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第 134 章

可福一見余文釗,忙迎上來道:「國舅爺您可算來了,娘娘都問幾回了,快跟奴才進去吧。」

余文釗點點頭,快步進了坤德殿。

皇后見了自己兄弟,揮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是。」殿中人應一聲都退了下去。

余文釗才道:「娘娘如此急召文釗入宮可是有事。」

皇后低聲道:「近兩日你可聽說什麼?」

余文釗道:「娘娘是說蘇家那丫頭的事兒?」皇後點點頭。

余文釗道:「娘娘不用擔心,便那丫頭還活著也不打緊,十七年前,那丫頭可才滿月呢,能知道什麼。」

皇后道:「你覺得張懷清真是那蘇毓敏的孫女嗎?」

余文釗道:「若蘇毓敏跟張懷清的爺爺是同門,張懷清或許真是蘇元容。」

皇后:「即便如此,又怎會一夜之間人盡皆知,你不覺得此事蹊蹺嗎?」

余文釗道:「娘娘是說……這背後有人?」

皇後點點頭:「即便張懷清就是蘇元容,可這件事已過去了十七年,張懷濟又娶了葉若瑤,此事若鬧大,必然會牽連葉家,皇上怎會不明白這個理兒,故此,就算為了老太君,皇上也會壓住此事,如今卻鬧的滿城皆知,這背後之人的心思恐不善。」

余文釗道:「娘娘是說此人想藉由蘇元容之事,掀起當年淑妃的案子?」

皇后:「便不是為了十七年前的舊案,也是為了徹底斬斷是兒跟葉府的聯繫,是兒跟張懷清走的近,這事兒已不是什麼秘密,張懷濟成了葉家的女婿,葉之春雖無兵權可有跟皇上的情份,再說,還有老太君呢,在萬歲爺跟前說一句話,恐比別人說十句百句都有用,而葉之春之前在幾位皇子之間一直保持中立,如今即便他沒站隊,無形中也跟是兒拉近了關係,況且,聽說老將軍對張懷清那丫頭頗為青眼,張懷清自然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釘,蘇毓敏當年可是殺頭滅族之罪,蘇元容就是朝廷欽犯,若此事不鬧起來,暗裡壓住也還罷了,一旦鬧大,恐怕皇上也不能再裝糊塗,這背後之人不是為了除掉張懷清,而是為了斬斷是兒和葉府將軍府的聯繫,這一招不可謂不毒。」

說著想起什麼道:「還有一個,如今我也不瞞你,是兒對那丫頭情根深種,豈會眼睜睜看著那丫頭死,我只怕他會不顧一切,到時又該如何收拾?」

余文釗倒抽了一口涼氣:「娘娘是說四皇子對那丫頭?」

皇後點點頭,不禁嘆了口氣:「也不知是什麼緣分,是兒這麼個冷心冷情的性子,卻偏對那丫頭放不開。」

余文釗目光一閃道:「娘娘,若果真如此,這丫頭可留不得。」

皇后道:「你的意思是……」

余文釗臉色一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咱們先下手為強。」

皇后忙道:「不可莽撞,據我所知,皇上已讓葉之春送信,叫張家兄妹速速回京,想必此時已進了城,京里多少雙眼盯著,若讓人知道就是大麻煩,我叫你來也是怕你擅自行動,越到此時越不能自亂陣腳,且瞧瞧皇上怎麼處置這丫頭再說吧。」

皇上一皺眉,把龍書案上的一摞摺子甩在地上,哼了一聲道:「遠在雲南還能聯繫這麼多大臣聯名上奏,朕倒是小瞧他了。」

海壽忙貓腰撿起地上的奏摺,心裡暗道,敢跟萬歲爺頂著干,韓章你他娘真是找死,張懷清就是蘇元容的事兒,一夜間傳遍京城,若這背後無人操縱,傻子都不信,而這背後之人也不用猜,肯定是韓章,別人沒他這麼蠢,這老小子是豬油蒙了心,非要置張懷清於死地,就不想想張,懷清是那麼好動的嗎,就算逼著皇上處死張懷清,過後也沒他什麼好兒,還是說,他自作聰明的以為皇上不知道是他使的壞,這些大臣們也是糊塗,跟著起什麼哄啊。

