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無用功
「這個你大概做不到。(首發)「小#說看本書無廣告更新最快」我記得,你比我更早就把彈藥打光了。」阿爾斯蘭說道。
厄迪恩接上去說道:「你可以試試用石頭。不過這個腦袋很硬,你得挑一個很結實的石頭才行。」
「這不是問題,我見他舉起一座山去砸死數以萬計的敵人。有這種力量,什麼石頭不重要。」阿爾斯蘭說。
好吧,我無語了。野狼的幽默感果然不是凡人所能模仿的。
不過,像舉起一座山什麼的這種高難度動作,是我所能做出來的么?是不是把灰騎士的功勞按在我頭上了?據說灰騎士也是使用靈能的大師來著,肯定不是我這種凡人靈能者所能達到的程度。
「好吧,兄弟,其實我是想說……」阿爾斯蘭見我無法跟上他們的思路,不得不改換腔調,變得正經了一些,「如果我真不想要接下來這些麻煩的話,大可以一動不動躺著等死,讓兄弟們一把火把我燒掉就完事兒了。是我自己選擇了現在這樣,當我從那火葬柴堆上重新站起時,已然做好了面對這一切的準備。或許你看到我的樣子,會對這痛苦感同身受,但此時我所要告訴你的,遠不止此。」
「我在聽。」我如此回答,並期待著。
「不,這不是可以用語言來闡述的東西,這是一種心靈和靈魂上的分享。幸好,心靈之間的障礙,對你來說並不是什麼困難。」
原來是要做心靈交流,這是要我閱讀他的記憶么?我不是專精心靈領域的靈能者,不太喜歡主動去窺探別人的思維,那樣不但會引起別人的反感,還很容易看到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嚴重時甚至會有喪失自我人格的危險——人的思維中所包含的信息量可是很大的,而其中的感情因素則更是會動搖讀心者的意志。事實上,專精於心靈能力的靈能者往往是最不正常的一類人了,他們經常會變得人格分裂,看上去很是神經質。
但這裡是別人主動邀請,不好拒絕,況且跟有著各種**的凡人相比,星際戰士的心靈顯得單純多了,接觸他們的思維只會讓我變得更加堅定,而不至於染上什麼不潔的東西。
於是我又向前一步,正視他的雙眼。星際戰士們有著無比堅定的心志,尋常的心靈能力很難對他們造成影響,即便他已經主動像我敞開心靈,通過眼睛觀察對方的內心也會節省大量的精力。
我做好了承受痛苦的準備,但從那雙勉強只能裂開一絲縫隙的雙眼中,我感覺不出任何的痛苦。透過他的雙眼,我能看到他的靈魂,承受過無數傷痛折磨之後,變得更加強大,宛如岩石經歷烈火焚燒,寒冰淬鍊與重鎚鍛打,拋卻一切無用的雜質,成為堅不可摧的鋼鐵。
那是屬於一個戰士的目光,無以倫比的清澈與純凈,凡人所擁有的一切**和煩惱完全不復存在,他的生命從此只剩下戰鬥,戰鬥之後便是漫長的沉睡,無需再像他的兄弟們那樣在酒宴與鬥毆中打發時間。而這目光的深處,還隱藏著無比熾烈的怒火,如同潛藏在地下深處的岩漿,靜靜的等待著火山爆發的那一刻,待到他重新走上戰場,這份憤怒便會化作鋪天蓋地的炮火與無堅不摧的鋼鐵利爪,將毀滅與死亡帶給一切帝國的敵人。
就像我們常說的,我們在戰鬥中升華,拋卻無用的凡人本性,化身為完美的戰鬥機器。這一刻,我便親眼目睹了這份完美!
