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第383章 陰謀陽謀
夜深,夏風輕撫,魯國公府上的大樹被吹得沙沙直響,月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灑下來,顯得有些朦朧。地面上,斑斑點點,昏暗不明,多處的燈火已經被熄滅,使得魯國公府上像一座死城。
魯國公府上的人已經被集中在大院,按照空虛道長的話,是怕厲鬼亂闖,附身在某個人的身上,影響除妖。劉文靜對此深以為然,將府上的人全部召集在大院子里。
方德自然也在其中,他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劉文靜已經上鉤,接下來,就要看張氏和李淵的表演了。儘管心中吃不定李淵會怎樣,但方德顯然只有儘力去做,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努力,就永遠沒有結果。
在眾人的注視下,空虛道長咳嗽一聲,身著青袍的他緩緩上前,在他面前,是一個寬五尺,高三尺左右的案幾,上面擺滿了東西,兩支又粗又大的蠟燭熊熊燃燒著,燭淚不停地流下,染紅了案幾。
空虛道長做出一份高深的模樣,強自壓下心中緊張。這種事情他已經做了不少次,可是今天的不同,今天效力的對象是大唐的魯國公,稍有不慎,恐怕玄妙觀就要倒霉了。
空虛道人很是小心,他慢慢地上前,從弟子手中拿起了桃木劍,哼哼唧唧了幾聲,氣勢很是高昂。劉文靜擦了一把汗,他不知道空虛道長在吼什麼,但是他覺得空虛道長的聲音,和林中的野獸差不多。
方德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已經說服了劉文靜,在魯國公府上做三天法事,這樣才能完完全全地將鬼怪給驅除了。這三天,李淵那邊應該有所知曉吧?
方德的目的是要讓李淵知道魯國公府上的事情,引起他的警覺,對劉文靜進行調查。至於張氏,只是一顆棋子,她最後的結果,與自己無關。這是他的法則,也是錦衣衛的法則,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對敵人發動最為猛烈的進攻。
方德一直在仔細觀察,這是他的習慣,就在他觀察的時候,空虛道長已經開始了做法,他舞著桃木劍,慢悠悠地左邊刺一劍,右邊刺一劍,夏風吹拂,燭光搖曳,將眾人的影子拉長又變短,半邊臉光明半邊臉黑暗,顯得有些詭異。
張氏在不遠處,她用忿忿的目光瞧著劉文靜,眼中帶著憤怒。劉文靜渾然未覺,依舊看著空虛道人,希望這位道行高深的天師能幫助自己,扭轉霉運。
空虛道長一邊揮舞著手中桃木劍,一邊嗚嗚叫著,叫了半響之後,蠟燭已經燃燒了三分之一。他覺得是時候了,用袖子里摸出了幾張符籙,扔到了半空。
「轟!」符籙在半空忽然燃燒起來,在夏風的吹拂下,慢慢在半空漂浮著。
劉文靜看到這一幕,心中讚嘆不已,果然是天師,能將符籙在半空點燃,這份功力,天下少有啊。劉文靜一邊想著,一邊去看方德,他覺得這一次方德立功不小,必須好好獎賞,想到這裡的時候,他又忍不住想起了李淵,這個賞罰不分明的皇帝,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投奔了他。
方德眯著眼睛,忽然,他有些詫異地看著朝著北方看去,院子的北方,是一排參天大樹,此時樹葉茂盛,在夏風的吹拂下,沙沙作響,一切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不對勁的,但方德卻感到了異常。
他說不清楚這是為什麼,只是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在很多關鍵時刻,給予了他極大的幫助。他想了一想,偷偷挪動腳步,走了出去,此時人們都在關注著空虛道長,誰也沒有注意到方德走了出去。
方德走到了那排樹三十步外,風從上東南方吹來,經過那排樹,然後灌進了方德的耳中,方德閉目,猶如古松站在那裡,仔細傾聽。方德有一個特點,他的耳朵特別靈敏,而且能分辨出很多種特殊的聲音。
如果有同時有很多人演奏,他一定能分清楚,有多少種樂器,數量是多少。他站在那裡傾聽,由於有三十步的距離,如果那裡有人,絕對不會想到方德在作什麼。
方德仔細傾聽,聽著聽著,他忍不住笑了,樹上有人,這個人肯定不會是魯國公府上的人,更不會是他安排的人,所以,非常有可能是劉文靜的仇家。
這個仇家是誰?此時方德並不清楚,但這是一個機會,他會好好把握。
