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離京
「姑娘,一切都交待妥當了,咱們走吧!」
眺望這繁華的京城,寶兒竟生出一種不舍,轉頭朝朱武點點頭,「走吧!」
身後一襲鵝黃的女子,咧著嘴,樂呵呵的跟在她後面。
走至馬車前,忙快兩步,撩開轎簾,殷勤道:「姑娘,上來吧!」
寶兒好笑的看著她,接著遞來的手,借力上了去。
躲進了馬車,那股冷意消散了些,再將帘子關上,生起火盆,沒一會兒便溫暖了。
寶兒安坐著,輕輕靠在車壁上,車壁用了軟棉布包上一層,既能抗寒,又能防止磕磕絆絆。
看著跟前忙碌的人兒,人不住出聲問道:「青芽,此去艱險,你可後悔?」
青芽從麻布袋子里拿出幾塊碳,放進火盆,抬頭看著寶兒,微笑道:「不後悔,能跟著姑娘,青芽便覺得好!」
雖然雲姐姐與兒子團聚了,柳姐姐也與余公子相愛,苑裡的姑娘們有了落腳處。劉掌柜將妻兒老夫接來京城,住進大宅子。胡掌柜有芍藥姐姐的陪伴,連晏師傅都收了個徒弟做乾兒子,有人養老。
一切都很好,每個人的日子都變得好起來。
縱使自己什麼都沒有,可是能待在姑娘身邊,彷彿人生也變得有意義。
至於什麼是意義,青芽也不知道,或許就是照顧寶兒吧!
寶兒淡然一笑,命運這個東西真的很玄虛。本欲將她留下,卻死活不肯,如今跟在了身邊,或許將來,正能跟朱武成了也不一定!
暗自揣想著。
一個馬夫駕著馬車,朱武坐在一旁守護,馬車內是寶兒主僕二人。
馬車搖搖晃晃,行駛在這冰天雪地之間。走得突然,輕裝上陣,倒是沒什麼累贅的東西。
天剛蒙蒙亮便出行,這會兒已是太陽正掛頭頂了。肚中早已飢腸轆轆。而轎子內時不時傳來的陣陣香氣,只叫馬屁股背後的二人肚子咕咕直角。
相互看看,笑笑,尷尬的撇開臉。
忽的,轎帘子掀開了,是一身鵝黃的青芽,手上正端著一個大盤子,裡邊有兩個手掌般大的餅。
瞧著兩面金黃,泛著油光,原來方才是在煎這個東西。難怪這麼香!
趕路的,一般是裝著的乾糧餅子兌著水喝,淡淡鹹味已是了不得了。這般精巧的做吃食,也虧得有了寶兒丫頭。
二人也不扭捏,一人拿了一個。與青芽道了謝。
青芽滿是自豪,「謝啥,裡頭還有,拿多了出來,卻是涼得快,一會兒再於你二人送來。」
青芽笑眯了眼,甚是可愛。道完便鑽進馬車去了。
二人咽了咽口水,正欲咬這餅子,卻發現內有乾坤。
這餅子中間被割了一刀,一分為二,裡頭夾了些菜肉,滋滋油水滲到餅子兩邊的壁上。正冒著絲絲熱氣。
迫不及待咬上一大口,咀嚼兩下,既有餅子的面香氣兒,又有肉和菜的味道,美味難以言喻。
若是再來一杯小酒。那可這是太美好了!
正想著青芽拿了兩個酒壺,酒壺不大,十分小巧,瓶口也細,車上顛簸,倒是不怕灑出來。
「姑娘說了,天寒地動,外頭又冷,喝杯熱酒暖暖身子!」
二人愣住了看過去,竟真有酒喝!
