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山匪?懷清一驚:「什麼山匪?」
若瑤道:「還說你聰明呢,這會兒就糊塗上了,眼瞅就去南陽了,底細都沒摸清,想必你也知道,這當官一任三年,除非有大功過,都要等到任期滿,方能升調,卻這南陽縣三年卻有五個縣令,你可知這五個縣令的結果嗎?」
「什麼結果?」
若瑤道「前頭三任有些門路,一見不好,半年就調到別處去了,後頭兩任,一個自己稱病辭官,剩下一個,也就是上一任,因剿匪不力,我爹罷免了。」
剿匪?懷清心裡都涼了,怎麼就沒想到還有這麼檔子事兒,想這些山匪既已橫行數年,早成了氣候,哪是一時半會就能剿的,再說,一個縣官手裡頭那幾個衙役,不過壯壯門面罷了,別說剿匪,跟土匪照個面兒,估計都能嚇尿了褲子,剿誰去啊。
這剿匪朝廷便不出兵,也該地方上出兵吧,那些布政司,守備府都是擺設不成,若真如此,自己兄妹去了豈不送死嗎,葉之春究竟怎麼想的,哪有這麼謝救命之恩的呢。
若瑤看了她半晌道:「還說你是老虎膽兒天不怕地不怕呢,原來不過如此。」
懷清道:「姐姐就別打趣了,回頭妹妹要真有個好歹,念著姊妹之情,到了清明節,給妹妹上一炷香,燒些紙錢,妹妹在九泉之下也領情了。」
「呸,呸,大過年的死呀活的胡說八道什麼,也不怕忌諱、」
懷清苦笑一聲:「若丟了性命,倒還不如繼續當這個驛丞呢。」
若瑤道:「你別擔心,我爹既讓懷濟大哥去南陽自然有計較。」
懷清眼睛一亮:「此話怎講,莫非那些山匪已經跑了?」
若瑤道:「哪有此事,只不過我信爹爹,既讓懷濟大哥去南陽,自然不會害懷濟大哥的。」
懷清眼裡的光芒嗖一下就滅了:「還以為姐姐知道什麼內情呢。」
若瑤道:「說起來,這些都是男人的事,我們操心也沒用,我不過給你提個醒,到了南陽縣別沒事兒就往外頭跑,便出去也要多帶幾個人方妥。」
兩人說了一上午話兒,吃了晌午飯,懷清就忙著走了,到了家,不一會兒懷濟也回來了,懷清一見她哥,忙道:「哥,你可知南陽山匪的事?」
懷濟點點頭,懷清眼眉都豎起來了:「哥知道?你就不怕?」
懷濟道:「若哥哥這個南陽縣的縣令都怕了,你讓老百姓怎麼辦,哥不怕,前幾天葉大人就跟我說了南陽縣的境況,那些山匪不禁劫持了朝廷的鹽稅,還攪的當地百姓民不聊生,若不剿個乾淨,上不能酬君,下不能安民,哥這個父母官還當什麼意思。」
懷清沒她哥這麼偉大,但也覺得事到臨頭怕沒用,大不了她哥剿匪不力,被罷了官,回來開個醫館也能度日,有葉府撐著,橫是不至於砍了腦袋,再說,這事兒五五的機會,萬一要成了,她哥就在南陽站住了腳,不過這準備工作還得做。
想到此,回屋寫了滿滿一大張藥材單子,讓陳皮去買回來,連著半個月鼓搗出不少亂七八糟的葯來備著。
過了十五,吏部的文書下來,便不能耽擱了,懷濟跟新任的驛丞交接了,便出鄧州城往汝州府去了。
臨行前三天懷清都住在葉府,臨走,老太君還不放心,一再交代她到了就使人送信回來,懷清一一應了,兄妹倆落晚進了汝州府,未宿在官驛,尋了個客棧住下。
懷濟跟懷清道:「明兒哥帶著陳皮先走,你跟甘草進南陽城先回衙門去。」
懷清道:「哥哥去哪兒?」
懷濟道:「若我這個縣令只在衙門裡待著能知道什麼,即當了這一縣的父母官,就得了解百姓疾苦,這百姓疾苦在衙門裡可不知道。」
懷清道:「哥是想微服私訪。」
懷濟點點頭,懷清想了想道:「那明天讓甘草陳皮帶著車把式先回去安置,我跟哥哥去逛逛南陽。」
懷濟道:「這還沒出正月呢,怪冷的,仔細凍著你,聽哥的話,先回去。」
懷清道:「我不怕冷,哥只當我是陳皮就成了,哥~哥~」懷清拽著懷濟的衣袖拉長聲而的喊了兩聲哥,懷濟沒轍,終點了點頭道:「真成野丫頭了,成日就想著往外跑。」
懷清道:「哥這話說的,我們行醫的若天天悶在屋子裡怎麼濟世救人。」
懷濟不禁笑了起來:「知道我家小妹是神醫,成了吧。」兄妹倆商量妥當,第二天懷清穿著甘草連夜改好的男裝,兄妹倆先一步去了南陽。
從進了南陽的地界,懷清就在四下觀察,果然有山有水,即便如今還在臘月里,也能瞧出幾分秀色,遠處峰巒迭起,隱在薄暮間,美的如夢似幻,近處唐河雖結了冰,卻也看的出蜿蜒之勢,有山有水,人傑地靈,這南陽倒真當的起這八個字。
