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時日無多

將車停在別墅的正門前後，李毅徒步向別墅內走入，可就在他一隻腳剛剛跨入別墅大門的瞬間，頓時，兩名一身休閑裝打扮的男子從門垛後方卻突然走出來了，各自將手一橫，將李毅攔了下來。

「什麼人？幹什麼來的？」一名長著一雙濃眉的男子對著李毅厲聲的問道。

李毅皺了皺眉，沒想到方景洪在這裡還安放了保護人員，看這氣勢，哪裡是什麼副廳長啊，這分明就是黑幫大佬啊，想到這裡，李毅的口氣還算客氣的說道：「我是來找方副廳長的，麻煩你們讓我進去。」

聽到李毅這麼一說，兩名男子頓時一愣，但只是瞬間，他們便將臉色板了下來，冷言冷語道：「這裡沒有什麼方副廳長，你走吧！」

李毅暗自冷哼了一聲，為了確認自己之前從方楠腦海中獲取的信息準確性，隨即便釋放了「透視眼潛能」，對著整棟別墅的每個屋子開始透視起來。

此時雖然是黃昏時段，不過光線還可以，因此，別墅內每間屋子的每個人，都被李毅看的一清二楚。

「喂，你看什麼呢！！」濃眉男子發覺李毅不但沒有走，相反，眼神變得有點不對勁，於是厲聲的呵斥道，與此同時，上前狠推了一把李毅的胸口，大有李毅如果不走的話，就會立馬動手的意思。

李毅冷笑了一下，隨即目光漸漸收回，對著兩名男子神情自若道：「你們說謊話都不眨眼啊，方副廳長如今就在這別墅的大廳坐著，在他旁邊還有一個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人應該是你們的直屬上司，黃隊長是吧？」

當聽完李毅這一番神情自若的講述后，兩名男子頓時變得目瞪口呆了起來，隨即本能的將頭轉回了別墅方向，別墅的門關著……

「這小子怎麼會將別墅內的情況說的一清二楚呢？」

兩名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直嘎巴卻沒有發出聲音，彼此在自己的心中暗問了一句。

可就在這時，他們卻忽然感覺到身後襲來了一陣勁風，但只是順間，這股勁風全然消散，兩名男子本能的轉回了頭，結果，李毅不見了。

正在這時，他們同時聽到了別墅門前的鋁合金門傳來了「嘎吱」一聲，再次回頭，才發現，剛剛還被己方攔截在大門外的李毅此刻竟然步入了別墅內，整整二十多米的距離，他竟然在眨眼間完成。

當李毅推門走進別墅內的瞬間，坐在大廳內商討事情的方景洪和黃隊長本能的看向了門口，方景洪臉上明顯錯愕了一下，但作為一名公安廳副廳長見過大風大浪的他來講，還是很快恢復了自己的鎮靜。相比方景洪的鎮靜，黃隊長卻要失態的多，整個人瞪大了眼睛滿臉不敢相信的看著李毅，直到李毅來到了方景洪面前拉過了一把椅子穩穩的坐下后，黃隊長的表情還是很誇張。

別墅的門再次一響，繼而剛剛在大門口時攔截李毅的兩名男子也沖了進來，相比大門口時候的他們，此時的他們，手上都多了一把槍，槍口正對著已經端坐在方景洪面前的李毅的後腦。

「別亂動!！」兩名男子不約而同的喊道。

李毅將頭轉了過去，繼而注意到了兩個正對著自己的黑漆漆的槍口。

李毅現在很不解，很明顯，這兩名男子都是警員而已，這點從他們手中的手槍就可以看出來，但他們為什麼在大白天就這麼嚴陣以待呢，竟然把自己當成了會對方景洪造成傷害的壞人。

想到這裡，李毅並沒有顧忌那兩名男子的槍口，而是將目光看向了方景洪，雙眼傳達出了一種無辜狀，同時，將雙手攤開，示意方景洪給自己一個解釋。

方景洪乾咳了兩聲，緩緩的站起了身，對著兩名持槍的男子擺了擺手，道：「你們出去吧，他不是來害我的，這裡沒有你們什麼事兒了。」

那名男子明顯被方景洪的這番話弄的一愣，但既然方副廳長都發話了，不敢不從，於是只好悻悻的退了出去。

「小黃，時間不早了，你也回去吧。」看著兩名男子離去后，方景洪又對著一旁的黃隊長說道。

此時的黃隊長已經從李毅突然闖入的震驚中清醒了過來，但聽完方景洪的這番話后的表情卻突然變得猶豫起來，「這……」猶豫了一下，黃隊長似乎有話想對方景洪說，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小黃，回去吧。」方景洪再次說道。口氣雖然溫和，但卻傳達出了一種不可置否的意味。