不僅僅是目睹,通過心靈的交流,我可以直接分享這種心境,讓自己達到像他這樣完美的程度,不止是現在,從今往後的戰鬥中,只要回憶起他的目光,我就能讓自己的心志變得像他一樣堅俞鋼鐵,從而能夠承擔更多的靈能反噬。不過遺憾的是,我所能做的也僅僅是暫時的分享,而無法永遠模仿,畢竟,我沒有親身體驗過他所承受的那些苦楚——如果他能把那些痛苦也與我分享的話,我能否承受過去也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不只是這些……僅僅是如此的話,你自己其實也曾經達到過。」阿爾斯蘭在分享他的心境之餘,還主動說了話。
「我不記得了。」
「是的,當時你沒能承受住打擊,差點兒心智崩潰,事後審判庭不得不抹消了你的部分記憶,讓你重新變回了之前的樣子。但不得不說,當你陷入瘋狂之後,你所發揮出來的力量讓我們震驚。今後,我們將會面對一場前所未有的慘烈戰爭,與之相比,之前你所經歷的一切都彷彿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鬧,所以,我們需要儘可能的增加每一分力量,包括那些被我們視作禁忌的力量,而你那被掩蓋住的潛力,也是時候重新釋放出來了。我相信,經過了這麼多年,你的信念已經足夠堅定,有能力去面對那段曾經讓你發狂的歷史。」
在述說這些話語的同時,阿爾斯蘭還讓我看到他回憶中的一段段鏡頭,這些鏡頭晦暗而模糊不清,長則數秒,短則一瞬,有的甚至則完全定格成一幅靜止的畫面。縱然灰白化的畫面大大減少了血腥的成分,並且完全寂靜無聲,但那一戰的慘烈還是清晰的重現在了我的面前。
這是一段狹窄而曲折的山間小路,不足十米寬的路面上覆蓋著幾乎沒膝的積雪,一側是高聳的冰川絕壁,另一側則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敵人幾乎填滿了前方路徑上所有可以立足的地方,他們是異教徒,骯髒而污穢,其中有一些遭受嚴重的混沌污染呈現出身體上的扭曲變形,他們近乎無窮無盡,如逆流的潮水般源源不斷的從山下湧上來,試圖拖延我們的腳步。我們的最終目的,小路盡頭山谷中那座獻祭了數以萬計生命的祭壇,正在天空中投射出濃重的不詳陰雲。
隨同阿爾斯蘭行動的太空野狼不超過十人,其後還伴隨著五六十人的防衛軍步兵,那些偶然閃過的凡人身影中我依稀還能分辨出自己當年的輪廓,那時的我穿著一身瓦爾哈拉軍團的白色雪地迷彩,端著一桿差不多跟自己等高的狙擊步槍,全力奔跑才能追的上野狼的步伐。
戰鬥之初還算順利,沒有任何凡人能夠阻擋手持鏈鋸的野狼老兵,而阿爾斯蘭和其他幾名槍里還有子彈的野狼也會及時找到那些持有重武器的異教徒,搶在他們開火之前將他們幹掉,伴隨行進的瓦爾哈拉戰士隨時從後方的陣地上召來炮火支援,將密集簇擁在山路上的敵人成打的炸上天去。偶爾有身上綁著**的敵人被打死,更是可以引發連鎖大爆炸,瞬間將前路清理出大片的無人區域。在此期間,我並沒有什麼出彩的發揮,偶爾會用狙擊槍點殺某個威脅較大的敵軍頭目或者重武器射手,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跟著野狼埋頭前進。
但敵人的數量不但遠遠高於我們,甚至還遠遠高於我們剩餘的彈藥。行程尚未過半,我們便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子彈,嬌貴的能量武器變得嚴重過熱不堪使用,即便是火炮,也由於距離拉遠而導致精度下降。這個時候,我們的傷亡便開始增加了,不時便會有野狼被瘋狂的異教徒撲到身上引爆**,然後再也無法站起來繼續戰鬥。地面的積雪被落下的炮火融化,和著從高處流淌下來的鮮血重新凍結在一起變得光滑,稍有不慎便可能摔倒然後滾落懸崖。野狼都丟棄了槍械,僅憑一把短刀甚至赤手空拳上前近戰,防衛軍的大兵們也組成密集的人牆挺著刺刀響起推進,我們的攻勢不可避免的慢了下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的靈能才開始發揮作用,我會找到那些自爆異教徒,提前引爆他們身上的**,或者在敵人變得密集的時候,用移動的力場牆將他們按在山壁上擠碎,又或者推到另一側的懸崖之下。即便戰況變得困難,我們依然堅定的前進著。
