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打醬油的倭寇
「把舟山府城接管下來？」漢斯不禁為這個大膽瘋狂的想法所吸引，腦中不停地開始思考各種可行性方案。
只是各種方案過濾到最後，漢斯依舊十分失望，畢竟最為可靠的還是只有他手下五十個教士，接管舟山府的話沒個幾百來號人是決計不行的，目前就他們統轄洋山島已經顯出捉襟見肘，再去佔一個萬人規模的府城，怕是只有把目前關押的200多官軍和錦衣衛俘虜放了收為己用才能勉強辦到。漢斯看了看眼前的錦衣衛指揮使，確實怎麼也不敢相信這麼一號人物願意聽從自己的調遣。
終明一代，錦衣衛都是被描述成陰險奸詐，無惡不作的卑鄙小人。與他們謀事便是與虎謀皮，最終都會把自己賠上。當然，這種誇張的描述是錦衣衛大大得罪了掌握著話語權的文人士大夫的結果。事實上，錦衣衛善用陰謀詭計不假，然而他們這麼做的唯一目的只有一個：不惜代價，保皇帝安危！
但漢斯對於歷史的了解還是靠的這些文人士大夫寫的史書，終究難以拋棄對明朝錦衣衛的偏見，相同的，這邊馮可宗也看出了漢斯所憂慮的是什麼事情，不禁有些著急，情急之下乾脆開誠布公地跟漢斯交了底。
「漢斯先生不必憂慮，先生摯友張建強將軍斬多鐸、平京亂已然是我大明倚重的悍將，在下萬萬沒有理由與先生無故衝突，既然先生已經表明經營海島乃是為皇上著想，如此忠義之事馮某更不會說個不字，不過先生修碼頭，整水寨憑馮某手下百餘兵將要修到猴年馬月。在下也算是朝中重臣還有，只要漢斯先生一句話，我馮可宗便可用所帶印信修書一封與那舟山知府，屆時先生集全府之力，所策劃之工程不日可就！」
拋開其他因素，單單這個「集全府之力，工程不日可就」漢斯就已經決計無法拒絕這個建議了，漢斯起身緩步走到那副巨大的舟山地圖前，大腦卻是飛快地旋轉，這個提議的利弊兩端被一一迅速羅列出來。
見漢斯一時無動於衷，馮可宗竊以為這事成不了了，便嘆氣一聲欲轉身離去，不料，剛走到門口，就被一個飛奔而來的教士撞了個滿懷。
「出什麼事了，為什麼這麼慌張？」漢斯被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了思路，心裡不禁有了幾分怨氣。
「府城……府城方向出事了！」這個傳話的教士肯定是經過了長時間的劇烈奔跑，此刻顯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一驚非同小可，漢斯趕緊帶了眾人往碼頭趕，剛出了院子便已經可以看見舟山島方向濃煙滾滾，雖說之前洋山島上也能看見舟山府的香火，但這黑煙告訴了他們，舟山島果然出事了！不久，又一個外出巡邏的教士跑來稟告，說在海上看見一條逃難的客船，正在往洋山島碼頭駛來。
船隻不一會便靠了岸，岸上眾人看了這條船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明顯是一艘內河用的槽船，本不適合海上使用，桅杆上的船帆已經燒去大半，船體上插滿了還在嗤嗤冒著煙的箭矢，上面的人肯定是剛剛死裡逃生才撿了一條命。
船停穩后搭上跳板后，陸陸續續下來了三十來號身著破舊袍子的百姓，雖說衣服有些破舊但依稀可以見到之間衣料的華美，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府城裡的大戶，待所有人都下了船，為首的那個長者在碼頭上人群里掃視了很久，突然發現了依舊身著錦衣衛拽撒制服的馮可宗，便趕緊躬身跑了過去，跪在了他面前！
「青天大老爺在上！求您救救舟山府的百姓吧，天殺的倭寇……」