「好吧……」黃主管緩緩的站起了身，繼而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李毅，隨即不再猶豫，大跨步走出了門外。

別墅的客廳內，此時就只剩下李毅和方景洪了，但兩人卻誰也沒有主動的去說話，偌大的客廳，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當中。

沉默，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終於，李毅還是沒有在這場冷戰中佔據上風，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口氣中已沒有了之前在與方景洪通話的過程中的火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重的無奈，淡淡的問道：「我們的事情，為什麼要把倩倩卷進來？」

方景洪深深的閉上了眼睛，過了良久，他從茶几上的煙盒中掏出了根煙，可就在這時，李毅卻真切的發現，方景洪在拿出煙的時候，小手指竟然在不經意間顫抖了兩下，而且還是那種本能的顫抖。

「其實我也不想把一個無辜女孩卷進這場是是非非當中，但我沒有辦法了。」方景洪深深的吸了口煙，夕陽的餘暉透過鋁合金的窗戶，散落在了他的滿頭花白的頭髮之上。

有那麼一瞬間，李毅忽然發現，往日那個目光炯炯有神的方景洪，在今天，雙目竟然變得空洞了起來，加上那餘暉下的銀髮，李毅的心砰然的抖動了一下，但同樣是瞬間，對於方景洪拿倩倩威脅自己的事情憤慨便再次襲遍李毅的全身，於是李毅口氣帶有著一絲濃濃的怨恨說道：「我這輩子敬重的人不多，屈指可數，但你卻算得上一個，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你為了得到陳偉光揭發張向平的證據，竟然能夠把倩倩卷進來，你還是方景洪嗎？你還是那個秉公執法的方景洪嗎？你這樣做，又和那些你痛恨的貪官匪徒又有什麼區別呢？」李毅的這番話說的很重，句句的穿刺著方景洪的心臟，的確，在這件事上，李毅佔有著絕對的理由去質問方景洪。

可是，方景洪接下來的一句話，卻令李毅感到了萬分的詫異，方景洪的這句話很短，短到只有六個字。

「我沒有時間了。」

方景洪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緩緩的伸出了他那雙厚實但卻布滿了皺紋的大手，握住了李毅的胳膊。

起初的時候，李毅並沒有聽明白方景洪這句話的含義，但通過剛剛在別墅門外攔截自己時的那兩名男子的回憶和黃隊長走時的表情，李毅頓時明白了其中的緣由，於是試探性的問道：「難道，是有人想害你？」

方景洪默默的點了點頭，繼而發出了一聲輕嘆，說道：「李毅，你說的對，我不該拿倩倩來要挾你，不過我這麼做，自然會有我的苦衷，我現在已經得到了準確的消息，總公司在國際請了一批頂尖級的高手，準備來殺我，如果我不能在短時期內將總公司和張向平等人繩之以法的話，那麼，我就一定會死於非命，我死了不要緊，但我死後，總公司和張向平怎麼辦，還會有人肯不惜代價的去制裁他們嗎？他們罪大惡極，難道要永遠的逍遙法外下去嗎？」頓了一下，方景洪將煙頭在煙灰缸內用力的碾了幾下，接著說道：「李毅，我知道，陳偉光已經將一些足夠使張向平身敗名裂的證據交給了你，可你卻為了陳偉光的安危，遲遲不肯將那些證據交出來，萬般無奈之下，我只好通過倩倩來威脅你了，但你也知道，倩倩在失蹤的這兩天，其實一直是和黃隊長在一起遊玩的，對於她來講，這也算不得什麼傷害。」

當聽完方景洪的這番講述，李毅這才算是恍然大悟，感情方景洪已經明確的知道了自己的手中已經有了揭發張向平的證據，更讓李毅驚奇的是，總公司現在竟然開始蓄謀暗殺方景洪了，而且請來的還是來自國際的暗殺組織，想必一個能夠讓公安廳副廳長感到自危的組織，定然會是一個非常強大的組織，漸漸的，李毅對於方景洪的憤慨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為方景洪捏著一把汗，若是方景洪真的在哪天被人暗殺了，到時候別說搬倒總公司了，就連自己，都是極有可能在方景洪遇害之後，被總公司斬殺。

的確，正如方景洪所說，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儘快的交出證據，使方景洪想盡一切辦法先去搞定張向平，這樣一來，總公司的保護傘也就沒有了，方景洪才能快速的打掉這個在本省的地下經濟縱橫多年的總公司。