青芽卻因朱武傻愣的表情,頓敢嬌羞,忙把兩酒品塞到二人懷中,轉身逃到裡邊兒去了。
二人啄著小酒,大口咬著餅子,肚中的飢餓,身上的寒冷,陣陣襲來的倦意,散的一干二盡。
白天能在馬車上對付,晚上卻是不行。寶兒與青芽委屈些,坐著偎依著也是能將就的。
朱武與那車夫卻是不行,天寒地凍的,饒是武功高強,也難以禦寒,且晚上並不安全,天黑路滑,卻是不妥。
不過好在,白天抓緊時間趕路,並未耽擱許多,進度倒是不會慢。
就這般行了進時日,終於要到達目的地了。
夜幕已經降臨,一輪圓月掛在空中,今兒是正月十五。
想著能在天黑之前到達小鎮,便選了這條捷徑。誰知道路竟是這般的顛簸不平。
車夫拉著韁繩,眯著眼,小心的觀察路況。饒是如此,車上依舊晃得厲害。
朱武手握長劍,一臉謹慎,關顧四周,以防有危險,能即使做出應對。
側頭對著轎子內道:「姑娘,這條路不平,你們小心著些。再走上一盞茶時間,便能到鎮子上了!」
「無礙,你們只管行!」轎子內傳來淡淡清麗的聲音。
車身顛簸得厲害,青芽不敢點燈,僅靠著外頭掛著的一盞找路燈,透過轎帘子縫隙穿透進來,落到地板上。
外頭明亮,將搖搖的樹枝椏影子投羅到窗戶上來,像極了張牙舞爪的魔鬼。
「姑娘...我怕...」青芽怯生生道。
寶兒忙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攬進懷裡,輕輕拍著肩,「別怕,外頭有朱武呢!他武藝高強,會保護咱們的!」
青芽握在寶兒懷中,緊閉著眼,她溫柔的聲音彷彿帶著魔力,將一顆顫抖的心,安撫下來。
忽然!馬車停了下來。
稍下去的恐懼再次襲來,猛的睜開眼,卻是無盡的黑,哆哆嗦嗦道:「姑娘...」
「沒事的!我去瞧瞧!」
寶兒說著,起身往外,撩開了帘子,大量的光芒瀉進馬車。
「出什麼事了?」
夜色中,朱武一臉凝重,仍是叫寶兒看的一清二楚。
「前方出現一批人馬,不知是什麼頭!」
「哦!」寶兒淡定道:「一是盜賊,二是劫匪。」
朱武暗暗敬佩起這個女子,都這般時候了,她還能鎮定分析。
「你有幾成把握?」寶兒緊接著問道。
朱武毫不慌張,「十成!」
寶兒嘴角一咧,看了一眼那帶著斗笠罩住半個臉的車夫,點點頭,復有回道轎中去了。
馬兒又抬起步子,往前緩步行進,漸漸靠近了那幫來歷不明的人。
火光閃爍,約有四五輛馬車停在路邊,人可不少,覺著火把,圍攏一起。
像是也察覺到了來人,紛紛警惕起來,有的已從,馬車上抽出傢伙。
待來人走近了,卻只是一輛馬車而已,雖說這馬車比別的大些,別緻些,倒是構不成什麼威脅。
稍放下心來,卻也不敢掉以輕心,馬車上的東西可是貴重著呢!
「來著何人?」
一高亢的聲音遠遠傳來,朱武聽著,便知這人會些武藝。
「我們京城來的,回鄉省親!」
「有幾人?」那頭再是問道。
「四人!」
說話間,雙方已漸漸靠近。
朱武遠遠的就已經觀望到情況,看這些人的打扮應是鏢師,路上車輪印子很深,估計馬車上是裝了貴重的東西。
加之他們人多勢眾,又這般謹慎,更加篤定了心中的猜測。
既是鏢師運貨,那就好說。
朱武收起一身的氣慨,和氣道:「諸位兄台可否行個方便,我們想連夜趕至鎮子上,好找個歇腳的地兒。這天兒可真夠冷的,裡頭主子吃不消。」
見著來人和氣,對方也不再是劍拔弩張,畢竟是自己理虧,「倒是對不住了!不知那個挨千刀的,在這兒挖了個大坑,許是捕獵。夜裡黑,車子又行得急,便陷了進去。這會兒正想法子把車子弄出來呢!」
朱武跳下馬車,走了兩步,卻也不敢太往前,眺望兩下卻是這麼個情況。
倒是巧了,車上東西這麼重,半個車軲轆都陷進去了,看來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
忙回頭,去到轎子處,對著裡邊兒說著什麼。
立馬回道:「我家主子說,無礙,你們只管修就是,我們也好歇息會兒。」
那些人密切注意著來人的一舉一動,隨時準備應戰。
心中又滿是擔憂,這撥人不是強盜,難保等會就沒有。
卻是得小心小心再小心,謹慎謹慎再謹慎,車上東西貴重,若是被搶了去,這一世英名算是毀了,還得背上一輩子的債!
這邊,朱武與那車夫已經升起了火,二人舒舒服服的坐在一旁,烤火驅寒。拿出了青芽姑娘給的酒壺,裡頭還剩了些,放置火上溫了溫,舒坦的喝起來。
溫熱后的酒香十分濃郁,這是福寶園特質的酒,本就比平常酒來的烈。在這嚴寒冬季,愈發醉人了。
「兄弟,你這什麼酒!好香啊!」
還是方才喊話那漢子,人高馬大,頗有領導風範,應是這裡的頭兒。
「京城福寶園的酒,香得很,就是只剩得這一小壺了,不能紛給諸位兄台了。」朱武豪氣道。
福寶園的酒?倒是巧了。
哼!牛氣什麼!待這趟貨拉好,保准兄弟們喝個暢快。
「不喝!不喝!干著活兒呢!喝酒誤事!」那大漢連連擺手,砸吧砸吧的嘴唇,卻是出賣了他的本意。
「說的是!」朱武笑笑,再是大大喝上一口。
不住的搖頭讚歎,這就真是烈,不過卻是好喝!香得很!姑娘居然連釀酒都會!
望了望身邊的轎子,裡頭已經亮了等,出現兩個人恍惚的身影。一個影子蹲著,不停的拿這,拿那,像是在捯飭什麼。
而另一人則安坐著,靜靜靠在車壁上,半晌未動,像是睡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