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姐妹
福氣一番梳洗,長途奔波的疲憊早已散盡,這會兒便馬不停蹄往外奔去。
「福氣,你是自小就跟著姑娘的嗎?」青芽前頭帶路,回過頭來與他說道。
青芽性子活潑,福氣也不是那扭捏之人。雖說,福氣做了這麼些年的生意,算是老成了。可畢竟還是個孩子,青芽待他便如同姐姐與弟弟一般關係。
「沒呢!今年一過,只四個年頭。」福氣搖搖頭。
雖說才四年,福氣卻有一種跟了寶兒十多年的感覺。懂事以來,直至今日的成就,都離不開寶兒親身教導,以及她為自己鋪好的路。
寶兒於福氣亦師亦友,亦親亦長。
「真是羨慕你,我跟著姑娘才幾日。」青芽眼角彎彎,流露出羨慕的神色。
福氣撓撓頭,笑道:「往後日子還長呢!姑娘人和氣,你真誠待她,她便真誠待你。」
青芽堅定的點點頭。
二人邊走邊聊著,一會兒就到達了目的地。
滿街的鋪子,滿街的人。
綢庄,玉器店,藥房,錢莊,酒樓,,,鱗次櫛比,依次排開。
可卻是一間破舊的屋舍坐落其中,大門隨意敞開,門前堆著磚瓦,泥土,斷木。
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看,這又是哪家要開鋪子了。
二人繞過那堆雜物,跨進了大門。
「福掌柜。」
屋內立刻有人迎了出來,文弱書生氣,灰白長袍,有些贏弱的身子輪廓出現眼前。
「胡掌柜?」福氣驚呼,「你怎麼也來了?」
胡章笑笑道:「前些天到的,比你早了幾日。姑娘交了三間鋪子給我,這會兒正忙著測量,規劃,選材呢!」
「甚是辛苦。」福氣說著,頓了頓,往裡瞧瞧,「宴師傅也來京城了嗎?」
「嗯!與我一道兒的。不過這會兒不在,去各家商鋪遠材了。」胡章點頭應道。
「這般!對了,我今日前來,主要是姑娘讓我送銀子來得。沒想到你在,咱們就一道兒去錢莊吧!」福氣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
胡章擺擺手,「倒是不用這麼急,還要勞煩福掌柜隨我去瞧瞧這鋪子的規劃可有何不妥之處!」
福氣一愣,他竟然待自己的這般客氣。震驚之餘,還有些自豪。高興的滿口應道:「行!」
福氣雖說小余胡章十年左右,可做商人的資歷不會比他少。就是他待在寶兒身邊所見識到的。以及見證了福寶園的興衰成才的過程,還真是能說上兩句話。
二人一拍即合,正欲往屋內去。
跟在福氣身後的青芽卻躊躇了,幾經猶豫,還是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
怯生生道:「福掌柜。奴婢想去見見相識的姐姐們。」
青芽是寶兒的貼身侍婢,自是不必跟在二人身後侍奉。且她也是有些眼色的,該守禮時守禮,全然不復方才與福氣的隨意說笑。
「你自去就是了,瞧完了,就自行回去吧!不必等我,路我已經識得了。」福氣轉身過身。不必考慮的答應了。
青芽臉上立馬堆滿笑意,道了聲些,又轉身胡章,躬身行禮。
這才邁著輕盈的步子往後院兒去。
寬敞的後院,種著幾顆中等的香樟樹,挺拔著身子翠*滴。
絲竹聲裊裊傳來。為這後院兒平添的一絲生氣。
「柳姐姐,雲姐姐。」青芽脆脆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房門應聲而開,一面色沉重的女子走了出來,見著來人,立即露出笑臉。「青芽妹妹。」
「雲姐姐,」青芽高興的快步上前。
二人緊握著手,面上除了喜悅,還有些感動。
絲竹聲也在此時戛然而止,細碎的腳步聲屋內傳來,一玫紅身影顯露出來,「青芽妹妹!」
「柳姐姐!」青芽往屋內看去。
一身玫紅,嬌媚無骨,入艷三分。看她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艷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
「柳姐姐,你好美啊!」青芽由衷的感嘆。
「小蹄子,幾日不見,倒是會說話了!」被稱作柳姐姐的女子媚眼一挑,自成波光,勾魂攝魄。
青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那雲姐姐看看二人,開口了,「進屋說吧!咱們三個雖說才認識幾日,卻也有些同患難的緣分。」
「噯!」青芽復又抬起頭,眼角彎彎,笑意滿滿。
柳姐姐也是點頭贊同。
同是落魄的三人,因機緣巧合,同侍一主,雖做的不事,卻都覺十分幸運。
「柳姐姐,你竟會彈琴!青芽好佩服。」青芽望著窗邊琴案上的一把梨花古琴,讚歎道。
柳姐姐笑靨如花的美麗面龐卻有僵住,隨機又展開笑顏,「琴棋書畫哪裡一樣不是我柳媚會的!可都得靠這些吃飯哩!」
青芽有些沒聽明白,再是想問什麼,那雲姐姐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搖搖頭,安慰道:「罷!那都是過去了!」
柳媚微微一笑,點點頭,卻也沒再說什麼,只是早晨姑娘命人送來了這把上好的古琴,讓她有一絲錯愕。
彷彿從前的噩夢又將上演,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
姑娘,會這般狠心嗎?