……

在與方景洪的對話中，李毅漸漸的對方景洪做出的以倩倩來威脅自己這件事的憤慨發生了轉變，從方景洪如今的行動和表情上來看，方景洪洪這麼做也是被逼無奈之舉。

事到如今，李毅不得不對總公司的能量和勢力從新認知一下，以前，他對總公司的了解，完完全全的來之葉龍的描述，儘管葉龍將總公司的勢力說的神乎其神，但那時，李毅對總公司還是沒有多少概念性的認知，只是知道總公司的勢力不可窺視。而如今，一個堂堂的省公安廳副廳長竟然為了逃避總公司的暗殺，而搬到了南郊來住，這是一個什麼概念，這簡直已經達到了手眼通神的那種地步了。

有那麼一瞬間，李毅很想立即將自己現在掌握的那個U盤提供給方景洪，讓他快點的剷除掉這個寄生在本省之內的毒瘤，但只要一想到嬌嬌和嬌嬌肚子中的孩子，李毅還是無法做出這樣的行動，如果真的把U盤交給方景洪，那麼，陳偉光的後半生也就跟著毀了。

況且，李毅現在還有一點質疑，他質疑方景洪拿到那個U盤后能否真的會像他說的那樣，將張向平拉下馬。李毅不是傻子，這麼多年來，耳聞目睹不少社會上的黑暗事件，憑藉他對官場上的認知和本國政策的了解，他深切的知道，如果一名下級官員想搬倒一名上級官員，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就算掌握了一定的證據，但在國家政策的潛規則當中，最後的結果往往是上級官員安然無恙，然而掌握著足夠揭發上級官員的下級官員，卻很容易受到報復，輕則被調閑職處理，重則一擼到底，更有甚者，還會吃上官司或者死於非命。

很顯然，方景洪和張向平現在就是一個這樣的關係，作為全省常務副省城長的張向平，他的權利和職位肯定要比方景洪大上許多。那麼，如果自己交出U盤后，方景洪可能做到將張向平繩之以法嗎？

現在已經是緊要關頭了，這件事必須弄清楚，否則就算自己交出了U盤，恐怕也會是徒勞，搞不好還會惹禍上身，李毅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如果總公司真的能夠將方景洪暗殺掉，那麼，總公司的下一個目標一定會是自己，畢竟他們找的暗殺人員是一批國際高手，就算自己能夠運用自身現有的輕功去逃脫，但誰又能保證這些人不會對自己身邊的人下手呢，舉個例子，就拿韓雅來說，雖然她的身邊現在安放了一個武藝超群伸手辛辣的黃河來保護，但總公司若真的想用這批高手來動韓雅的話，黃河恐怕也很難敵過對手。此外，李毅還分析到了一點情況，那就是總公司現在一定不還不知道揭發張向平的證據如今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否則的話，總公司第一下手的人絕對不會是方景洪，將會是自己。

「方伯父，如果你真的得到了陳偉光揭發張向平的證據，那麼你真的有信心可以將張向平搬倒嗎？」思考了良久，李毅終於將這個積壓在心頭已久的疑問問了出來，可能他自己也沒有發覺，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經意間，他已經對方景洪的稱呼再次改成了「方伯父」。

方景洪忽然笑了，笑的格外的爽朗，彷彿在這一刻，他已全然忘記了自己目前正處於總公司設置出的危險當中，這笑聲中，既有對李毅考慮事情全面的肯定，更傳達出了他對於自己的自信，頓了一下，方景洪這才緩緩的開口說道：「李毅，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這麼和你說吧，我在北京有一個老同學，我的這個老同學，目前在中央任職，具體是怎麼職位我不能和你說，但我告訴你，他的能量絕對是要遠遠大於張向平的，只要我有了足夠的證據，那麼，張向平就可以下馬了，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聽到這裡，李毅終於明白了方景洪的自信所在，感情方景洪也是有後台有背景的神人啊。

可此刻的李毅，還是猶豫不絕，他的理智告訴他現在應該立馬將那U盤交給方景洪，這樣一來，不但可以化解掉張景洪的危機，對於自己以後進軍省城的規劃也是有著長遠的意義的。可是，他心中的情感卻無法讓他做出這樣的事情，如果他這麼做了，不單會令嬌嬌對自己產生濃濃的恨意，甚至就連自己的良心這關也過不了，雖然和陳偉光的接觸並不多，但李毅還是覺得陳偉光算得上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就這樣一位漢子，難道就真的要因為自己的利益而犧牲掉啊。