不過,這麼一來,那丫頭還真是凶多吉少,更何況,這裡頭還牽連著兩位皇子跟葉家呢,這京城真要變天了。

皇上站起來來回走了兩趟開口道:「那丫頭何時到京?」

海壽道:「算著今兒該到了。」

「你去把她帶來,莫驚到老太君。」

海壽道:「那張懷濟……」

皇上皺了皺眉:「那丫頭是陰錯陽差被張家收養的,有張家什麼事兒。」

海壽一聽就明白了,皇上這是要把張懷濟摘出去呢,也只有把張懷濟摘出去,葉家才能不受牽連,至於張懷清,海壽也不知結果會如何。

「姑娘,前頭城門邊兒上好像是四皇子?」

陳皮一句話若瑤撩開簾望了望,不禁笑道:「看來有人等不及了呢。」

懷清心裡卻預感不好,慕容是並非莽撞之人,即便喜歡自己,這時候迎在城外,也有些不對頭。

若瑤見懷清臉色凝重,不禁道:「莫非有什麼事?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懷清怕她擔心,沖她笑了笑:「能有什麼事兒?」

若瑤方鬆了口氣,白了她一眼:「那你這個臉色,倒嚇我一跳。」

到了城外,懷濟下車跟四皇子見禮,饒是慕容是臉色也有些急:「懷清……」話音剛落懷清已經跳下車,不知是不是若瑤說的那幾句話起了作用,如今再見他,懷清有種異樣的拘束,蹲身見禮:「四皇子。」

不想慕容是一把扯住她:「跟我走。」

懷清愕然:「去哪兒,我還要回去給老太君請安呢。」

慕容是卻道:「先跟我走再說。」不由分說拉著她走了,懷濟剛想攔,卻被若瑤扯住,懷濟道:「你拉著我做什麼?」

若瑤不禁白了他一眼,低聲道:「你這個哥哥可是白當了,妹子的心思都不知道,懷清心裡有四皇子呢,你就由著他們去吧。」

懷濟道:「可皇上哪兒……」

若瑤道:「這些事你操心也沒用,索性就交給他們自己吧,或許有意外之喜呢。」懷濟也知若瑤說的有理,只能嘆口氣道:「我是怕懷清受委屈,你別瞧她面兒上沒什麼,心思卻重,半點委屈也受不得。」

若瑤道:「若最後能得圓滿,便受些委屈又如何。」

懷濟怔了怔,看向她,忽想起自己跟若瑤這些年,心中不免愧疚上來,柔聲道:「對不住,這幾年讓你受委屈了。」

若瑤不想他提起這個,臉一紅,低聲道:「路上呢,也不怕人聽了去,不知家中有何急事,讓咱們趕回來,先回葉府吧。」

兩人上車進車進城不提,單說懷清,給四皇子拽到了別院,納悶的問:「來這裡做什麼?」

慕容是道:「有件要緊事要跟你說,皇上已知你是蘇元容。」

懷清臉色一變,倒平不覺得多意外,之前懷清就有過這種想法,她深知世上沒有永久的秘密,慕容是能查出來的事,別人自然也能查出來,所以,如今此事出來,她也只覺驚詫一瞬便接受了,不接受也沒用,且,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一旦曝露,必死無疑,如今她能做的就是盡量不牽連懷濟跟葉府。

