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到了二月中旬,阿竹的二兒子終於滿月了,也意味著她終於出月子了。
出月子的第一件事,她便好好地洗了個澡,將全身都搓了個遍。
如今正是新帝登基元年,二皇子的出生也算是一件轟動的事情,舉朝大慶,大臣們送來的禮物堆滿了寢殿,娥眉帶著宮女們從一早便忙碌著分類整理。
阿竹沐浴出來,看到那堆東西便頭疼,讓人分類好后,除了一些無法入庫的東西,其他的都送進鳳翔宮的庫房收著。
滿月的小包子被奶娘抱了過來,身上裹著大紅色的襁褓,小臉是新生兒特有的紅嫩,正睡得香甜,被人抱過來抱過去也沒折騰醒來。
等陸禹下朝後,阿竹便和他一起抱著二兒子,帶著大兒子一起往仁壽宮而去。
太上皇已經坐在仁壽宮的正殿等他們了,待他們行過禮后,便對奶娘道:「將二皇子抱過來給朕瞧瞧。」
奶娘應了聲,抱著孩子上前交給太上皇。太上皇雖然身體不好,但是抱個孩子的力氣還是有的。他看了看睡得熟的孫子,對帝後夫妻二人道:「這孩子沒有太子當初胖,以後仔細養著罷。」
陸禹笑著應了聲。
「看著彷彿像禹兒,不過又有些像皇后。」太上皇不太肯定地道。
陸禹持保留意見,他知曉自己父皇同樣是個臉盲,能這麼說已經是極限了,至少太上皇不像他母妃那樣,堅持著二兒子也像他。
「皇祖父,弟弟,丑兒~~」胖兒子天真無邪地蹭著太上皇,咧著嘴笑得歡快。
太上皇聽罷,忍不住笑起來,問道:「琛兒覺得弟弟丑?」見孫子肯定地點頭后,太上皇有些高興地摸摸孫子的腦袋,知道這孩子沒有什麼小毛病,便放心了。
於是,在胖兒子的宣傳下,阿竹家的二兒子的在太上皇這裡掛上了「丑兒」的小名兒。
接著,一家四口又去了慈寧宮。
皇太后抱過新生兒,一群太妃都圍上去看,七嘴八舌地說起來。
這個說:「二皇子看著像皇上,瞧這雙眼睛、這鼻子、這下巴,和皇上一樣。」
那個說:「看著也像皇后,瞧這嘴巴,將來一定是個俊俏的皇子,京城裡的姑娘們可要動心了。」
另一個說:「看著還小,也不知道像誰多點。」
然後又有人道:「不過,也像貴太妃……」
一群女人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十八公主捉急地擠進去,叫道:「十八也要看丑兒,快快讓十八看看。表姐也看的,母妃們讓讓啦~~」
太妃們見她像只小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的,皆笑嘻嘻地將她撈到懷裡,抱到皇太後身邊位置。
安貴太妃笑道:「十八怎麼叫二皇子丑兒呢?」
十八公主歪了歪腦袋,指著正抓著陸禹的衣袍看人的豚豚道:「是豚豚說的,二皇子醜醜的,就叫丑兒。」
豚豚聽到眾人的話,馬上大聲道:「弟弟,丑兒!」
所有人哄然大笑,皇太后笑著揩淚,將二皇子交給安太貴妃,將豚豚抱到懷裡,溫聲道:「琛兒怎麼能說弟弟丑呢?弟弟現在才出生,沒有長開,所以不好看,等過了幾個月,琛兒的弟弟變得白白嫩嫩的,到時候可漂亮了。豚豚要當個好哥哥,可不能欺負弟弟啊!」
豚豚眨巴了下眼睛,咧著嘴笑道:「父皇,弟弟,丑兒~」
他說話還不太利索,兩個字也蹦得極為艱難,不過皇太后卻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瞥了陸禹一眼,笑道:「皇上又促狹了,哪裡能給孩子取這種小名兒?」
陸禹卻笑道:「琛兒現在是哥哥了,竟然學會給弟弟取小名兒,可見兄弟間親厚,便由著他罷。」
皇太后聽罷愣了下,然後點點頭,說道:「你說得有理!以後兄弟倆還要互相扶持,親厚些無妨礙。」
如此,皇太后這兒也默許了太子叫二皇子「丑兒」的小名兒。
阿竹簡直無語了,一個小名兒也能扯出這麼多,看來二兒子以後估計要被他的哥哥坑得體無完膚,一輩子都要被哥哥叫「丑兒」了,也不知道他長大後會不會怨埋坑了他的哥哥。
昭萱郡主難得來慈寧宮坐著,也是為了看阿竹家的二兒子,和十八公主湊到一起看,又伸手戳了他幾下,發現嬰兒根本沒醒,忍不住道:「怎麼一直在睡呢?」
