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弒神（3）
第012章弒神（3）
黑色長刀劈落下來，徑直將剛剛聚攏的黑色霧氣劈成了兩半，斯維特落回地面上，緊接著有飛身而起，在他方才落地的地方，一連串火焰緊跟著斯維特的腳步炸開，斯維特彷彿行走在火焰上，黑色長刀如游吟詩人彈奏的樂曲音符，優美而精巧地劃過半空。斯維特動手的時候，斯坦又上前走了一步，眼瞳已經變成了金色，口中低吟一聲：「吾以黑暗之名，神泣之咒！」
「吾以黑暗之名，神泣之咒！」吟誦的聲音十分短促而輕微，這一句言語用的是西大陸北方的一種古魔法語，接連吟誦三次，斯坦的手指在身前劃了一個圓圈，一股震懾人心的力量就這樣從這裡開始凝聚起來，這一股力量不同於一般魔法力量，甚至沒有引起多少魔法波動，魔法陣列中除了連續不斷的瘋狂閃電以及各種魔法力量碰撞製造出來的混亂光芒之外，便是在斯坦的手上，還有這另外一種顏色的光芒。一條近乎於透明卻明明和白色光線一般的絲線蜿蜒伸長開來，轉眼之間，便已經延伸到了那一團黑霧的跟前，絲線和黑屋一接觸，像是水進入了沸油，黑霧開始劇烈沸騰起來，那一雙隱藏在黑霧中的眼睛又顯露出了一絲驚訝。絲線延伸的速度很快，雖然黑霧竭力阻擋，卻因為有斯維特的牽制始終阻擋不住，終於絲線將黑霧一圈一圈纏繞起來，伴隨著斯坦的幾句低聲吟誦的聲響，黑霧開始收縮起來。斯維特劈碎了一條火焰巨龍之後，飛退到斯坦的身邊。
閃電就在這一刻忽然停息。
旁觀著此刻戰鬥的艾略特開口說道：「該來了！」
斯坦的手指在身前的那個圓圈上輕輕一點，圓圈猛然收緊，同時將黑霧團團圍繞起來的絲線也猛然收緊起來。這是純粹的精神力意志，對於黑霧這個近乎於純粹意志的神明，有著絕佳的束縛效果——雖然，絲線在一根一根地崩斷。艾略特的話音落下，頭頂突然一聲雷鳴，卻不見閃電落下。斯坦和斯維特的臉上微微有一絲驚訝，艾略特還是老習慣，沒有到最後一步，誰也不知道他算計的到底達到了什麼地方。
大地之上，烏雲幾乎就要挨著低矮的山丘，方才連續不斷落下的閃電幾乎讓整個弗里島惴惴不安起來，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閃電過後不久大雨便傾盆而下，弗里島南邊航線上的商船都遠遠繞開去，岩石區上方的黑雲中，不斷響起轟鳴聲。天空上不時劃過一絲紫色的細小閃電，似乎預示著最強大一擊的到來，地面的狂風也猛烈了數倍，那些原本在地下迷宮入口巡邏的藍魚下屬也躲進了地下建築中，漫天的沙塵在大雨落下的時候便已經沒有了，沉悶到極點的氣氛里，空氣也彷彿要被壓成了固體。
地下建築里，一隊明部的藍魚下屬帶著兩個人來到了一個房間里，領頭的一個人說道：「就在這裡吧，過了今天，艾略特大人要見你。」
穿過地下洞穴沒有一絲說話的聲響，除了各種魔法陣運行的聲音，雖然是夏天，但因為大雨和狂風的關係，並不算十分炎熱，地面上孤零零的幾棵小樹在一叢灌木叢里瑟瑟發抖，黑雲依然在憤怒地低吼著，緊接著烏雲突然開始旋轉起來。在一處岩石山丘的正上方，旋轉的烏雲變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漩渦，漩渦裡面各種電光交錯，而在地面，岩石山丘上，已經被剛才連續不斷落下的閃電劈出了一個巨大無比的裂縫，焦黑碎裂的岩石，還有玻璃化的痕迹，淡淡的青煙在風雨中飄揚。黑雲漩渦的旋轉帶動了周圍雲層的變化，一個巨型紫色閃電，已經初露猙獰。
弗里島南端岩石山區上生存的各種生靈，石羊，灰蛇，各種各樣的蜥蜴和飛鳥，瘋狂地往這一座岩石山丘上聚集，沒有什麼能阻止他們——阻止他們前進的人和建築被撞毀破壞，一路上互相踐踏，到處都是屍體和血跡。來到岩石山丘之後便開始互相廝殺起來，沒有絲毫的軟弱或者猶豫，所有生靈都在這一刻瘋狂了，他們互相撕殺，彷彿飢餓無比，卻沒有吞噬死亡者的屍體。不過一刻鐘之後，岩石山丘上在沒有活著的，與此同時一個覆蓋住了整個岩石山丘的魔法陣出現在了半空中，如果有一位魔導術士在場，會很容易辨認出，出現在這裡的魔法陣是一種召喚法陣——召喚力量的法陣！
天空上黑雲的漩渦越來越小，烏雲中的轟鳴聲也越來越震耳欲聾，終於，一條紫色閃電轟然成型，然後直劈而下！
地穴之下，艾略特的眼睛盯著身旁石頭上的魔法紋路，這裡是整個魔法陣列最為關鍵的部分，可以說控制著整個魔法陣列的運行，黑霧依然在持續不斷地破壞著束縛住他的詭異絲線，但是這些絲線居然有著重新生長並且不斷延伸的能力。艾略特眉眼間閃過一絲焦慮，但是很快……轟轟隆隆的聲音變讓他的憂愁散去，一道紫色閃電，在黑色霧氣的驚慌中落了下來！
啪啪啦啪！
一連串的閃電的聲響讓整座魔法陣列的運行也為之停頓了片刻，艾略特低吼道：「就是現在！」
