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詭異的一層塔
領路的紫袍執法者似乎不願意繼續往前走,指著木橋對陳羲說道:「從這裡往前走看到門就進去,第一層塔裡面有幾個門戶,你自己隨便選一個就是了。雖然掌座大人下令將你鎖住,不過這個地方鎖不鎖其實沒有什麼太大區別,因為你只要進去就絕對出不來。」
一邊說著,他一邊把陳羲身上的鎖鏈打開。看起來他一刻都不願意在這裡多停留,交代了陳羲幾句隨即離開:「記住,你只能在最上面那層塔里,絕對不能往下走。如果你不想這麼早就死掉的話,最好不要懷疑我說的任何一句話。」
陳羲收斂心神問了一句:「我什麼時候離開?」
那個執法者已經走出去很遠,頭也不回的回答:「那誰知道呢,看掌座大人什麼心情吧。不過他記性不是很好,如果他把你忘了的話你可能要在裡面停留一輩子。」
陳羲心裡有些惱火,可是他卻很清楚自己不會逃避。看起來還算平靜的他其實心裡早就已經翻江倒海一樣,因為他的父母就被關在九幽地牢。現在,他就站在九幽地牢外面,他怎麼可能會逃避離開?雖然他明知道以自己現在的修為絕對沒有可能救出父母,但是提前將道路和九幽地牢的情況探清楚對他來說意義重大。
他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邁步上了木橋。當他的教踏上木橋的那一刻,似乎空氣都凝固了一樣。木橋搖搖晃晃,給人的感覺是隨時都可能坍塌。其實這橋是由很多鎖鏈從這頭連在九幽地牢上,鎖鏈上鋪了一層木板。也不知道木板已經多少年沒有換過,看起來已經腐朽的差不多了。
陳羲不敢大意,也不敢心急,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往前走。才走出去幾步忽然覺得腳下一緊,低頭看時發現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從橋下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腳。這個男人的臉上沒有五官,臉是平的,就好像脖子上頂著一顆帶毛的雞蛋。可是它偏偏還會發出聲音,用力往下拽著陳羲:「不要往前走了,進去之後你就萬劫不復,快停下來吧……當初我就選擇了跳下深淵,你看我現在獲得了永生,留下……留下……」
陳羲使勁掙脫開腳,大步往前走了幾步,他不敢回頭去看,總覺得那個男人就在自己身後爬。才往前走出去沒幾步,他忽然看到前邊有個女人坐在那梳頭。她一隻手托著自己的腦袋,一隻手拿著一柄木梳很仔細的給自己梳頭。
她托著頭的手一轉,面孔就朝向陳羲這邊。然後她咧開嘴笑了笑,一邊笑嘴裡一邊往外淌血:「不要往前走了,前面就是無盡的地獄。留下來吧,你看我選擇留下來了,我永遠保持著美貌。」
陳羲往旁邊閃開,加速過去。過去的時候那個女人的手又轉了一下,還是面孔朝著陳羲:「年輕人,不要再往前走了。相信我……留下才能得到永恆。」
陳羲咬了咬嘴唇,用疼痛來讓自己保持清醒。他大步往前走,明明前面沒有任何東西,可是卻險些撞在一個東西上。等到他發現的時候那東西已經在自己身前不足半米的地方,如果不是他反應力超絕的話只怕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
這是一個……燈座?
陳羲看到的是一個渾身赤-裸的人,分不出男女。因為他身上已經沒有皮了,肉是血糊糊的,那粘稠的血液還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掉。他雙手舉高扶著頭頂上的一盞青銅燈,但燈卻沒有點燃。陳羲發現青銅燈的燈柱是插進他腦殼裡的,他頭頂上有一個洞,燈柱就從洞里一直插進去也不知道有多深。
陳羲往旁邊閃開,經過這個東西的時候燈忽然亮了,那是一團綠油油的火,如陳羲進來的時候看到的火盆一樣,那火沒有一絲溫度。
「我自願停下來照亮這路,我願意獻出自己為後來者釋放光明。我願以我的血液化作燈油,有我在時這燈便萬古不滅。」
這話直接飄進了陳羲的腦子裡,一直在那盤旋著。陳羲的心崩的很緊,現在他總算理解了一些為什麼那個執法者說,半路上看到的任何東西和九幽地牢相比都不必在意。木橋很長,能有至少三百米,陳羲一路走來,遇到了太多太多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就快要走到木橋盡頭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和之前遇到的東西截然不同的人。這個人看起來是個老婦,穿著很乾凈整潔的衣服。她身上沒有任何破損,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容。不管怎麼看這都是一個慈祥的老婦人,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
看到陳羲過來,老婦人從身邊的木桶里倒了一碗酒遞給陳羲:「剛才嚇壞了吧,那些東西都是因為不敢進入九幽地牢選擇了結束生命,可他們卻怎麼知道這木橋不在任何一界,死在這裡就是永恆的死了,一直保留著他們死時候的摸樣。來,喝了這碗酒暖暖身子,九幽地牢里冰冷徹骨,沒有這碗酒你是熬不過去的。」
陳羲下意識的把酒接過來,然後他看到了那個老婦眼神里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陳羲冷笑,將碗里的酒猛的潑出去,全都潑在那老夫人臉上。那老婦人隨即發出一陣凄厲的哀嚎,臉皮都被酒燙的片片掉落。