安貴太妃笑道:「剛出生的孩子一天除了喝奶,都是睡覺的多,這樣才長得快……」話還沒說話,便發現手上一陣淅淅瀝瀝。
「……」
看安貴妃一臉獃滯,眾人有些忍俊不禁,安貴妃雖然當過母親,但到底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她剛生下陸禹時,兒子便被抱到鳳翔宮去養了,等兒子會說話時,太上皇又將之抱到乾清宮裡養,她雖然每日都能去探望,但根本沒有養過,根逞論被嬰兒如此尿濕了手。而且她素來是個養尊處憂的,保養也精細,何時被如此淋過童子尿?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奶娘忙抱下去換尿布,而昭萱郡主看了一會兒,又有新發現了,「他連尿濕了都不醒不哭耶,怎麼這般愛睡?難道是因為當初皇后懷他時愛睡,所有他也遺傳了?」
「有道理!」
阿竹:「……」二兒子喲,你真是不給力啊!
二兒子的滿月,整個皇宮同樣熱鬧極了,阿竹几乎將他放到整個後宮的女人面前展示了一遍,方能帶回鳳翔宮。
*****
當阿竹的二兒子滿四十天時,已經到了陽春三月,秦王妃進宮來同她辭行。
「淑母妃已經答應了?」阿竹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幾時的事情?」
秦王妃笑得眉宇舒闊,神彩飛揚,「前幾天的事兒了,母妃能答應臣妾去倉州,也多虧了皇后,臣妾在此謝謝皇后了。」她說著,起身施了一禮。
阿竹忙阻止了,微笑道:「九皇嫂不必客氣,其實我也沒做什麼,只是交待了十八公主去淑母妃那裡遊說罷了。」
秦王妃敏銳地發現她不是稱「本宮」,而是「我」,一時間有些怔愣,忍不住仔細看她,發現她面上帶著微笑,看起來依然美麗嬌俏,身上的氣息尊儀中又添了一種平和舒緩,並未因為母儀天下而改變自己的初心。秦王妃素來欣賞能保持得住本心的女人,不會因為外物之惑而有所動搖,有自己的堅持。
看罷,秦王妃爽朗一笑,又道:「若非有皇后尋十八公主說情,母妃也不會這麼快鬆口,還是要謝謝皇後娘娘了。而且,在這裡臣妾也厚顏地請求皇后,臣妾不在,煩皇后多照顧母妃。」
「這是應該的,你且放心。」
阿竹笑了笑,沒在這話題上糾結,兩人如同尋常的朋友一樣聊著天,雖然從未深交,但是有些話,聽到對方說出來,心裡卻是極為認同。阿竹早已知道秦王妃的胸襟不比男兒差,甚至更有遠見,讓她極為敬佩。
而秦王妃也有些吃驚,她一直以為皇后養於閨閣之中,只是個脾氣不錯的姑娘,長得也嬌美可愛,自己也曾羨慕她的嬌俏玲瓏,卻也並不嫉妒。然而,現在與她聊天,方知道她有些想法竟然與自己不謀而合,瞬間讓她以為皇后也是生於邊境,如她這般被父母當成男兒般養大,有著不同於閨閣姑娘的見識。
只能說,阿竹托賴於後世網路信息大爆炸時代的便利,讓不知情的秦王妃差點將之引為了知已。
兩人聊得很高興,而秦王妃的女兒坐在一旁啃著草莓,瞅著長輩們聊天,吃完了一個,肉呼呼的小手都沾了草莓汁,然後直接在系在腰間的帕子上擦了擦,又繼續吃,眼睛瞄到旁邊坐著的堂兄,遞了個草莓過去。
豚豚搖頭,「酸,不要!」
「好吃!」小蘿莉笑眯了眼睛。
豚豚將整盤草莓直接推給了她,自己拿了乾果吃著,然後見小堂妹盯著自己的乾果,大方地遞了個給她。
兩個小娃娃你分一顆,我分一顆地吃著,等阿竹發現時,馬上將胖兒子拎了過來。
「豚豚不能吃太多,會吃壞肚子的!」將胖兒子拎到一旁后,又將可愛的小蘿莉抱了過來,用帕子給她擦擦小臉,親了親她可愛的蘋果臉道:「夏兒以後要想皇嬸哦,等以後夏兒回來了,進宮來和皇嬸玩。」
小蘿莉嫩嫩地說了聲好,又朝她直笑,看著就是個脾氣爽朗可愛的小蘿莉,比較像秦王妃。如此,阿竹便放心了,像她的女神好啊,好過像秦王那衰貨。
等秦王妃帶著女兒離開,阿竹也給小蘿莉賞賜了很多東西,以示喜愛。
這件事情自然很快便傳開了,等秦王妃帶著女兒回到秦王府時,整個京城都知道皇后極喜愛秦王家的小郡主,不由得深思起來,再將之聯繫成了皇帝的態度。莫非皇后此舉是皇帝授意的?表示對秦王的信任?