三個人同時起身，艾略特手掌上早已經準備好的藍色波紋一瞬間化為了一條細線，這一條細線不像斯坦方才的那一根絲線蜿蜒曲折，而是筆直地刺向了那黑霧中的眼睛，斯維特再一次飛身而起，手中的黑色長刀毫無波動地向黑霧劃去，而斯坦則一動不動，從眼睛中射出兩束光芒，光芒刺穿了黑霧的時候艾略特的藍色絲線和斯維特的黑色長刀已經十分默契的緊跟而上。
下一刻，魔法陣列的上方劇烈的爆炸開來，強悍的衝擊波把三個人都推散開來，重新回到地面上的斯維特猛地一蹬地面，回到艾略特的身邊，替他擋下了黑霧的反擊，斯坦依然沒有移動，魔法陣列上方的爆炸結束之後，一陣慘笑桀桀響了起來。
黑霧還在，只不過……
從黑霧中卻伸出了一隻枯萎的手臂，緊接著，近乎於艾略特在弗里島北部山脈下見到的衰老少年的出場方式，另外一隻只剩下皮包裹著骨頭的手也伸了出來，然後……
出現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個瘦骨嶙峋的人類軀殼，如果不是一片幽黑的眼睛里，三人都能發覺到隱藏深處的強大生命印記，幾乎就以為這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屍骸了。
黑霧散去。
那個人……或者說神明說道：「你們……該死！」
「這句話，我想你的心裡應該已經說了一百遍吧？」艾略特哂笑道，此刻他的身份像是回到了弗里島上一個普通酒館老闆，臉上洋溢著市儈的笑容，並且依然沒有任何的怯弱和恐懼，「能夠讓你顯露出本體，這也算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迹。」
「我不明白，很難理解。」神明說道，「你們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從先前的計劃看，你們也不是一味逞強的莽夫，為什麼要犯險殺我，你們應該清楚要殺死我，你們之中無論如何也會有至少一個死去，也許是全部，都會死去。」
艾略特說道：「你覺得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么？」
「當然有。」神明浮在空中，當他脫離了黑霧之後，魔法陣列正在緩慢而堅定地對他造成傷害，但是他卻並沒有速戰速決的意思，也許是時間太久遠的束縛讓他腦子不太靈光起來，面對著下面的三人，他說道，「我已經活得夠久了，已經難得品嘗到了憤怒的滋味，我想知道你們的想法，難后決定我要不要瘋狂一次。」
艾略特說道：「可憐的神明啊，時間果然是最可怕的利劍，我為什麼要殺你，其實原因很簡單，你也應該知道，力量達到了我們這個境界，只要有一些事情想不明白，理解不了，便會用盡一切辦法去探究。而這個世界上，值得讓我們這些老傢伙去了解的東西已經很少了，你就是其中一個。也許你大約已經遺忘了，我們曾經殺死過你的分身，而你的分身，殺死了我這位朋友的妻子。」
「我不相信原因只是這個。」
「確實，還有別的原因。」艾略特說道，「比如說，使命一類的原因，又比如說，博蘭特族人的原因，再比如說復仇的原因。」
「說起來，我現在應該十分憤怒才對。」神明說道，「不過除了一開始，意外而來的憤怒，此刻我竟然有一些欣喜。」
「果然……」艾略特譏諷道，「你也瘋了。」
「我，雖說是神明，卻也在這個世界活了幾萬年。」神明的臉上永遠是僵硬著的，眼睛的瞳孔也沒有絲毫的變化，「永生，是最大的刑罰。」
「雖然有些故弄玄虛的意思，不過殺死自己，似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艾略特眨了眨眼睛說道，「不過，我非常樂意幫個下一把。」
神明搖了搖頭，說道：「那樣就沒意思了。」
沒意思了……多有趣而無聊的理由，可是從這樣一位的口中說出來，卻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落到魔法陣列上，一股青煙從他赤裸的腳上摸了起來，製造魔法陣列的岩石對於神明的肉身似乎有著難以想象的殺傷力，他說道：「動手吧！」
一步一步走向艾略特三人，壓力比起剛才還要大上許多，斯坦在最前面，十米之外，被稱為神明的人停了下來。
斯維特的黑色長刀微微一斜，半弓著身體，閉上眼睛感受著空氣中洶湧澎湃的能量碰撞，對於他們這個層次的人而言，視覺已經變得不再那麼重要了，魔法陣列上閃電慢慢平息，魔法力量慢慢消逝，光芒也慢慢減弱，魔法陣列中的三個半人，都一動不動了。
一切彷彿平靜，然後，又是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