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第 161 章

「清兒醒醒,醒醒……」懷清睜開眼,一把抓住慕容是:「樂兒……」樂兒是慕容是給女兒起的小名兒,大名輪不上他們兩口子,懷清一開始覺得有些俗,可慕容是說小丫頭愛笑,叫樂兒正好。懷清是覺得孩子剛生出來,慕容是這個當爹的心眼就偏了。

忽想到暈倒前的那一幕,頓覺撕心裂肺,那可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啊,若真有個萬一……到如今為止,懷清都沒真心恨過什麼人,哪怕是赫連清,可她恨余靜茵了,即使再大的仇怨,沖著大人來就是,對一個襁褓中毫無抵抗能力的孩子下手,這女人簡直毫無人性可言。

慕容是道:「你別急,六弟接住了樂兒。」

當時余靜茵把孩子丟下來的一瞬,慕容是心也涼了,自己站的角度,是無論如何也救不得的,好在六弟忽然騰躍而起,把孩子攏在懷裡。

懷清頓時鬆了口氣:「可受了驚嚇?」

慕容是搖搖頭:「別看小丫頭才剛滿月,膽子卻大,這麼折騰還在六弟懷裡咯咯的笑呢,真不妄我給她起的名兒。」

懷清眸光一柔:「這丫頭天生就壯,估計是搶了她弟弟的營養,你瞧恪兒就不如她有精神,平常除了睡就是睡。」

慕容是搖搖頭:「還說我偏心,你這當娘的心就不偏嗎,不過,我瞧六弟很喜歡樂兒呢。」

懷清臉色一沉,發生這樣的事兒雖是自己疏忽,認真說起來,慕容曦難辭其咎,自己跟他的事兒早就過去了,可他卻一直抓著不放,若不是他的執念,余靜茵也不會如此恨自己,恨到對樂兒下手,所以,即使知道是慕容曦救了樂兒,懷清對他心存不滿。

從炕上起來道:「先去瞧瞧孩子吧。」

慕容是大約知道她的想法,不禁暗暗嘆了口氣,懷清一出松濤苑就聽見一陣不遠處傳來哭求的聲音,聽聲兒像是奶娘:「喜管事,您行行好,叫奴婢見見主子,奴婢冤枉啊。」

冤枉?可喜臉色一陰:「識相的趕緊走,若不是老太君說姐兒還小,不好造殺虐,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在好端端的站在這兒嗎,我可跟你說這事兒如今就在咱們府里,還沒傳到萬歲爺耳朵里呢,你可是知道萬歲爺多疼這兩個皇孫皇孫女,若是皇上知道,別說你,就是你一家子的九族都別想活命。」

那奶娘一哆嗦:「可,可是這事兒不賴我?」

「不賴你?你是小主子的奶娘,就是照顧小主子奴才,奴才是什麼,就是為了主子赴湯蹈火都應該,你倒好,隨便叫個人就奪了小主子去,還有臉跑你喜大爺兒跟前來喊冤,你們倆還不過來把她拉出去,驚擾了主子,有你們的好果子吃。」上來兩個婆子一左一右把奶娘拖走了。