雲姐姐轉向青芽,問道:「青芽妹妹,這幾日可好?」
說道這兒,青芽便咧開了嘴,「極好,姑娘待我就似妹妹一般,臟活累活從不叫我干,就說端茶遞水也甚少。姑娘常說,人要多動一動,力所能及的事兒,自己都不做,豈不形同廢人。這句話,青芽不是很懂,是不是姑娘覺得我做得不好?可她又從不說自己。」
「這你就錯怪姑娘了。若是你真的做得不好,她也不會挑了你去,定是看中了的。」雲姐姐搖搖頭,溫柔道。
眼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那個年紀小小。模樣清淡,氣勢十足的女子。
又低頭望了望桌上的本子,腦海中一絲不解閃過。
雲姐姐,原名雲清,正如這名字一般,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家境還算富裕,久居深閨,不諳世事。
無奈家道中落,青黃不接。爹娘便將她家給一富商作妾室。
雲清性子清淡,不喜講話,受盡排斥,凌辱。最可恨的是那富商一不高興,便對她拳打腳踢。雲清再難忍耐。便逃走了。
顛沛流離一段日子,不慎落入人販子手中,直至到了京城。
柳媚看到雲清面上的一絲痛色,心中稍有不忍,她二人皆是苦難中過來的,那種感覺她懂。青芽在三人中算是最幸福的了,如今又跟在姑娘身邊。卻也正適合她活潑單純的性格。
「我給你們嘆彈一首曲子吧!」柳媚說著,站起身子,邁著蓮步,往窗邊走去。
白嫩纖長的玉指,輕撫摸著琴身,坐了下來。把琴放平,深吸了一口氣,玉指開始在古琴上波動,十分流暢。伴隨著古琴,婉轉又有些哀愁的歌聲緩緩流出: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本事哀愁的心情,因著這曲子更加憂傷。
「啪啪!」
青芽一臉笑意,鼓掌稱讚:「好聽!好聽!柳姐姐你唱得真好聽。」
青芽歡樂的聲音沖淡了滿屋子的哀愁,二人也隨即露出笑顏。
「哪裡是我唱得好聽,是姑娘給的曲子好!」柳媚還有些捨不得的撫摸著琴身,她是愛極了這曲子,對那女子又有了新一層的敬佩。
雲清隨不似她那般酷愛,並不能懂其中珍惜的情感,卻也知道這首曲子做的頂好。
「姑娘好厲害啊!不僅會做生意,見琴也譜得這般好!」青芽一臉的崇敬。
這話倒是讓二人震驚了,姑娘做生意?
「青芽,姑娘是做生意的?做何生意?」柳媚心急問道,內心隱隱有些不安。
雲清同樣是目不轉睛的看向青芽。
青芽點點頭,「像是做吃食的,今兒老爺,夫人從家裡趕過來,大概是來幫忙的。原來咱們這院子就是一間鋪子,家裡來得掌柜要來鋪子瞧瞧,不識得路,我便帶他過來,也趁機看看你們。」
二人對視,重重舒了一口氣。
「柳姐姐,雲姐姐,我出門已有一會兒了,得趕緊回去。雖說姑娘不叫我做什麼活兒,卻也得自覺不是。今日去醉仙樓給老爺,夫人接風洗塵。免不了大魚大肉,一頓油膩,我得趁他們回來做些解膩的湯水。」青芽看著二人都好,便放心了。瞧著日頭漸往西行,該走了。
「青芽妹妹,謝謝你還惦記著我二人,既然你還忙著,我們就不多留你了,得空了再來坐坐。」雲清再次握住青芽的手上,柔聲道。
青芽點點頭,眼中淚花閃爍,不知怎的,心裡很難受。但她是高興的,為自己高興,為柳媚和雲清都高興。
「好了,小妮子不是要趕著做湯,淚蒙了眼睛,可會找不著回去的路了!」柳媚伸出袖子,輕輕拭了拭青芽的眼角,滿是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