只能說,搞政治的人就喜歡陰謀論,卻不知道阿竹是真心的喜歡小郡主的脾氣。
陸禹聽罷,微微一笑,並沒有說什麼。如今太上皇尚在,而他的那些兄弟病的病、殘的殘,現在皆留在京里並沒有就藩,唯有秦王鎮守在倉州,想要馬兒跑,自然要給點好處。
秦王妃帶著女兒回到王府,馮側妃等人皆迎了出來,病中的沈側妃也很快過來了。
秦王妃看了看沈側妃,她現在穿著素服,看起來有些憔悴,但精神卻不錯。
年前沈閣老去逝了,而這去逝的原因摻雜著皇位的更迭,新皇登基,自然是留不得有異心的臣子,特別是沈閣老和靖王私下往來頻繁,被人捉到了把柄,並未等新皇騰出手料理,他便只能「病逝」了,以此保全沈家。
可惜,沈家少了沈閣老,加之其他政敵的有意打壓,敗落是必定的。
在沈閣老去逝后,沈側妃便被接回來了,她作為出嫁孫女,也為沈閣老守了孝,等孝期過後,便沒有再回沈家。可能是經歷了家人的放棄,及秦王妃在她絕望中的援手相救,她現在對很多事情看開了,若說以前是對秦王妃是敬畏中摻雜著害怕,那麼現在卻是對她真心實意地感謝,每日開始禮佛,為秦王妃和小郡主抄長壽經,十分虔誠。
至於秦王——那是誰?她不認識!
「你先前生了場病,身子未好,便好生歇息,過來做什麼?」秦王妃道。
沈側妃抿唇一笑,說道:「妾現在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便出來走走。今兒聽說王妃進宮了,也不知道怎麼樣,過來瞧瞧。」
馮側妃也蹙著眉道:「聽說皇后賞賜了咱們小郡主,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秦王妃淡然一笑,「沒什麼,皇后自是喜歡夏兒罷了。我今日同皇後娘娘辭行,三日後便出發去倉州。」
在場的女人聽罷,都喜形於色——別誤會,她們不是高興去倉州見秦王,而是高興於能和王妃出行,開開眼界也好,拘在京城一輩子了,也嚮往著外頭的世界。而且她們知道,只要跟著王妃,她絕對不會虧待她們,比秦王可靠多了。
秦王妃早已確定要去倉州,所以三天時間完全夠她收拾行李,加之有管家一把手的沈側妃和馮側妃幫忙,根本不用她擔心這種事情。
沈側妃和馮側妃都是家裡的嫡女,那是以宗婦的標準養大的,管家理事一把抓,處理得井井有條。秦王妃自從發現她們的能力后,十分大方地將后宅交給她們打理,然後發現生活得更舒心了。
過了三日,秦王妃終於帶著一干「姐妹」們出發去倉州了。
當然,她出發時,宮裡還派了二十名大內侍衛護送她們去倉州。這些護送的人選自然是阿竹去和陸禹磨的,京城到倉州一帶可不平靜,一群婦孺上路真教人擔心,所以派多點護衛是應該的。陸禹也十分大方地同意了,並未這點小事糾結。
此舉,自然又讓京里的人嘀咕起來,越發的不明白皇帝的想法了,只覺得皇帝此舉頗有深意,彷彿在下很大一盤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