懷清方走過來,可喜忙躬身,懷清道:「也別太為難她,老太君說的是,樂兒還小,該為她積點兒福報,回頭你找人給她家裡送些安置銀子便了。」

可喜剛要說什麼,瞧見爺的眼色,忙應了一聲:「是,奴才這就去辦。」

懷清方走到旁邊孩子的院子里,剛到了廊下正好撞上出來的慕容曦,懷清一愣:「你怎麼在這兒?」

慕容曦臉色一滯,瞧了她一會兒低聲道:「都是我的錯,對不住了。」

懷清道:「慕容曦你一點兒都沒變,做什麼事從來不想後果,既娶了她,就該對她負責,若是她過得好,也不會對樂兒下手了。」

慕容曦苦笑了一聲:「你這是怨我嗎?」

懷清咬了咬唇:「我不是怨你,我是怨我自己,當初若是不識你就好了。」

慕容曦臉色頓變:「你果真是怨我的,爺也怨自己,怨自己一錯再錯,若能重來一次……」

話沒說完就被懷清打斷:「慕容曦錯了就錯了,這個世上沒有重來的機會。」撂下話邁步走了進去。

慕容曦原地站了一會兒,才抬腳往外走,走幾步看了慕容是一眼,慕容是道:「懷清的性子你知道,她是擔心樂兒,故此說那些話,六弟別太往心裡去。」

慕容曦目光一冷:「四哥,你果真還是如此假仁假義,我救樂兒不是因為四哥,是因她是懷清的女兒。」

慕容是道:「她也是你的親侄女。」

慕容曦道:「爺的侄女多了,可樂兒卻只有一個,四哥,我說過不會放棄,即使此時,我還是這句話。」

看著慕容曦走遠,慕容是不禁皺了皺眉,可喜小聲道:「爺,六爺這是魔怔了,都這時候了,怎還說這種話。」

慕容是嘆口氣:「這些話別讓清兒知道。」可喜忙點頭答應。

慕容是進了屋,見懷清坐在孩子的小床邊兒上發獃,兩個孩子都睡著了,慕容是把她圈在懷裡道:「別擔心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懷清往後靠在他懷裡,輕聲道:「你看,到底是小孩子,都不知道剛才差點兒小命就沒了,這會兒仍睡得如此香甜。」

慕容是道:「所以說是小孩子嗎,不過,咱們的孩子自然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懷清道:「剛我一時氣憤跟慕容曦說了幾句難聽的話,這會兒想起來卻有些過分。」

慕容是道:「你知道他不會跟你在意的。」

懷清忽抬頭看著他:「你是真的還是假的,難道一點兒都不吃味兒?」

慕容是卻笑了:「若是吃味兒,恐一輩子也吃不過來呢。」見她瞪著自己,不禁失笑:「我說笑的,當日我從不敢想有今日,我只是想著能瞧著你幸福就好,你過得好了,跟不跟我又什麼干係,六弟能護著你比什麼都強,後來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兒,不瞞你,便如今,我還覺著像一場夢呢,這樣的夢我恨不能一輩子不醒過來才好,哪還會吃味兒。」

懷清忍不住笑了一聲,眨了眨眼道:「還總說自己拙於言辭,這甜言蜜語說的真真高段。」

慕容是搖搖頭:「不是甜言蜜語,是為夫的肺腑之言,夫人笑納才是。」

懷清笑了起來,慕容是道:「看吵著孩子。」

懷清站了起來:「對了,前頭的酒宴還沒散吧,你快去招呼,除了你的兄弟就是親戚,不好怠慢了。」

慕容是道:「你暈著的時候,他們就走了。」說著想起什麼:「老太君還好,只說讓我添幾個人,仔細著些,倒是老公爺,當著那麼些人把我好一頓數落呢,當時我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懷清完全能想象的出來,她祖父最是護犢子,尤其對兩個小傢伙,喜歡的不得了就這一個月里隔三差五就得來瞧瞧,自己嫁過來這麼久,老爺子可一次都沒來過,頭一次來四王府就是孩子出生那天,可見多疼兩個小傢伙,遇上這樣的事兒,老爺子能不心疼嗎,就算慕容是是皇子,數落起來也會毫不留情。

不過慕容是這張冷臉,對別人有用,祖父跟前恐怕還要執晚輩禮,又當著他的兄弟,這份難堪可想而知。

一想到這個,懷清倒不禁笑了一聲:「你也知道祖父自來不待見你,數落你兩句還算好的,若不是當著你那些兄弟,估摸拳頭揮上來,打你個烏眼青。」

慕容是愕然,見她一臉促狹,知道是捉弄自己,拍了她一下:「頑皮。」

這兩口子倒是過去了,殊不知,因為這檔子事倒霉的人還在後頭呢,頭一個就是皇上,從這兩個小傢伙沒生出來的時候,皇上就心心念念的盼著,又是起名字,又是召欽天監的卜卦,忙了個不亦樂乎。

