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0當面展示所有權

飯後，裴館長擦著眼睛出來,先找了自家弟子房匡,兩個人不知道議論些什麼,一直到傍晚才露面。

只是房匡出來的時候,似乎鬆了口氣，而裴館長，又老了幾分。

裴館長親自去邀王謝，恰好王謝也有事跟裴館長商量——裴回白天得空兒把房匡的心思跟他說了，王謝想睡覺有人送枕頭當然高興。

裴館長找王謝商量說話。

——曾經懷疑愛女被害,如今女兒雖然殘疾，好歹撿了一條命,裴館長之前做了足足半月的心理準備，又經過整整一個晚上輾轉反側,終於接受了這一現狀，終於開始謀划將來。

昨夜考慮女兒終身大事，啞了，不能行走了，而且還**了，哪一樣都沒法按照當初門當戶對的設想出嫁，更何況是三樣都佔全了？再多嫁妝也不行。

裴館長旁敲側擊過裴小妹的意思，裴小妹經此變故，並不想嫁人，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

要不做妾？裴館長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立即被自己否了，親親嫡女去給人做妾？自己還要臉不要？

可要做正妻的話，除非是小門小戶，但小門小戶他又看不上眼，怕女兒委屈。

昨日房匡見了裴小妹，只是師兄師妹的對待，這門親事怕也行不通……唉，愁死個人啊。

然後，他就將心思打到了另一個人身上——王謝。

裴小妹告訴他，這一群人裡頭最主事的就是王謝。

即使王謝從不炫耀，架不住秦箏薇喜歡王謝不是一天兩天，平時也不忌諱，常常掛在嘴邊，裴小妹是啞了不是聾了，再不清楚王謝自己建了個莊子，還招了好些郎中學徒，財力和能耐非同一般的話，她也就白聽這麼久了。

不說財力，只說醫術，她保養身體的方子以及推拿手法，都是王謝教給秦箏薇，讓秦箏薇每天幫她診脈揉腿。一個月來她身體恢復得如何，那是有目共睹。至於腹內胎兒，她只稍微露了口風，王謝便很貼心送來一碗湯藥，終於得以讓她徹底擺脫糾纏。

就是每晚的惡夢，也因為秦箏薇和兩個小丫頭輪流陪睡，削減了許多。

王謝還挑了幾個晚上，給她作了幾次祝由，將裴小妹心神安定下來，飲食又加以注意，她雙頰漸漸有了血色。

以往一個不顯眼的半路出家的大夫，大半年後走到了名利雙收的高度，聽起來有點白日作夢。

「白手起家有多難，老夫當然明白，就是自家百年產業，經營的時候也是兢兢業業，不敢行差踏錯一步。」

王謝點頭，暗道這是有事兒。

「便有十分本事，老死山林無人識得也是無濟於事，名聲名聲，沒有揚名，哪來聲望？便是三分能耐，經過口口相傳，也就成了七分，然而眾口鑠金，有了財力，有了能耐，但若勢單力薄，掙下來的產業，不易守住。敗壞一個郎中名望很簡單，幾服瀉藥，幾個苦主天天坐醫館門口喊冤叫屈就行了！」