想到此,他又走回去,空虛道長依舊在除妖,不過已經差不多了。空虛道人忙活了半響,身上全是汗水,他接過杜騰遞過的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珠。擦完汗珠,又舉起了桃木劍,這時,一個弟子將一個紙紮的人送了上來,空虛道長哇哇叫了幾聲,一揮手,桃木劍刺向了紙人,旋即,紙人突然燃燒了起來。
魯國公府上的幾名女眷嚇了一跳,鶯鶯燕燕地叫了起來,彷彿見到了鬼一般。劉文靜覺得心煩意亂,大聲叱喝下,眾人這才平靜了下來。
「呵呵,魯國公,鬼怪已經被我擒殺,府上已經安然無恙了。」空虛道長臉色有些蒼白,杜騰扶著她。
劉文靜連連感謝,看到空虛道長似乎站不穩的模樣,他急忙問道:「天師,你這是?」
「此女鬼法力高深,花費了貧道不少功力,不過不礙事,只要休息休息就好。」空虛道長慢慢說著,中途還喘了兩口氣,顯得力氣已經用盡的模樣。
不得不說,騙子都有著相似的一面,空虛道長的話讓劉文靜心中大喜,空虛道長虛不虛他不管,只要能除掉了女鬼,那就成了。但他知道做法還有兩天,趕緊笑道:「多謝天師,我已經準備好了地方,天師就地安歇,還望莫要推辭。」
空虛道長拱拱手,「如此,打擾魯國公了!」
「那裡話,我還要仰仗天師才是!」劉文靜說著,讓方德引了空虛道長前去休息。
方德呵呵一笑,帶著空虛道長走了,身後,是數名拿著法器的玄妙觀弟子。劉文靜看著眾道士遠去,終於鬆了一口氣。
皇宮御書房,李淵正躺在軟榻上休息,這時,宦官王欣俊在門外說道:「陛下,太子求見。」
「太子?」李淵聞言睜開眼睛,道:「讓他進來吧!」
王欣俊應著,片刻之後,李建成進來了,拱拱手,道:「爹,孩兒這麼晚來,打擾爹休息了。」
「不妨,建成,這麼晚來,是有什麼要事嗎?」李淵眯著眼睛問道。
李建成走上兩步,在李淵面前五步外站定,道:「爹,這些日子比較忙,孩兒突然想起來,瓦崗李密派來的使者還在鴻臚寺等著召見呢。」
李淵哼了一聲,側過了身子,依舊躺著,道:「使者你可見過了?」
李建成搖搖頭,道:「還沒有見過,不過正使據說是李密的心腹,副使是瓦崗的軍師賈閏甫。」
李淵敲了敲案幾,緩緩說道:「中原大戰,李密竟然會失敗,這有些讓人奇怪呀。不過,李密有優點,也有缺點。性格決定命運呀,他有這一敗,其實也不算冤。」
李建成微微頷首,父親曾經說過,李密可謂文韜武略,如果是在亂世,是一代梟雄;如果是治世,必定能封侯拜相。可是,李密也有缺點,由於他文韜武略,所以就自視甚高,當初,李淵起兵的時候,大軍還在河東,就給李密戴高帽子,奉他為盟主。
那時候,李密得意洋洋,告訴李淵,說願意讓李淵協助他消滅大隋,斬殺昏君。這樣的話,讓李淵明白了,由於李密接連的大勝,他的信心極度膨脹,已經有些看不清楚形勢了。在亂世中,看不清楚形勢的人,必將被複雜的形勢所淹沒。
李密,已經被天下的義軍那一句「盟主」迷失了方向,加上對洛陽的連戰連捷,已經讓他的信心極度膨脹。自信過了頭的李密輕視久經沙場的王世充,自然會有一番苦頭了。
李密敗了,中原大部看來要落入王世充之手。李建成咳嗽一聲,道:「爹,與李密的盟約,是否繼續?」
「繼續,為什麼不繼續?」李淵笑了笑,大唐和瓦崗隔著王世充,有李密在,王世充的發展就沒有那麼快,就不會攻打潼關,對大唐造成威脅。對於如今的大唐來說,先是要杠過定楊軍的強攻,其他的,只能想,不能做。
「此事,就由你去辦,一定要穩住李密,讓他繼續守住山東,擋住王世充,給弘農郡和新安、宜陽兩縣的撤退時間!」李淵說道。潼關以東的人口,李淵決定遷回關中,充實扶風郡的人口。
李建成應著,父子兩又聊了幾句,李建成退了出去,李淵喝了一口來自巴蜀的茶葉,眯起了眼睛,輕聲道:「你回來了?」
燈光下,黑衣人走了出來,他依舊面無表情,在李淵幾步外停下,將魯國公府上的事情一一稟告,至於方德突然在他數十步外停留的事情,他略略猶豫之後,還是沒有說出來,畢竟方德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只是在那裡很無恥的拉了一泡尿,這個就沒有必要說了。
隨著黑衣人的述說,李淵的婆婆臉陰沉了下來,劉文靜這是在做什麼?此時他還看不出來,不過,他在府里弄幾個道士,陰陽怪異的,說是除鬼,暗地裡有什麼勾當?
李淵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但是光憑几個道士做法,整個證據還不足,李淵需要更多的證據,才能名正言順地殺掉劉文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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