心中的掙扎使李毅的臉色變幻不停，但無論怎麼掙扎，他還是逃脫不掉自己良心上的枷鎖。

方景洪再次笑了，彷彿他已經看出李毅在內心中掙扎著什麼，可是很快，方景洪又輕嘆了一聲，這聲嘆息中，包含著太多的無奈與妥協，終於，方景洪開口說話了，他拍了拍李毅的肩膀，道：「李毅，你是一個重情義的人，這點我知道，但方伯父要告訴你一件事，這個社會上，你承擔的義氣越多，你失去的利益也就越多，這可能有點矛盾，但隨著你以後對社會接觸的機會慢慢增多，你會發現，我今天說的話是對的。」

李毅的確聽懂了方景洪這番話的意味，但他還是走出不自己的心牆，只好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不說話。

可方景洪接下來的話，卻彷彿為李毅打了一針強心劑一樣，頓時將他從無以復加的糾結當中解救出來。

「你知道剛剛黃隊長來我這是幹什麼嗎？」方景洪淺淺一笑，接著自問自答道：「是我叫他過來的，我就知道，你遲早會找到我，但我沒有想到你這麼快就找到了我，我找黃隊長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關於陳偉光護照封凍的事情。」

李毅眼前一亮，他從方景洪此刻的目光中不難發現，方景洪接下來的話，將會徹底的揭開困擾自己許久的難題。

「我讓黃隊長去把陳偉光的護照解封了，估計再有兩個小時，陳偉光就會變成一個自由人，想出國就出國，想去哪就可以去哪了。」忽然間，方景洪的神色暗淡了下去，的確，這個決定對於一向清廉、曾在少年時代就立志要打擊掉一切違反犯罪人員的他來講，可能是他六十來年的生活中，最最最痛苦的一件。是的，如今的他在權衡了一切的利弊之後，終究還是選擇了妥協，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適當的妥協一次，那麼李毅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交出自己現在已經從陳偉光手中得到的證據的。

果然方景洪的這個抉擇令李毅感到了一陣大喜，隨即不敢相信的問道：「方伯父，你說的是真的嗎？」

方景洪默默的點了點頭，目光開始幽深了起來，望向了窗外天邊的夕陽，緩緩道：「是真的，這件事情是我這一生中的唯一一次妥協，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另外，你要記住我之前和你和說的那句話，義氣是好事，可有時候，你的義氣往往會坑害掉你，在你日後的人生中，希望你能夠做到永遠保留一手，對任何人也不可以做到全身心的信賴，包括我在內。」

李毅此時還哪有什麼心情去聽方景洪的諄諄教誨，他的整個腦海，完全被方景洪的妥協換來的喜悅充斥著，但李毅並沒有失去理智，通過方景洪上次「劫持」倩倩的事情，讓他對方景洪的人品還是留出了一個心眼，所以，他沒有立馬就將懷中的那個在方景洪口中可以讓張向平身敗名裂的U盤交出來，而是繼續和方景洪寒暄了幾句之後，果斷了釋放了「觀心術」潛能，結果表明，這次方景洪並沒有欺騙自己，他的確已經派黃隊長將陳偉光的護照解封了。

「方伯父，我這去就找陳偉光，把他送出國之後，我一定會把張向平的犯罪證據交給你。」李毅緩緩的站起了身說道。

方景洪點了點頭，繼而對著李毅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后，將身體靠在了沙發之上，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疲憊與憔悴。

「那我先走了。」說話間，李毅不再猶豫，緩緩的走向了門外。

來到大門口的時候，李毅再次見到了之前那兩名在這裡攔截自己不讓自己進入別墅之內的男子，這兩名男子看到李毅后一愣，但並沒有多說什麼，就這樣目送著李毅的離開。

夕陽還在，金黃的餘暉籠罩在省城南郊的整片大地，將一切染成了金黃。

李毅看了眼時間，五點二十。

深吸了口氣后，李毅走進了車內，進到車內的第一件事便是給陳偉光打過去了一個電話，讓陳偉光立即來省城，並解釋道，護照的事情已經搞定了。

為了避免陳偉光在路上會出現什麼意外，李毅又給葉龍打了一個電話，向葉龍請求借用一下大漢陳桑，讓陳桑一路上保護陳偉光,將他護送到省城、

對此，葉龍沒有半分猶豫，直接答應了下來，並安慰道，放心吧，有陳桑在，陳偉光一定會安全的抵達的。

掛斷電話后，李毅發動汽車，向省城的市內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