她猛的晃動起來,連木橋都跟著搖擺。她不停的伸手在臉上胡亂抓著,每一次都會從臉上抓下來一塊皮肉。然後她朝著陳羲發出一聲咆哮,從她的嘴裡爬出來幾條黑色的毒蛇,毒蛇張著嘴,毒牙上反射著黑綠色的光澤。
陳羲一掠跳過那老婦,腳下變得很穩定。木橋終於走完,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木橋上燃燒起來大火,之前看到的所有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在大火里被燒的慘叫不止,它們似乎想從大火中衝出來抓住陳羲,可是卻怎麼也離不開木橋。
……
……
木橋在燃燒,但是木橋沒有損壞。橋依然還在,那火海不知道從哪兒而來,火海中翻騰著的那些東西鬼哭狼嚎一般的叫著,承受著烈焰的焚燒。陳羲心裡發涼,沒有多停留快步進了九幽地牢第一層。
這是第一層,但是最上面的一層。陳羲知道九幽地牢和改運塔就好像是個鏡像,九幽地牢的基座和改運塔的基座是相連的。也就是說現在懸空掛在這的九幽地牢,最上面的第一層塔如果能打碎的話,就能進入改運塔最下面的一層。
進來之前陳羲忍不住去想,自己進來之後會發生什麼?理論上應該立刻掉下去,掉在一層塔和二層塔之間的隔斷上。因為塔是倒著的,那麼進去之後頭頂是基座,下面是屋頂……可是陳羲進來之後才發現,自己推測的都錯了。
進來之後,陳羲發現自己腳下踩著的就是地面,屋頂還在頭頂上,甚至他抬起頭的時候還能看到一顆明亮的珠子散發出微弱的白光。和改運塔里的布置沒有任何區別,唯一不同的是陳羲覺得有些血氣上沖,腦子裡好像被什麼壓著似的很沉重。
恍惚了那麼幾秒之後,陳羲忽然明白過來。不是塔沒有倒轉,而是他也倒轉了。他走進門的那一刻,他就變成了頭朝下腳朝上,所以他覺得塔里很正常……只是因為他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成了和這塔一樣顛倒過來。
明明沒有任何改變,什麼時候調轉過來的?
陳羲往四周看了看,發現這裡和改運塔一樣很空曠。改運塔第一層里什麼都沒有,只有一些門戶可以進去修行。那些門戶之內都是單獨的空間,格外的神奇。陳羲一邊走一邊看,腦袋裡的不適越來越強烈。這樣長時間的頭朝下,陳羲擔心時間太久自己的身體會吃不消。
可是,他無法讓自己翻過來。他試著跳起來,但竟然不能雙腳同時離開地面。這裡好像有什麼其他的氣場,影響著他,壓制著他。陳羲又試著調用體內的修為之力,發現丹田裡空無一物,什麼都沒有。
在這裡,他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他沒有立刻去選擇一個門戶進去,而是先走到台階那往上看了看。其實這只是錯覺,雖然他是抬著頭往上看,實際上他是在抬著頭往下看。這裡,如此的容易讓人變得迷亂。猶豫了好一會兒,陳羲最終還是沒有登上石階。
他將四周的環境都記在腦子裡,然後選擇了距離出塔門口最近的一道門戶進去。他走進之後發現這裡的空間很大,和改運塔一樣每一道門戶都是獨立的空間。和改運塔不一樣的是……這個門裡有人。
一個正在看著微笑的人,一動不動的坐在那。
陳羲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想催發出手背上的青木劍,可是沒有修為之力,青木劍沒有任何反應。他仔細看了看那個盤膝坐著的人,然後長長的鬆了口氣。那只是一座石像,但雕刻的太精細,和活生生的人一摸一樣。
陳羲發現那石像沒有什麼威脅之後,開始在屋子裡走動看看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走了一圈,什麼都沒有。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陳叮噹要把自己關在九幽地牢,又為什麼關進來之後沒有任何懲罰。
就在這時候,陳羲忽然後背一涼。
因為他發現了一件詭異的事……不管他走到什麼位置,石像的臉都是朝著他的,都在朝他微笑。石像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看,無論他往哪個方向移動都是這樣。那笑,如此的毛骨悚然。
……
……
內宗
紫氣東來閣
宗主看向戒律堂掌座陳叮噹,臉色有些不善:「你為什麼要把他關進九幽地牢?他沒有什麼錯處。」
陳叮噹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因為他死了一個紫袍執法,他就應該受到懲罰。」
宗主冷哼:「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是不是陳地極給你送了什麼好處?」
陳叮噹搖頭:「宗主大人,你不能隨便無誣賴我,哪怕你是宗主大人……如果你覺得我錯了,你可讓別人來做戒律堂的掌座。」
宗主的臉色變了變,很快又平靜下來:「不要以為我真的拿你沒有辦法,就算你和百爵關係很親密,我依然可以廢掉你。我警告你,如果月考之前你不把陳羲毫髮無損是帶出來,我會讓你明白內宗是誰說了算。」
陳叮噹笑了笑,轉身走出房間:「如果我想起來的話,會把他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