王謝繼續點頭：「正是啊，背靠大樹好乘涼，此言不謬。」他很擅長跟老人家聊天。

裴館長並不清楚，王謝背靠的大樹，不是一般的大樹，緊抱的大腿，可也不是一般的大腿。

或者反過來說，那棵大樹可是從比喻意義和實際動作兩方面，都打算抱緊王謝的大腿，一輩子不動搖的。

「倚著雖說治病救人，也是謀生之手段，洛城人才濟濟，三教九流，王先生將來發展，如無助力，我裴家醫館願意相助。」

「那便多謝裴館長。」

「還有裴回……」裴館長東拉西扯。

有人主動示好，王謝當然來者不拒，只是裴館長繞著彎子說這些，這是想提拔自己？還是想招攬自己？

王謝也是一隻老狐狸，知道對待老狐狸的辦法，就是繼續打太極。

他沉得住氣，又什麼話都敢奉承，漸漸裴館長放開了戒心，微露了意思，然後……

然後就被王謝笑眯眯，黑著臉送出來了。

王謝很是乾脆利落地拒絕了裴館長的聯姻提議——開玩笑，莫說裴小妹這個樣子，就是全須全尾的女兒家，也不能塞給裴回啊！

……不行，裴回臉皮薄，要是讓裴館長聲情並茂，拿感情一圈……足夠他為難了。

裴館長關心則亂，王謝心裡如明鏡一般，這事兒要是放在別人身上，借腹生子，給女方個名分，外頭人見了誇一句好日子，或許就同意了。

但裴回是為了外頭人一句誇就這麼同意的人么？

王謝到不擔心裴回會同意，他清楚裴回心中有底線，再為難也一定會回絕，只是裴回心軟，因此搭上什麼割地賠款之類的承諾，那可大大不妙。

一轉身，就找風依涵和阿魏商量：「有什麼法子趕快打發走這位大佛。」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現在過日子他不是單打獨鬥，群策群力才好應對。

阿魏一轉眼珠：「此事還要應在林少俠身上。」

風依涵一拍摺扇：「小可懂了。」

王謝故作高深：「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事兒要是讓林虎峰知道了，裴館長老胳膊老腿的，真真禁不起摔打。

但是如果後面有人拉架，應該不會打得太厲害……吧？

裴館長不死心，第二日，悄悄來找裴回。

裴回起初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後來聽裴館長說起結親，許以豐厚嫁妝，又許以美婢四人等等，他一聽就鬧個大紅臉：「裴館長，我早就心有所屬。」

「可是你想想你的家業，你的醫術，不發揚光大……」裴館長入情入理，深入淺出，「況且你也是出身我裴家醫館，醫館資本深厚……小妹只求有一安身之處，就當這麼多年的情誼，你娶了她回報……」

裴回紅著臉還沒有所反應，房門就讓人一腳踹開了。

林虎峰二話不說，上前拉過裴回的腰，在裴館長面前，兩人吻得難解難分。

裴回一開始還有點抗拒，後來想想也是個機會，就由著對方動作，再然後就互相唇舌糾纏糾纏糾纏……要把持不住了趕緊把人推開，埋頭藏在對方胸前不敢抬。

林虎峰摟著腿軟的裴回，宣告主權：「別欺負我的人！」

裴回就是很喜歡「我的」這個詞，配合著往林虎峰懷裡繼續縮了縮。

後面偷窺著的風魏二人，齊齊鬆了口氣，他倆生怕林虎峰暴怒出手，就是關鍵時刻隨時準備救場的，還好這位林少俠沒有特別魯莽到出手傷人。

但是裴館長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

——嚇的。

驚嚇過後，他並沒有多說什麼，盯著林虎峰和裴回，長長嘆了一口氣。

看看人家雖然是斷袖，恩愛成這樣，再想想自家苦命的閨女，忍不住淚落連珠，一瞬間彷彿老了十歲。

一個老人家當面落淚，林虎峰本來怒氣衝天，看見這情況，不禁僵硬了：「那什麼，我沒動手啊！真沒動手！」

他這一開口，裴回也覺得不對，抬起頭來：「裴館長……」他連忙掙開林虎峰，掏手帕給對方擦眼淚。

裴館長紅著眼圈，他年紀比裴林兩人加起來都大，面子裡子盡失，一時間心灰意冷，喃喃道：「也是我家小妹福薄，打擾兩位了……」顫巍巍起身告辭。

兩人對視了一眼，林虎峰眨巴眨巴眼睛：「裴館長也挺可憐。」

裴回嘆了口氣：「是啊。」

「我要是不來，你不會就答應他了吧？」

「可憐歸可憐，我會幫著想辦法，怎麼能拿自己終身大事開玩笑。」

「哼哼，那就好。」林虎峰有點可惜地說，「也不好。」

「怎麼又好又不好？」

「因為沒有爭論，就沒法分個上下。」重點是沒法在床上分個上下。

「精蟲上腦啊你！」裴回紅著臉把人往外推。

「別別，咱倆不是好久沒見么……」林虎峰死皮賴臉，忽然靈機一動，「既然沒有衝突，又成功推掉了親事，我們可以來慶祝一下啊！」將裴回攔腰抱起，往床上走。

「……你的聰明不能這麼用……關門……去鎖門！」

裴館長邀王謝說話時，裴小妹也很苦惱地，正在求秦箏薇幫自己出個主意。

秦箏薇，這幾天跟裴小妹混熟了，又是救命恩人，還都學醫，能說得上話，裴小妹就把心事告訴了對方。

裴小妹不想嫁了，真的，自己身體拖累人，是其一，她也從來沒想過老實在家相夫教子。她一直以來的志向，是當裴家醫館的女大夫。可是他爹爹這個樣子，明顯是要把她趕緊嫁出去，這樣一來，她拖累了全家不說，自己的志向也就完了。

