個朝後堂屋裡爬。
此時院中人群早已亂成了一鍋粥,那面大鼓也被震了個七零八落,原來那大鼓之中竟然藏了不少人,待暗器飛出,這些人便從鼓中沖了出來。一群揮刀漢子,照著台上之人就是一陣猛砍,來此賓客,哪會想到這種局面?一時間賓客們吵鬧著往外沖,院外衛兵想要朝里沖,場面當真是混亂不堪。
那位跳踏鼓舞的女子,也已經卸去了妝扮,此時他手握兩把鋼刀,目光直對著高台之上的蔡京。
「狗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聲如洪鐘,粗獷豪邁,這哪是一名女子,分明是一位猛漢。鋼刀揚起,一群殺手吶喊著往高台上沖,那雙刀大漢更是了得,雙刀往腰后一插,再出手就是幾道寒芒,幾把飛刀,直取蔡京額頭,速度和力道更是銳利無比。
面對如此兇險之局,蔡京卻是凜然不懼,依舊笑眯眯的喝著酒。
身居宰相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豈會懼怕這些刺客?
飛刀撲面而來,一個人飛身越過,只見他長袖一翻,幾把飛刀便裹在了袖中,最讓人吃驚的是,他的袖子竟然依舊完好無缺。
「海蛟門,石寶,某家等你很久了!」
那人站在蔡京桌前,一身古樸的灰袍,年約三十餘歲。他並不魁梧,面色也不甚堅毅,可站在那裡,總是給人一種無法逾越的壓力。
這是一個高手,一個不輸於任何人的高手。僅僅揮袖收下幾把飛刀,就足夠讓人望塵莫及了。
趙有恭震驚的看著窗外的一切,他也可以抵擋石寶的飛刀,可關鍵是既要收取飛刀,又要卸去其中的力道。只一個動作,趙有恭就知道自己絕非那名中年男子的對手。
趙有恭很慶幸自己沒有因為一身武學而自我膨脹,更慶幸自己沒有過多的暴露。大宋供奉司,藏龍卧虎,他想不小心都不行。
如趙有恭一般,石寶也不敢置信的看著台上之人,「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