但最後的絕望還是來臨了,隨著一次撼動整個山峰的劇烈震蕩,回望我們來的方向,山的另一側升騰起衝天的濃煙烈火,那是瓦爾哈拉軍團殘餘士兵的陣地,包括了所有的火炮與輜重,異教徒從另一條路上發動進攻,要麼最終摧毀了我們的陣地,要麼是我們留守的士兵引爆了彈藥庫,不論那種情況,瓦爾哈拉軍團都已經全軍覆沒了。
爆炸引起了劇烈的雪崩和山崩,數以萬噸計的冰雪與岩石砸落下來,在這種連天空都被遮蔽的毀滅性災難之下,連野狼都一度束手無策,失去了戰鬥下去的**。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原本並不起眼的凡人身影飄上半空,以一個大範圍的巫術將當頭落下的碎石都引導向了前方,徑直砸落在敵人的隊列之中。
持續足有數分鐘之久的山崩結束之後,前方的山路已經被堅冰和岩石堆高了數米,成千上萬的異教徒沒有一個能夠活下來,就連山路旁邊那深邃的山谷也幾乎被填平,坐落在山谷中的那座惡魔祭壇更是被徹底掩埋了起來。而被這高高堆起的冰雪與岩石包圍其中的,殘存的幾個野狼和瓦爾哈拉戰士都沒有被這山崩傷害分毫。
祭壇的毀滅並不等於戰鬥的終結,由於意料之外的山崩一瞬間殺死了無以計數的異教徒,由此獻祭的鮮血和靈魂終究還是將強大的高階惡魔召喚到了現實空間,不過阿爾斯蘭給我看的東西到此為止,接下來的戰鬥經過,他似乎不便多說。
說實話,確實是震撼到我了,但也僅僅是小小的震撼一下,並沒有帶給我更多的感觸。或許是那時候我還年輕,對於失去戰友,特別是眼睜睜看著整個軍團全軍覆滅這種事,還是不太容易接受,但這十多年來,類似情況我早就見得多了,大概是習慣了,或許乾脆是麻木了。總之,這些回憶,已經無法喚起我心中的憤怒與瘋狂,也無法讓我變得更加堅定——或許,這本身就是一種堅定的表現?
我經常被從一個軍團調動到另一個軍團,在年輕的時候,我還喜歡認識一些新朋友,這能讓我迅速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找到歸屬感。但很快我便認識到那是一種毫無意義的行為,了解與友誼往往在他們倒下時給我帶來更多的傷害。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便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像個真正的靈能者那樣讓自己**於尋常人之外。我視他們為毫無力量的弱者,習慣於孤獨。我冷漠的看著他們在我身邊訓練作息,冷漠的看著他們戰鬥,冷漠的看著他們倒下,然後冷漠的為他們收屍,冷漠的參加他們的葬禮。我已經見過數以萬計忠誠而勇敢的戰士在我面前倒下,我不記得他們絕大多數人的名字。
心靈的鏈接是雙向的,阿爾斯蘭也能分享到我的感情。對於我的冷漠和麻木,他並不理解認同。我知道,太空野狼永遠感情豐富,他們會記得他們每一個兄弟,每一個人的隕落都能導致所有人的悲痛與怒火。就這一點來說,縱然他已經幾乎有三百歲,我的心態卻比他更加蒼老。或許星際戰士的改造手術在賦予他們永遠年輕健壯的身軀時,也賦予了他們永遠年輕熱情的靈魂吧。
總之,阿爾斯蘭對我做的這些,恐怕要成無用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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