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湛藍的天空悠悠地飄著幾朵潔白的白雲,金紅色的太陽將暖暖的熱度和著陽光送入人間。青石地,木樓房,綠樹蔭組成一副漂亮而不失婉約的江南畫。
風輕輕地吹,吹落了一地淺黃的桂花,吹得整個江南漫著淡淡的桂花香。
打工小妹懶懶地倚在木樓的牆上,半眯著眼,手上拿著精緻的木扇。只有木扇時不時的扇動證明著她還醒著。
店門前小巧的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流蘇輕輕地晃動。一個挺拔的身影遮住了她的陽光。打工小妹下意識地說了句歡迎光臨。
「請問,老闆在嗎?」他的聲音清脆悅耳,好似玉珠掉落銀盤發出的碰撞聲,又似泉水碰上青石的泠泠聲。
圓潤溫和的聲線瞬間讓半睡半醒的她清醒過來。她猛地抬頭,看見了讓她一生難以忘懷的畫面。
木屋裡的少年逆著光在窗口斜射入的陽光中模糊了世界,柔和了歲月。
過腰的長發似乎被陽光過分喜愛,在柔和金黃中染成了銀色,柔和了少年臉線。那一雙璀璨若星辰的黑眸在陽光下閃著寶石的色澤。一襲月白色的古袍好似穿越了時空。
打工小妹愣愣地看著這一副畫,這她朦朧的世界中,她覺得,她戀愛了。
「請問,老闆在嗎?」少年耐心地再次問道。溫和的臉上沒有一些不耐。
「哦,哦!」打工小妹傻呼呼的應了聲,又急急忙忙地跑到後面去找老闆了。期間還拌倒了兩張椅子,笨拙得可愛。
少年發出善意的笑聲,低低的笑聲讓她更加窘迫。
和胖胖的中年老闆談好事情后已經是是一個小時后的事情了。這一個小時里,打工小妹從未有過這樣的焦急。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打工小妹想,今天她一地要知道他的名字。
在珠簾撩開的時間很短,但她卻覺得十分漫長。
骨節分明的手掌慢慢撩起珠簾,露出少年儒雅清秀的面容,烏黑的長發隨著主人輕輕晃動。少年的臉上有些疲憊,打工小妹這時才注意到少年的皮膚很好,細如凝脂,卻有著病態的蒼白。
少年經過打工小妹身旁的時候溫和而友好的向她笑了笑。
打工小妹被少年乾淨溫和的笑容迷住了,雙手局促不安地絞著衣角,猶豫的開口,「我、我叫蔣小媚,你......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笑了,乾淨而美好,「我叫蘇流水,行雲流水。」
「那,那你明天會來嗎?」蔣小媚忐忑不安地開口。
「會。」
蔣小妹也笑了,羞澀而不安。
只是這一次註定是最後一次見面。
從宣紙店出來后,蘇流水先是去了趟古玩店,將他要的玉石取回來,然後回了家。
蘇流水的家,在江南的一座山陵的山頂上,海拔不高,也就七百米左右。綠樹紅花,空氣很好,周圍也是蘇奶奶承包下來的,種的是樹,根本不需要人打理。
回到竹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蘇流水煮了點抱羅粉吃完,時間已經不早了。他的家很精巧但該有的東西是一應俱全,三間卧室,一個廚房,一間書房和一間雜物室,除了幾盞古樸的電燈外,他的家看不到一點的現代氣息。
洗漱完,看了一會書後,蘇流水就歇息了。
############
蘇流水是被灼熱的空氣個燙醒的。他的身體本就比別人敏感許多,所以,在竹樓的火剛開始蔓延的時候就醒了。
他沒急著救火,也沒逃跑,而是將屋內的傢具一點一點收進空間,然後坐在屋內唯一的石椅上。幸好火勢還不大,沒損壞什麼。
空氣漸漸開始扭曲,一朵朵的火蓮開始盛開。蘇流水倒是悠閑,坐在石椅上閉目養神。
對於今天的局面,他並不驚訝。在奶奶死的時候,他就預料到了,只是比他預期的要快罷了。像他們這種人,對於自己的生死一向是不能掌握的,更何況是像他這種身懷寶藏卻無人庇護的人呢。
只不過,他們也想得太簡單了,看來是安穩的日子過久了。不過,死了也好,像他這樣的人,本就天道不容。
他常常想,他的出生,到底有什麼用呢?他的出生不過是延續了曾祖父的罪孽罷了。
他出生的複雜,有著太多的糾紛,延續了沉重的罪孽。就像父親說的那樣......
蘇流水睜開了那雙緊閉的雙眼,抬頭看向了屋頂。
災疫、悲哀、不幸......