對這個小妹子，秦箏薇起初是可憐，後來看到小妹子身殘志堅，身體好轉了就繼續攻讀醫書，又有幾分可敬。

「別發愁了，你爹也是為你好，你真過得不好，他也心疼。」秦箏薇開解裴小妹，「所以只要證明你現在過得好，他放心了，才不會多要求你些什麼，你容我想想。」

裴小妹點頭。

於是秦箏薇想了想，先去找房匡，打算從房匡嘴裡挖掘一下裴館長的想法，看看有沒有迴旋餘地。

他倆之前交流還算順利，氣氛也算和諧，主要原因在於房匡是位業已出師的郎中，給秦箏薇講講脈案之類，秦姑娘很是喜歡聽。

房匡自是不知她的打算，暗道好機會不容錯過，於是約出遊，打著師兄給裴小妹買點東西的旗號，邀秦箏薇做參謀。又借著裴小妹的由頭，感謝秦姑娘對自己師妹的照顧，請秦箏薇吃個便飯。

秦箏薇一聽跟他單獨出門，正中下懷，欣然應允，兩個人走走停停，外人眼裡，倒也男才女貌。

房匡言辭懇切，故意說起自己家世，說起將來，娓娓而談。

秦箏薇心有所思。

等晚上兩個人回來，房匡鑽到裴館長屋裡，秦箏薇鑽到裴小妹屋裡，各自說話去了。

三天後，裴館長帶著裴小妹啟程返鄉。

秦箏薇看著鬱鬱寡歡的裴小妹，又看看一臉期待的房匡，毅然決然告辭了王謝，跟著裴小妹一起走。

她一走，風依涵心頭大為放鬆，王謝亦然。

計元這邊又過了三個多月，計夫人診出滑脈，全家皆大歡喜，王謝這才帶領自己這些郎中們，緩緩往洛城行去。

等到了洛城，王大夫還沒跟越陌好好聊上幾句呢，就詫異發現，越陌處多了一個熟悉的女人！

——秦箏薇！

秦箏薇跟著裴小妹一起走的原因有二：一方面覺得裴小妹可敬又可憐，不免就多上心了些，另一方面，她這次出來找王謝，雖然還憋著一肚子狠勁兒，畢竟見識了許多東西，跟王謝談論醫道的時候，王謝也對她多了幾分和顏悅色。

裴家是大醫館，那麼她偷個師之類，再跟王謝說話，王謝會不會欣賞她多一點？

她就是這麼打的主意，也這麼實施了。

只是，過程中，稍稍出了一點偏差……

偏差之一：裴館長帶著裴小妹，沒有返回原籍秋城，而是到了洛城。裴小妹如願開了婦科。

偏差之二：房匡揩她油。

偏差之三：在房匡揩她油的時候，她撞上了微服的越陌。

越陌救下她，笑眯眯問她：「秦姑娘心性可嘉，為何一定要嫁重芳。」

「當然是為自己安身立命打算。」秦箏薇毫不掩飾。

「以姑娘的本領和心性，自是不甘屈居人下的，姑娘是真正喜歡一個人，還是喜歡這種通過一個人來操持一切的感覺？」

秦箏薇被問懵了。

她直到回到住處還在想這個問題，裴小妹詢問后，蛾眉輕蹙，提筆寫了幾個字：

「姐姐，你我一直行醫下去，不也一樣？」

「這……」

秦箏薇就找上了越陌。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是言情呢，這個故事的後續就是《落跑小嬌妻/房師兄追妻記/我的太太很傲嬌/事業女強人傷不起……》

如果是百合呢，這個故事的後續就是《愛上病弱的她/雙凰醫館/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爹爹，我要嫁給她》

如果是女強種田文，就叫《撥開情感的迷霧，尋找自我的真諦》

如果繼續是純愛文，只能是《論炮灰女配的倒下》

鑒於本文是純愛文，所以秦姑娘的故事就不多寫了。

這個過於長的番外也就結束了！

至少王大夫見了越陌了啊xd

【額，番外2.0？大概可能會有吧，比如同居三十題之類。。。】

【最後揭露本篇番外名稱《論吃醋的井井處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