好容易生出來,沒出滿月,不能抱進宮,皇上想看也看不著,急的覺都睡不好,白等海壽安排著私下去了一趟四王府,這一瞧見了,更是數著天過,就盼著滿月抱進宮裡頭去。

這天皇上正想著,等兩個小傢伙來了,就擱在暖閣的炕上,自己好好瞧瞧兩個小傢伙,上回來去匆忙的,都沒瞧底細。

小太監進來稟告說:「二皇子求見。」

皇上眉頭一皺:「他來做什麼?」本說不見,忽想起外朝的大臣們,私底下都說自己偏著老四跟老六,今兒這事若是給那些臣子知道,不定又說什麼呢。

想到此,揮揮手道:「叫他進來吧。」

海壽挑了挑眉:心說今兒可是四王府擺滿月酒的日子,按理說,這時候酒宴還沒散呢,二皇子巴巴的跑進宮裡來做什麼?雖說二皇子是主子,可這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的話兒,按在二皇子頭上,還真一點兒都不冤,所以,二皇子今兒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兒。

二皇子進來磕頭,皇上往下看了一眼,暗道,能怨自己偏心嗎,同樣是皇子,那幾個成器不成器的站在哪兒,怎麼說也是那個意思,唯獨這老二,不知哪兒出了毛病,要說五官長相也不能說差,可就是往哪兒一站,天生就帶著股子猥瑣的奸相,就算自己是親爹也有些嫌棄。

若他做事磊落也還罷了,偏偏做出的事兒,更上不得檯面,自以為聰明,實則蠢笨如豬,既然是豬,就混吃等死安安生生混他的日子不結了嗎,他不成,還非得爭一爭,偏偏又沒有爭的本事,乾的那些事兒簡直就跟耍猴戲似的。皇上提都懶得提。

二皇子也不傻,從父皇瞅他這眼神就知道,父皇不待見自己呢,二皇子心說,您是不待見我,可我至少省事,您倒是待見老六跟老四,瞧這倆為了個女人折騰出多少事兒來。

皇上吃了口茶問:「老四哪兒散了?「

二皇子心說,您不問我還得找詞兒呢,您問了正好,想到此忙道:「散了,出了那樣的事兒不散也不成啊。」

皇上眉頭一皺:「出了什麼事兒?」

二皇子假裝訝異的道:「原來父皇還不知道呢。」

皇上臉色一沉:「哪來的這麼些廢話,叫你說就說,出了什麼事兒?」

二皇子才道:「還不是老六那個側妃余氏,想來是因為孩子給老六踹沒了,不知怎麼就恨上了四弟妹,趁著奶娘不妨,把樂丫頭給奪了去,跑到假山上想都沒想,直接就把孩子扔了下去。」

海壽冷汗都下來了,心說,這可是哪兒的事兒呢,那兩個皇孫黃孫女可是萬歲爺的心尖子,這怎麼話兒說的,余靜茵莫非瘋了,怎麼敢做出謀害皇孫女的事兒來,這可是大罪。

皇上目光如刀,盯著二皇子,二皇子給父皇看的忍不住的一激靈,本來還想賣賣關子,這一下可不敢了,忙道:「虧了六弟反應快,把侄女接在手裡。」

海壽大鬆了口氣,心說,二皇子這話說的簡直就是大喘氣啊,忙著瞧了眼皇上,見皇上表情,就知道二皇子今兒恐怕要倒霉了。

正想著,忽聽皇上問了句:「老二,你今兒進宮來就是跟朕說這事的嗎?」

二皇子一愣,心說父皇這是啥意思?莫非是擔心那小丫頭了?忙道:「父皇您別擔心,那丫頭天生一個賊大膽,給六弟接在懷裡的時候,還咯咯笑的別提多歡實呢,那小丫頭別看剛滿月,眉眼兒瞧著跟四弟妹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六弟抱著都不捨得撒手……」