近處山勢緩下來,能看出開墾的梯田,鱗次櫛比,順著山勢緩坡下來,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山裡偶有炊煙,想來有不少村落隱在深山中。
這種地方就算在現代,前些年也是有名的貧困區,更何況在古代了,風景再秀美,山勢再奇峻,可食不能裹腹,衣不能暖身,也沒用,當前最現實的是解決溫飽。
即便有名的窮縣,南陽縣城也算熱鬧,剛過了年街上的買賣大都開市了,雖比不得鄧州府,卻也人來人往。
兄妹倆走累了,尋了個還算乾淨的茶館進去坐下,老闆娘剛開門,見來了客,忙招呼兩人坐下,提著銅壺沖了兩大碗茶道:「兩位瞧著不像我們南陽人,若是來收皮子的,卻來晚了些,剛過初八,收皮子的就來了兩撥,好的都收走了,您二位這時候來可晚了。」
懷濟道:「我們不是來收皮子的,是路過來瞧景。」
老闆娘噗嗤一聲樂了:「若來瞧景如今可又早了,該著開春來方好,只不過開了春,恐又要不安生……」說到這兒,就聽那邊老闆道:「這婆娘只管胡說八道,來客了,還不招呼著。」
老闆娘忙住了嘴,過去道:「今兒可是,一開門就來了兩撥貴客,您二位裡頭請。」
懷清抬頭,見門口進來的兩個人,不禁怔了一下,心說男人生的如此漂亮也真不多見,前頭的男子看上去有二十上下的樣子,錦衣狐裘,金冠玉帶,更顯得玉面朱唇極好看,大拇指上一個水頭極好的扳指,真是一點兒都低調,後頭的黑臉大漢與其說僕人,倒更像保鏢。
男人進來便道:「爺運道不好,偏得了這麼個差事,跑到南陽縣這麼個窮地兒來受罪。」說著一屁股坐在了懷清兄妹旁邊一桌,掃了眼懷清兄妹道:「呦呵,還有比爺早的。」
老闆娘提著銅壺過來剛要衝茶,後頭的黑臉大漢一伸手攔了,一招手,從外頭跑進來個小子,把手裡白凌子裹著的一個蓋碗放在桌上,拿出一個小盒打開,用銀制的夾子夾了茶葉放在蓋碗里,就又跑了出去,在門外候著。
大漢從老闆娘手裡接過銅壺,沖入蓋碗內,頓時滿屋茶香,老闆娘砸了咂舌,卻為難的道:「這位貴客想來不知,我們這兒可不單賣熱水。」
大漢看了她一眼,抬手扔了一塊銀子在桌上:「這些可夠了。」
老闆娘立馬笑的見牙不見眼:「夠了,夠了,您慢用,慢用啊,今兒造化,沾了貴客的光,能聞一回這茶香也不白在世上走一遭了。」老闆娘得了銀子,奉承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扔。
懷清的目光落在男子手中的蓋碗上,心說,恐怕就這一個蓋碗,就能買下數十個這樣的茶館也不止,這人是誰?瞧意思可不像個單純的富家子弟,倒像權貴,且說的一嘴官話,定是京城來的,莫非是哪府里的貴公子,卻跑南陽縣做什麼來了?
懷清打量他的時候,男子忽的側頭看向她道:「你假小子看著我做什麼?趕是瞧上爺了不成。」
懷清噗一口茶噴了出來,拿帕子摸了摸嘴,瞪了他一眼,心說白瞎了這幅好皮囊,站起來把茶錢給了老闆娘,順道問了一句:「南陽縣可有好館子?」
老闆娘道:「哎呦,您可是問著了,要說我們南陽窮歸窮卻真有個好地兒,叫引鳳樓,說是汝州府頭一份的買賣也不為過,從這條街走到頭,往東一拐您就瞧見了,斗大的招牌。」
懷濟道:「可知誰人的本錢?」
老闆娘往外頭望了望,低聲道:「這事兒也不用瞞您二位,南陽縣沒有不知道的,引鳳樓跟旁邊兒的天香閣,都是守備府大公子的本錢。」
守備府?懷清看向懷濟,暗道這南陽的水果真不淺,這還沒怎麼著就牽扯上了一個守備府,想也知道,這南陽縣山匪橫行,能在這兒開如此大的買賣,若不跟山匪串通,估摸這買賣早開不下去了。
且,這縣令三年換了五任,守備大人卻始終就一個,若說這裡頭沒事兒,誰也不信,只不過,如此明目張胆是因為天高皇帝遠呢,還是上頭有仗腰子的人,就難說了。
從茶館出來,懷清道:「哥,要不晌午咱們去引鳳樓打打牙祭?」
懷濟卻道:「咱們哪有這些閑銀子?」
懷清笑了:「哥怕什麼,有妹妹呢,走了,咱們去長長見識,說不準還別有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