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兵貴神速(上)
黃昏時分,沿著汾河兩岸的官道上,軍旗招展,人聲鼎沸,一支約有三千餘人的隊伍,正朝著絳郡快速前進著。
在這支隊伍的中央,一個青年身著明光鎧,胯下騎著一匹頗為精神的戰馬。這青年高額直鼻,嘴唇薄薄,眉毛濃黑,眼睛閃亮,有說不出的英武之氣,此人正是李淵的二兒子李世民。
在他身邊的年紀稍長,長的與李世民頗為相似的,便是李世民的大哥,李建成。
八月三日攻下霍邑之後,李淵兵貴神速,在八月八日就攻下了臨汾,下一步只要攻下絳郡,向西,就可以抵達龍門,渡過黃河就可以攻打大興城;向南,則要攻下河東,然後經由蒲津關渡過黃河,也可以到達大興。
作為隨父出征的李建成、李世民兩兄弟,在攻打霍邑前後,立功不小。打仗父子兵,這一次兩人也沖在前面,親自率兵攻打絳郡。
李世民的臉上帶著笑意:「大哥,臨汾幾乎不戰而降,這絳郡想必也是手到擒來!」
李建成顯然並不樂觀,正色道:「世民,只有大意上當,沒有小心吃虧。那屈突通乃是名將,恐怕會屯兵絳郡,不可小覷!」
李世民有些不滿意,他覺得大哥總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自打從太原南下之後,他就總是叮囑自己小心,千萬要小心,婆婆媽媽的。這讓李世民的心中頗為不爽。在他看來,男兒大丈夫一身是膽,又有何懼之有?
不過李世民的心中雖然這樣想,卻沒有說出來,李建成畢竟是他的大哥,身上有著一股權威。
李建成看了一眼李世民,已是將李世民的表情看在了眼中,輕輕的嘆口氣,李建成對他太熟悉了,知道世民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行事難免衝動。當初自己也是這般,容易被人激怒,這人嘛,總是需要時間成長的。
這個缺點要是放在和平時期,以父親的身份地位,也不算什麼,可是如今,義師剛起,大事未成,就不能大意。前番在霍邑,大雨傾盆,軍心浮動,起事差點就此夭折,若不是父親想出妙計,恐怕就要在眾將的壓力之下,迴轉太原了。
李建成很清楚,所謂的義師,不過是為了臨時利益而湊在一起的人而已,當面臨的困難巨大,這支看似龐大的義師,就會轟然倒塌。
為成功計,李建成只有拼搏在前,計劃周詳,避免義師折戟沉沙。李建成正要開口,勸慰一下李世民,就見前方,一匹快馬賓士而來。
「報!」斥候在戰馬上長長的喝了一聲,然後熟練的翻身下馬,半跪在地上,道:「啟稟大帥,前方發現隋軍探子!」
「有多少人?」李建成問道。
「只有十餘人,應該是敵人的斥候!」斥候說道。
李建成說道:「再探,務必要查清隋軍大軍是否在此,有多少人!」
李世民眼神之中充滿了戰意,說道:「大哥,既然在這裡發現隋軍探子,想必大軍離此不遠了,不如趁其不備,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李建成搖搖頭,說道:「二弟莫急,我軍遠來,力氣已竭,等斥候查清消息,再作計較。」
幾乎與此同時,大興城。
「殿下,糧秣器械已經準備完畢,即日就可出發。」東宮內,陰世師一臉倦容出言稟奏。他這幾日來回奔波,籌集糧草軍械,今日才忙活完。
「很好,明日立刻出兵,務要守住龍門,不可讓李淵繼續南下!」楊侑說道。
「臣遵旨!」陰世師說道。說完,陰世師看了一眼有些倦容的楊侑,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退了下去。
楊侑揉了揉太陽穴,白天在香格里拉忙活半響,有些累了。他靠在軟榻之上休息。只是他人躺著,思緒卻絲毫不停。
這幾日,楊侑已經將皇城守將的情況摸了個清楚。整個宮城,東西兩邊並沒有門,而在大興宮的北面,是玄武門,由獨孤修本把守,東宮的北面,是至德門,由衛孝節把守,南面則是永安、昭陽、長樂三門通往皇城。
宮城是最重要的一環,尤其是東宮的至德門,系著自己的安危,一定要心腹才好。
而皇城東西兩側,分別有安福、延喜、景風、順義四個大門,或是獨孤氏的人,或是蕭氏的子弟,南面主要的大門則是朱雀大門,兩側各有一個小門,東邊是安上、含光門。朱雀大門作為最主要的大門,也要心腹。
雖說歷史上的大興城並沒有發生叛變的情形,但楊侑對於衛玄始終不放心,而且他讓義子衛孝節鎮守至德門,在楊侑看來,似乎有深意。
衛孝節,楊侑略有印象,這人長的頗高,濃眉大眼,官職是虎賁郎將,因為衛玄的關係,在軍中有一定威信,不過讓楊侑疑惑的是,歷史上衛孝節據說是被劉弘基殺死,但楊侑也知道,歷史上李世民出擊突厥,也有一個行軍總管叫做衛孝節!