話沒說完就聽啪一聲,皇上一掌拍在炕桌上,二皇子嚇得撲通就跪在了地上:「父,父皇,您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皇上臉色陰沉沉的看著他:「老二,你起鬨架秧子,敲邊鼓看笑話兒毛病到現在都沒改,你這幾句話就把老四兩口子跟老六都饒了進去,你說了這麼多,不就是想告訴朕,老六跟老四家的藕斷絲連,老六的側妃才會劫持樂兒意圖謀害嗎。」

二皇子給皇上的話噎住,半晌兒方硬著頭皮道:「父皇冤枉兒臣了,兒臣沒這個意思。」

「沒這個意思就鬼了,老二,朕給你句忠告,有吃有喝有樂的,好好過你的消停日子,比什麼都強,若是瞎摻合事兒,可沒你什麼好兒,滾。」

二皇子忙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那樣兒狼狽非常,海壽心說,二皇子這也是活該,出了這樣的事兒,當時也並不是就他一個皇子,別人怎麼都不來,是因為別的皇子心裡門清,這事兒皇上早晚會知道,從別人那兒知道無妨,若是從皇子嘴裡說出來,這別有居心的罪名就算落腦袋上了。

如今幾位皇子都看明白了,若說先頭老四跟老六在父皇跟前得寵的程度不相上下的話,那自從四皇子妃娶進門,老四那就佔了絕對的優勢,這麼些個兒媳婦兒裡頭,看見誰隔三差五就往宮裡頭去了,雖說老四家的有手藝,會看病,可太醫院有的是太醫,用得著她有事沒事兒的進宮請平安脈嗎。

再說,老四家的進宮也不都是請脈看病,皇上跟前早透出話來,四皇子妃進宮,必然會陪皇上下棋說話兒,可見老四家的多討皇上的喜歡了。

所以說,這人不能跟命爭,老六本來得了先機,可遇上個蠢豬一般的親舅舅,這棋是一招下錯,步步錯,丟了一個張懷清,這往後就再沒有翻盤的機會了,所以,其他幾位皇子都知道,這時候告老四家的狀沒用,皇上老早就知道張懷清跟老六的那檔子事兒,都沒因此不喜老四家的,誰這時候告刁狀,能有好兒嗎?也就二皇子這頭蠢豬,會巴巴的跑宮裡頭來說這事兒,別人是能躲多遠多多遠。不過,這件事如今萬歲爺知道,余靜茵必死無疑不說,恐余家也會跟著受牽連。

正想著,忽聽皇上道:「海壽,你去把余雋給朕叫來。」

海壽暗道,就說余家要倒霉,如今的余家可是余雋當家呢,要說這人要是倒霉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自從皇后沒了,余家眼瞅著一天不如一天了,如今比起皇后活著的時候,可差遠了,這余靜茵也真是不省事,這件事簡直就是損人不利己,丟下這爛攤子,還得余雋出面收拾。

海壽到余府的時候,余雋正在後宅跟赫連薇問話呢:「靜茵怎會跟你進去?」

赫連薇本來低垂著頭,聞言猛地抬了起來,眼裡因委屈縈上一層淚光:「相公是說妾身有意把靜茵帶進四王府的嗎?」

余雋道:「是不是有意如今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靜茵做了這樣的事兒,余家恐脫不開干係。」

赫連薇忙道:「孩子又沒事兒,再說,這是靜茵做的,她如今已經是六皇子的側妃,跟咱們余家有什麼干係?」

余雋定定看了她半晌兒:「若你是這麼想的,我只能說你太糊塗,便她嫁了人也永遠是我余家出去的姑奶奶,她若風光了,我們余家跟著長臉,她犯了錯,咱們余家也跑不了,就如你是國公府的小姐,即便嫁進了我們余家,國公府也永遠是你的娘家。」赫連薇臉色變了變。

余雋又道:「懷清雖說是你妹子,可樂兒卻是皇孫女,出了這樣的事兒,你以為皇上會不聞不問嗎?」

赫連薇道:「那該怎麼辦?」

余雋長嘆口氣:「聽天由命吧。」

赫連薇頹然坐在炕上,喃喃道:「怎會這樣,怎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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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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