他的雙眸變得深沉,閃著不為人知的光芒。
他的未來,不為人知。沒了奶奶,他沒了人生的目標,他迷茫著,不知所措。只要有血咒在,他的未來註定沒有光芒。他看不見光。
耀眼的火焰用極快的速度吞噬著小屋,火焰的光芒將他穿的月白色長袍染成了漂亮的金紅色,長長的睫毛下那一雙宛如星辰的黑眸被火光感染,染著悲哀的色調。
蘇家的祖先,從唐朝開始沒落。後來,為了保住蘇家,蘇家的祖先做了皇家的供奉,直到清朝的覆滅。因為蘇家的歷史悠久,再加上是術士家族,子嗣稀少,所以在蘇流水的曾祖父蘇葉中了血咒后窺視蘇家財產的人不在少數。蘇奶奶死後,蘇家就剩下蘇流水,今天的局面,並不難預料。
不過,這樣的結局對他來說可能是最好的了。蘇流水想。
蘇流水安靜地閉上眼睛,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
火蓮開了一朵又一朵,將小屋吞噬在火花中。
在燃燒了一天一夜之後,沒有人發現這裡曾發生過火災,因為除了在叢叢樹木中的竹屋,這裡沒留下任何能證明這裡曾有過火花。
############
黑色的天空,密密麻麻的星星是他從未見過的閃亮和壯觀,抬眼看去,一些大小不一的隕石的漂浮在四周。
蘇流水腦子有些發矇,上一刻還是火海的世界,怎麼一下就到了外太空了?皮膚依然殘留著滾燙的灼熱感,背後的碎石塊咯著讓人難受。
太過突然的轉變讓他的大腦有一瞬間的停工。
蘇流水爬起身,□在外的皮膚被幾塊鋒利的金屬劃開了幾個口子,猩紅的血液順著手臂滴落在石塊上。
伸手在身體四周點了幾下,止住了血。蘇流水著采仔細地打量四周。蘇流水能看到的地方很小,大概是在一顆小行星上,一個像小山堆似的黑色亂石堆在他的不遠處,黑色的石堆和著暗紅色的液體和金屬塊,帶著絲絲血腥味縈繞著,那是人血的味道。
他穿著破損的衣物小心翼翼地在四周探查,突然,他停下腳步,一個極淺的呼吸聲鑽入他的耳朵。
隨手撿起一個長體的鐵塊,用所剩不多的體力挖開廢墟。
在石堆的下面,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女性屍體,淺薄的呼吸聲就是從這裡穿出來的。搬開屍體后,一個小小的身體捲曲地躺在冰冷的金屬塊上。
蘇流水先是清除一塊空地,然後將他小心的搬到空地上。小孩的身體很輕,骨架也很小,大概只有十一二歲。撥開他凌亂的髮絲,掐住了他的人中。沒多久,小孩就睜開了眼睛。
漂亮的黑色眼睛里露出迷茫和無措的神色,緊緊地將自己縮成一團,瑟瑟地顫抖著。
小孩無措的模樣柔軟了蘇流水的心,想起那個壓在他身上的屍體,大概就是他的母親了吧。想著,蘇流水就對少年伸出了手,揉了揉少年柔軟的髮絲,無色的安慰。
許是雛鳥情節的作用,小孩漸漸放下了警惕,朝他露出一下小小的笑容。
蘇流水回他一笑,拿起他的手細細觀察,手指纖細帶著肉肉的嬰兒肥,手掌上也沒有繭子或用什麼東西去掉的痕迹,而且他的脈搏也很平穩,沒有內力。
小孩在整個過程中都乖巧的沒有出聲,只用依賴和不安的眼神注視著他。
蘇流水用剛才在廢墟里找到了毛毯拼湊成一個大一點的毛毯,抱起小孩讓他躺在上面,柔聲問:「你家在哪裡?」
「......」
「這裡是哪裡?」
「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一直不說話,用依賴的眼神看著他。
蘇流水皺了皺眉,然後又鬆開,是他太急了,想也是,誰會把這些隨便告訴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蘇流水又檢查了他的聲帶,沒有問題,他又問了一個問題,「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
在蘇流水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小孩用軟軟糯糯的聲音說:「哥哥!」小孩的聲音小小的,可在蘇流水聽來無異於驚天霹靂。對於在子嗣稀少的蘇家長大,而長輩的性格又是一個比一個怪的他來說,哥哥這個詞完全是與他無緣的。別說是哥哥了,就算是師兄或師哥懂沒聽人叫過。
「我不是你哥哥。」第一次聽到這稱呼的蘇流水顯然有些慌亂。
「哥哥!」小孩很固執,抱著這個稱呼不放。
「我不是。」蘇流水試圖掙扎。
「哥哥!」小孩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駁,眼睛里已經有淚花了。
一看到眼淚,蘇流水就徹底慌了,連忙細聲安慰,「別、別哭了,我、我是還不成嗎?」別看他外表溫和,其實少與人接觸的他嘴很笨。
小孩聽到蘇流水承認了,馬上把淚水收回去了,開心的保住他的身體,笑得單純而美好。
於是,來到這個陌生環境的第一天,蘇流水有了一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