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春蘭姑娘
李飛始終昏昏沉沉，
一時似乎全身在火爐中烘焙，汗出如雨，口乾唇焦。
一時又似墜入了冰窖，周身血液都似凝結成冰。
如此熱而復寒，寒而復熱，眼前時時幌過各種各樣的影子。
有男有女，有鬼有妖，丑的俊的，紛至沓來。
這些影子不住在跟他說話，可是一句也聽不見，只想大聲叫喊，偏又說不出半點聲音。
眼前有時光亮，有時黑暗，似乎有人時時喂他喝湯飲葯，有時甜密可口，有時辛辣刺鼻，卻不知是什麼湯水，什麼良藥。
如此胡裡胡塗的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
一日額上忽然感到一陣涼意，鼻中又聞到隱隱香氣。
慢慢睜開眼來，先看到的是一根點燃著的紅燭，燭火微微跳動。
跟著聽得一個清脆柔和的聲音低聲說道：「菩薩保佑，你終於醒過來了！」語音中充滿了喜悅之情。
李飛轉睛向聲音來處瞧去，
只見說話的是個十六七歲少女，身穿紅色衣裳，一張瓜子臉兒，秀麗美艷，一雙清澈的眼睛凝視著他。
嘴角微含笑容，臉蛋左邊現出了一個小小的酒窩，顯得既可愛又調皮。
只聽她柔聲問道：「你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李飛眼裡一片茫然，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什麼東西都想不起來。
怎麼眼前忽然來了這個少女？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他喃喃的道：「我……我……」覺自身是睡在一張柔軟的床上，身上蓋了被子。
當即便欲坐起，但身子只一動，四肢百骸中便如萬針齊刺，痛楚難當，不由得皺了皺眉。
那紅衣少女見狀忙道：「你剛醒轉，可不能動，謝天謝地，你這條小命兒可是揀回來啦！」
李飛只覺她笑起來時露出的酒窩說不出的好看，便微微一笑，囁嚅著道：「我……我在那裡啊？」
紅衣少女微微一笑：「我們這是在海上」
見李飛一臉茫然。
紅衣少女繼續說道：
你不記得了嗎？
那天我追一隻小白兔，現你中了眼鏡蛇毒倒在草叢中。
剛開始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可嚇了我好一大跳，後來覺你還有微弱的呼吸。
周圍方圓十里都沒有人，把你扔在那兒你的小命可就玩完了。
我們那天只是上岸休整一下，不能在岸上久呆，所以我求小宮主讓我帶你上船療傷，傷好后靠了岸就讓你下船。
小宮主拗不過我，才勉強同意下來。
你知道嗎？可嚇死人啦，你整整昏迷了五天五夜，一會兒身子燙得像火爐，一會兒又凍得像塊寒冰。
有幾次我還以為你要沒命了。
還好我們百花宮的百花雨露丹是療毒的聖葯，你自己的生命力也真頑強,可算從閻王爺手裡揀回了一條命。
紅衣少女的語速很快，就像連珠炮一般。
但語音清脆悅耳，軟語嬌柔卻別有一番滋味。
瞧見李飛一副傻獃獃的模樣，紅衣少女不由得掩嘴撲哧一笑。
李飛感激的道：」多謝小姐相救，此恩此情，莫齒難忘」
紅衣少女見李飛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不覺俏臉微紅，即而道：
我可不是小姐，只是個丫頭，我名叫春蘭，你叫什麼名字呀，是做什麼的，又怎麼會在那裡？
「我是誰？」
李飛不由得一怔，使勁地搖了搖頭。
只覺得腦袋一陣劇痛，無數個影子在眼前閃電般浮現，思維陷入一片混亂。
天哪，李飛居然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我究竟是誰？」
李飛眨巴著眼睛，獃獃出神，久久沒有出聲。
春蘭瞧見李飛迷離的眼神，痴獃的模樣，不由得心生憐憫，微微暗嘆：
這可憐的人，中了如此深的毒，又昏迷了這幾天，不會是腦子給燒壞了吧？
突地春蘭面容一變，又現出一副調皮的神情，嬌笑道：
既然你什麼都想不起來了，看你傻獃獃的，就叫你阿獃好了！
看著春蘭開心的神情，李飛的情緒也似乎受到影響，不由自主跟著傻笑起來。
春蘭從桌上拿起了一隻托盤，盤中放著一隻青花瓷碗，熱氣騰騰地噴甜香。
李飛一聞到，不由得饞涎欲滴，肚中登時咕咕咕的響了起來。
春蘭微微一笑，說道：「你昏迷的五天里只凈喝參湯吊命，可真餓得狠啦。」說罷將托盤端到他面前。
李飛就著燭火看去，見是雪白一碗粥不像粥的東西，上面飄著些干玫瑰花瓣，散著微微清香，問道：「這樣好東西，是給我吃的么？」
春蘭笑道：
「這東西叫燕窩，本來你也沒有這口福的，只是今日小宮主胃口不好，所以沒有動，我見丟了怪可惜的，給你熱了端過來，快些乘熱吃吧」
李飛掙扎著伸手便去拿盤中的匙羹，右手只這麼一抬，登時全身刺痛，咬緊牙齒，慢慢提手，卻不住顫。
春蘭見狀急忙說道：
你不要動，還是我來喂你吧！
春蘭拿起匙羹，在碗中舀了一匙燕窩，往李飛嘴中喂去。
李飛目中泛出感激的神情，想不到世上竟有這等好人，張口將這匙燕窩吃了，當真是又甜又香，吃在嘴裡說不出的受用。
當下兩人相隔極近，李飛只聞得一股如蘭似麋的香氣撲鼻而來。
也不知是燕窩的香氣還是眼前這美麗少女身上的香氣，不由得心神一盪。
春蘭坐在床邊正在喂李飛燕窩，突然覺得手背一濕，不由大奇：
這船艙密閉良好，雨水哪裡浸得進來？
定睛一瞧，原來是李飛全身微顫，目中閃動著晶瑩的淚光。
春蘭忙問道：
阿獃，你怎麼啦？可是身體很痛嗎？
李飛囁嚅著道：
謝謝你，春蘭，這輩子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
春蘭嘻嘻一笑：
哎，真是個苦孩子，真是可憐。若果對你再好些，你豈不是要……
突地話音中斷，不自禁的臉上微紅。
好一會面容才恢復正常。
不一會李飛就狼吞虎咽將整碗燕窩吃完。
春蘭將托盤端起，站起身來，對李飛說道：
阿獃，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啦。我是偷偷出來的，小宮主等會找不到我，又要大脾氣啦！
望著春蘭婀娜的身影消失在艙門邊，李飛心裡不由得滋生了一股奇異的情感，具體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春蘭走後，李飛突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睡是睡不著了，百無聊賴，躺在床上四下張望。
這是個不大的船艙，簡單樸素，角落邊上還散落了些漁具，橫七豎八，想是許久沒有人用過。
艙外海聲呼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李飛眼前不由得又浮現春蘭甜美的笑容，可愛的酒窩。
嘴裡喃喃的念叨：
春蘭姑娘……春蘭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