想到此,開口道:「我哥?葉府?」

慕容是道:「有老太君在,父皇不會牽連上葉府,至於你哥,如今是葉府的姑爺,也應無事。」說著定定看向她:「卻你……」

懷清截住他的話頭:「四爺不用說了,我知道。」

慕容是嘆了口氣道:「父皇本想壓住此事,卻不想一夜之間就傳了出去,這後頭的人,若不是想借著這個由頭掀起十七年前的淑妃之案,就是想置你於死地。」

懷清道:「該來的總會來,與其提心弔膽的過日子,這麼著或許更痛快。」

慕容是心裡一痛,剛要說什麼,忽的可喜蹬蹬的跑進來:「海,海總管來了。」話音剛落就見海壽帶著幾個侍衛走了進來,這陣仗還不明白嗎。

雖說如今這位是朝廷欽犯,可海壽也不會傻到真當犯人拿下,這丫頭背後有的是人,隨便一個都不是自己能得罪起的,所以,海壽異常客氣,先給四皇子見了禮,才跟懷清道:「萬歲爺召懷清姑娘進宮問話,姑娘跟咱家走一趟吧。」

懷清點點頭:「那走吧。」說著,轉身跟著海壽往外走,到了門口忽聽慕容是喊了聲:「懷清……」這一聲再也維持不住平日的冷靜,語氣中有不舍更有心痛。

懷清驀然回頭看了他半晌,轉身走了回來,到跟前,忽張開手撲進他懷裡,在他耳邊道:「謝你替我周旋,懷清領四爺這個情兒。」

慕容是一怔,繼而把她緊緊抱在懷裡:「信我,我必能護你。」

海壽一驚,心說我的媽呀,這丫頭還真敢啊,忙別開頭去,等著兩人放開,才道:「懷清姑娘,皇上還等著呢……」

懷清看著慕容是蹲身一福:「四爺保重,懷清去了。」轉身跟著海壽走了。

可喜兒在一邊兒瞧著,都心酸,他家爺這是盼了多少年啊,才盼著這丫頭有了點兒心,可誰想,剛有點兒心就成這樣了,可喜真想指著老天爺罵,你他娘什麼東西啊,合著就見不得人好是不是,怎麼好端端的,懷清姑娘就成朝廷欽犯了呢,哪怕懷青姑娘就是個平民老百姓家的姑娘,也好過現在啊,蘇毓敏的孫女,又鬧的人盡皆知,懷清姑娘恐怕保不住這條小命,若懷清姑娘有個好歹兒,不是坑了他們家爺嗎。

忽聽爺吩咐一聲:「備車,爺要進宮。」

可喜心裡一跳,忙道:「爺,這時候您進宮恐也無濟於事。」

慕容是:「倒便無濟於事,爺也要陪著她。」可喜知道這會兒額勸也沒用,只得讓人備車。

再說懷清,跟著海壽進了宮門,沿著幽深的宮廊往裡走,海壽暗暗打量這位,心裡不得不佩服啊,年紀不大心思卻真沉穩,尋常丫頭到了這會兒,估計早嚇得面無人色了,這位臉上一絲懼意都沒有,難道這個世上真有不怕死的?

到了御書房外,海壽道:「姑娘稍等。」

懷清點點頭:「公公請便。」

不大會兒海壽出來:「皇上召姑娘進去見駕。」

懷清這才躬身進入,到了裡頭跪下磕頭:「民女張懷清叩見皇上。」

半天不見皇上說話,懷清只得又道:「民女張懷清叩見皇上。」

方聽皇上道:「你不是張懷清。」

張懷清苦笑一聲,忽然明白了什麼,開口道:「民女蘇元容叩見皇上。」

半晌方聽皇上道:「你可知蘇元容是什麼人?」

懷清道:「蘇元容是蘇太醫的孫女。」

皇上語氣有些沉:「十七年前蘇毓敏謀害淑妃跟長慶公主滿門獲罪,你若是蘇元容就是罪女,是朝廷欽犯,不止你,窩藏你的張家也是死罪。」

懷清猛地抬起頭來:「皇上,民女深信祖父清白,祖父乃一代大醫國手,一生莫不以濟世救人為念,萬不會做出謀害人命之事。」

皇上目光一陰:「你的意思是質疑朕了?」

懷清道:「民女不敢,只是十七年的淑妃之案,疑點頗多,我曾瞧過祖父的醫案,以祖父的醫術,若真想謀害淑妃娘娘,又豈會弄的人盡皆知。」

皇上冷笑了一聲:「你的膽子倒是不小,莫非不怕死嗎?」

懷清笑了,笑的頗諷刺:「到了如今這種地步,就算民女怕死又有何用,只不過,既然死到臨頭,民女索性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便死了也能落個暢快。」