原來是倭寇犯境！在場的明人無不是一陣悲憤，明朝中後期一直倭患不斷，雖然戚繼光鎮守東南沿海的時候平息過一陣子，可近幾年內有流寇造反，外有韃虜叩邊。大明朝廷忙著雙線作戰便無暇顧及這些島嶼了，使得平了多年的倭患竟然又死灰復燃了！
「不可能，你再說一遍？舟山府被倭寇攻陷了？」馮可宗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大明各地的軍事部署多少了解一些，朝廷再不濟，也不該被倭寇這麼容易就攻下了府城。
「舟山島上不是有一個千戶所嗎？他們幹什麼吃去了？這些兵再不禁打，舟山府也不會這麼快就失陷吧？」馮可宗已然有了一些怒意，完全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上官莫要說這些軟骨頭，前些日子說是東海龍王駕臨了這洋山島，這城中便是整日雞飛狗跳，香火不斷，城中大小官員包括那個千戶早早地把府城大小船隻徵用一空，帶上他們的貪墨之財遠走高飛去了，這些日子還都是城中士紳聯合出頭，方保的一方平安，豈料這次倭寇殺來，那些留下的衛所兵稍一接觸便全軍潰退，倭寇不費力便……」
往下不用再說了，連千戶都逃走了，這沒頭領著的衛所兵就是一群武裝的平民，哪裡會是兇悍的倭寇對手？戰鬥結果用屁股都能相出來，之後就更簡單了，洗劫——屠城——縱火幾十年前的倭寇已經告訴過他們這幫傢伙不是人，只是會說話的牲畜罷了。
這幅情景恰巧被正在修碼頭的俘虜兵們聽到，不少人已經忍不住要去島上宰了那幫東瀛狗，只是礙於俘虜身份，有苦難言。
「大人，在那洋鬼子面前說句好話，讓我們過去趕跑那些雜種狗吧！」
「大人，還等什麼？我們錦衣衛可不是孬種，快快想辦法讓咱家過去剁了這幫雜碎！」
不光是碼頭上這幫精壯的俘虜鬧騰得不行，漢斯手下那幫剛招募的水師甚至教士也忍不住要去舟山府殺他個痛快。
外夷道中華民族善於內鬥，但他們忽視了一點，那就是外族大敵當前的時候例外。
沒過多久，碼頭上所有的人除了漢斯都已經取得一致意見：燒他娘的，殺他娘的，宰了倭狗睡倭女！
群情洶湧啊，所有人都把眼睛對準了漢斯，畢竟他才是這島上的話事的人，剛剛那求情的士紳顯然也看出了島上能做主的是這個紅毛人，連忙從馮可宗那裡轉移陣地到了漢斯面前，也顧不上華夷之防，不停咚咚地磕頭。
至於其他人，則用帶些怒意的期待眼光看著漢斯，包括他手下那批最忠實的教士。此刻也站到了主戰派一邊，事情已經由不得漢斯做主了，雖然他還是這裡的話事人，但無可置疑的是，只要漢斯敢阻止他們增援舟山府，這裡所有人都會將他撕成碎片，奪了兵器船隻殺向舟山去了。
民意不可違，漢斯身在民主國家，自然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馮大人，把你的人集合起來！不得有誤！」
「諾，本官這就去。」
「黃主教！」
「屬下在！」
「你帶30個兄弟和新招水師守住大船和碼頭，若是丟了……」漢斯突然忘了中國的古裝片上怎麼說的一時接不上下句。
「屬下提頭來見！」那個黃主教算是替漢斯回答上了。
沒過一刻鐘，碼頭上便聚集了三四百個精壯的棒小伙。漢斯望了望舟山島方向的黑煙，終於咬了牙叫來了管船務的教士
「讓馮大人和新募水師上十二號福船！我和其餘20個兄弟另乘船隻緊隨其後，快去！」
碼頭上的新募水師不禁一陣狂呼，十二號福船是專門運載軍械甲胄的船隻，漢斯把人趕上這條船已經說明了他的最終態度！
「快上船，走啊，去舟山，收錢救人殺倭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