儘管這兩人或許只是同名,並不是一人,但楊侑顯然不會將自己的性命堵在這上面。皇宮的守衛一定要換人選,包括東宮六衛率的將領,楊侑絕不會將自己的安全讓他人掌握。楊侑想著想著,身體極度睏乏,不知不覺睡著。
小桂子忙取來毯子,為楊侑蓋上。
夕陽漸漸西垂,小桂子點上了蠟燭,看著燭淚不停滴下,小桂子的心中,有種惶然之感。他雖然年少,可是不是笨蛋,知道如今的局勢,非常艱難。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小桂子急忙走上前,道:「殿下已經睡著了。」
「誰啊,進來吧!」小桂子話音剛落,楊侑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獨孤武師急忙走進來,跪下請安,楊侑示意讓他起來,又讓小桂子退了出去,這才說道:「何事?」
「殿下,今天下午有人進入衛府,半個時辰之後出來,之後朝著鄠縣而去。」獨孤武師說道。
「哦?」楊侑站起身來,踱了幾步,說道:「你去領些錢財,不管用多少錢,總之要想辦法買通衛府的人,最好是總管之類的高職。」
「臣遵命!」獨孤武師應聲,見楊侑仍有倦意,正要退出,楊侑出聲:「那些孩童學習要結束的時候,你記得提醒孤一聲。」
「喏!」獨孤武師退下。
楊侑之所以要親臨,一是需要鍛煉下身體,憂勞國事,如果沒有健康的體魄,恐怕難以支撐。二則這支新立的錦衣衛,必須要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時間還是太緊!楊侑站起身來,繼續批閱奏章。
這是一份永豐倉的奏摺,裡面詳細列單,報告了永豐倉的情況。關中不比洛陽,有洛口、回洛兩大糧倉,就是離黎陽倉也不遠。
永豐倉本來叫廣通倉,大業初年改名,它位於華陰縣東北東北渭水南岸廣通渠口,是京師最重要的糧倉,從奏摺上來看,存糧尚有五百餘萬石,足夠關中運轉數年。
只不過,當楊侑看到最後,眉頭就是一皺。奏摺是華陰縣令李孝常遞上來的,這個名字,楊侑很是熟悉。
李孝常是李園通的兒子,妻子是竇氏,和李淵有親戚關係。當然,關攏貴族多通婚,有親戚關係並不奇怪,但正是此人獻出了永豐倉,使得當時因缺糧而遲遲不敢渡過黃河的李淵得到了大量的糧食補給、李淵解決了糧食問題之後,這才敢渡過黃河,進逼大興城。
李孝常這個人,不得不除,但就目前而言,似乎還不是機會,楊侑決定先收拾了衛玄,再收拾李孝常。至於永豐倉的糧食,還要再運五十萬石回京,以防萬一。
楊侑正在思考的時候,他渾然不知河東的戰局,雖然自己刻意補救,卻出現了新的變化。
屈突通年近六十,他雖然接到命令,但在他看來,殿下的旨意有些胡鬧了。他歷經大小戰役數百次,統兵的經驗非常豐富,如今只要屯守河東城,叛軍哪敢南下?
因此,他只是派出了兒子屈突壽帶著五千兵馬去絳郡查看局勢。屈突壽今年三十五歲,相貌和父親差不多,一樣的國字臉,一樣的濃眉、鷹眼,看來很是相貌堂堂。
可是屈突壽卻沒有屈突通的本事,他渾渾噩噩,整日以欺男霸女為樂,當初與宇文化及、楊暕號稱京城三少,最喜歡年輕美貌的少女。
這一次父親帶軍,他本是不想來的,他想要留在大興,最近新納了一房小妾,長的非常水靈,還沒玩夠呢。
一想到那個小妾,屈突壽忍不住就流了口水,多麼水靈的一個姑娘,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肌膚勝雪,一捏就能捏出水來。
尤其是在床上,服侍的格外周到,讓人格外銷魂,一想到那種美妙的滋味,屈突壽忍不住幻想起來。
「將軍,我軍不建柵欄,不派斥候,恐怕……」就在屈突壽幻想的時候,副將進了營帳,高聲說著。
屈突壽原本沉浸在溫柔鄉之中,被副將的聲音驚醒,心中頓時不悅。
「哼,你們就是怕這怕那,李淵那廝遠在臨汾,若要南下,至少要三天才能到此,有何懼哉?」屈突壽橫卧在榻上,怒目而視,打斷了副將的話。
「將軍……」副將還想說些什麼,被屈突壽硬生生的打斷了:「你先出去,我有事要做!」副將無奈的瞧了一眼屈突壽,只得退出。
屈突壽猛地一口灌下烈酒,心中很是不屑。屈突壽之所以不屑,是因為他覺得,如今天下民變四起,大隋已經沒有幾天活頭了,何必苦苦為大隋賣命?
再說了,李淵剛剛攻下霍邑不久,短時間之內怎麼能殺到絳郡?哎,父親也真是的,小殿下不懂行兵打仗,難道父親你也不懂嗎?
想到這裡,屈突壽有些煩躁起來。他本來就不想隨軍出戰,更不想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他猛地灌下一口酒,決定明天找個借口,帶兵去縣裡轉轉,找幾個美女消消心中的怒火。
「你們,去砍一些樹木,回來做做柵欄!」副將出了營帳,吩咐幾名士兵,雖然來到這裡天色已晚,但防禦措施豈能沒有。
「喏!」一名隊正應聲,帶著部下朝著高大茂密的樹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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