「暢快?你倒是暢快了,可知你這一番話若傳出去,會引起怎樣的後果?」

懷清忽道:「皇上,民女都要死了,還在乎什麼後果?」

皇上給她一句話噎住,不禁道:「便再伶牙俐齒也保不住你的命。」

見懷清不再跟自己梗脖子,臉色略緩了緩道:「念在你在益州除瘟疫安災民的功勞,朕可應你一件事,說吧。」

懷清叩頭下去道:「此事都是民女知之錯跟張家無干,請求萬歲爺莫牽連張家。」

皇上不免有些意外,還以為她會請求自己饒她的性命嗎,不想卻是這個,皇上沉默良久,揮揮手,進來三個小太監,一人手裡拖著一個盤子,皇上看了她一眼道:「朕賜你恩典,自己選吧。」

懷清看了一眼,心說,真是恩典啊,一個盤子里是三尺白綾,一個是鳩酒,還有一個盤子里放著一把匕首,怎麼死都一樣,她寧可選擇鳩酒,至少死相不會那麼難看。

很奇怪,懷清此時真不覺得怕,有種終於解脫了的感覺,從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一刻就開始提心弔膽,不是怕自己怎麼樣,是怕牽連無辜的張懷濟跟葉府,如今這樣已是最好的結果,死就死吧,死了沒準能穿回去呢。

想到此,伸手接過鳩酒,忽聽外頭有些糟亂,懷清的酒還未入口,就給人一抬手打在地上,懷清抬頭,竟是慕容是。

皇上頗意外的看著慕容是,怎麼也沒想到闖進來的會是老四,剛外頭一鬧,他還以為是老六那個混賬呢,誰知竟是老四闖了進來,瞪了老四一會兒,前後略想了想,忽的明白過來,不禁點點頭,暗道,好你個老四,跟朕耍心眼子是吧,什麼隱疾,都是幌子,是瞧上了這丫頭,怕自己給他賜婚,這才說自己有隱疾,好啊,真沒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平常瞧著冷心冷清的老四,竟是個不折不扣的痴情種,為了個丫頭什麼都不顧了,連自己的御書房都敢闖。

皇上臉色陰沉:「老四你是不是瘋了?」

慕容是噗通跪在地上:「兒臣有要事奏明父皇。」

皇上道:「什麼要事讓你連規矩都忘了。」

慕容是道:「懷清已是兒臣的人,或許,此時腹中已有兒臣的骨肉,兒臣如何能眼睜睜看著她死。」

慕容是一句話把御書房的人都震了,懷清愕然看著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麼一句不靠譜的來,。

海壽心說,還是四皇子的動作快啊,雖說瞧張懷清的臉色有點兒不對,可想起剛在別院里,兩人抱在一起的情景,海壽真不懷疑,兩人剛抱的那叫一個緊啊,都恨不能這輩子都不鬆開。

而且,即便不是真的,四皇子敢這麼說,就算給了張懷清一條活路,便是朝廷欽犯,肚子里可能有皇家骨血,也不能立即處死。

皇上陰晴不定的看著地上跪著的兩人,忽道:「海壽把蘇元容帶下去。」

海壽鬆了口氣,湊到懷清跟前:「姑娘跟老奴走吧。」懷清看向慕容是,慕容是沖她點點頭,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低聲道:「去吧。」

懷清心裡頗為複雜,剛在別院那般衝動是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想留點兒念想,可沒想到他真說到做到,雖說這個法子有些匪夷所思,但懷清不得不承認,是當前最有用的。

這男人為了自己,真得什麼都豁出去了,懷清從沒想過,他會是如此不顧一切的人,可這份不顧一切,卻著實撼動了她,她都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心彷彿破冰而出的暖流,瞬間便盈滿周身,那麼暖,那麼令她心動……。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醫家女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醫家女
上一章下一章

第 13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