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朋友
「大陸——」我雙眼幾乎滿含熱淚,一聲農奴見了解放軍一樣的怒吼,倒幾乎把我身後這小子下了個跟頭。
夕陽的餘暉透過光禿禿的樹枝落下來,落在站在我身後的半跨著一輛高級山地車的瘦小身影上,此君便是我們班名揚校內外的第一智囊——陸永。他長得面目可憎,頭上稀稀拉拉沒幾根毛,滿臉雀斑,眼窩深陷,癟著嘴巴,猛一看跟個小老頭差不了多少;不過可別小看了他,他雖然長得丑的有點過分,也不得不經常出來嚇人,但他的智商絕對在120以上,腦袋不大卻聰明絕頂(絕對是絕了頂)。
陸永的絕招是卜卦算命看風水,據說這小子是自學成才,不管是易經占卜、諸葛神卦還是風水、茅山術都已經玩到了相當高境界;因此不管是誰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難題,第一個想到的人絕對就是他(包括很多本校教師在內,都會在遇到困難時找陸君磋商)。
最絕的是,此君是在陽日陽時至陽之地出生,由至陽之人接生,陰陽師的行話把此種人稱為「陽煞」。說句是在話,身帶「陽煞」能活這麼大的人,據我婆婆說她活這麼大歲數了還是第一次見到,所以長成像他這樣已經算是好的了;而且「陽煞」不怕「死氣」,所以婆婆說如果想交朋友的話就交這小子吧。當年我聽完婆婆這麼說,當即就反對——以我帥得如此水靈的預備陰陽師,怎麼能和一個非科班出身的假半仙混在一塊兒呢!所以我們倆關係不是非常鐵的那種,平常說話也不是很多,但對於我這樣從小孤獨習慣的人,他是極為特殊的(平常誰敢和我說話啊),因此也算是半個朋友吧。
見到他我之所以高興倒並不是因為他聰明,會算卦,最主要是因為他是陽煞。因為他身帶「陽煞」,所以就算是我不用術,他也不怕我的死氣。而如果有這個陽煞在身邊,一般的鬼只要碰到他就會魂飛魄散,所以根本不敢近身;就算是很厲害的鬼也不敢輕易接近他,這樣我不僅省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而且還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鬼頭——」這傢伙拉了長腔,一雙大小不一的陰陽眼(作者註:一雙眼睛明顯大小不一的,也被稱作「陰陽眼」,但並不具備看到鬼的能力)向羅婷婷家瞟了瞟,嘿嘿笑開了:「我說,有你這麼泡妞*嗎?都追到別人家裡來了!」
「你嘴別那麼損啊!這麼還有個幾百米嗎!」我臉上一紅,心想被這傢伙猜中了,定了定神,又說:「我說大陸,你又來這兒幹什麼啊?」
這小子一樂:「嘿,你聲東擊西的本事還不小!怎麼又問起我來了!我就住這兒附近啊!我爸和羅美女她爸一個單位的,我們倆可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怎麼,你想來插一杠子啊?」
「插個屁!恐怕還沒等我插呢,這小妞就家破人亡了!」我一臉沉重。
「你別咒人家啊!哎,我說你是不是吃不到葡萄,就要把葡萄給踩扁了啊!也忒狠了點吧!我說你這個煞星,離我家婷婷遠點!」
我心中暗罵:什麼你家婷婷,明明是我媳婦!我心中打定主意把這傢伙拉下水,跟這種聰明人也沒必要耍花槍,因此就一五一十地把羅婷婷被鬼做了記號、家裡來了帶有「殺怨」的事情跟他講了。
此君因為自幼酷信神鬼之道(不然不會去學什麼五行八卦風水算命之類的),也跟我有些交情,知道我家是世傳的陰陽道,因此臉色也登時凝重起來:「你小子別他媽嚇我!」
「靠,我嚇你?!」我有點哭笑不得,「我有必要嗎?你又不是小姑娘,嚇了往我懷裡鑽!」
大陸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一拍腦門兒,說:「你且慢來,讓我這千古不遇的風水奇才卦學高手給我家婷婷卜上一卦,再作分曉!」
大陸的卦從來沒失靈過,這是經過無數次的驗證、有許多目擊證人和鐵的證據地。有次我們班主任的眼鏡丟了,教室、辦公室、家裡怎麼找都找不著,實在沒辦法,又捨不得這據說是她表姐從美國給帶回來的鏡框,最後只好找到老陸,讓他給算上一卦。結果不到五分鐘,半仙便手指洗手間方向,原來是班主任上廁所的時候給忘在那兒了。類似的事情數不勝數,找東西之類的是最基礎的,小到失物,大到婚喪,沒有一個不準的,都是我親眼所見,絕對真材實料。
因此我對大陸的卦還是非常信任的。只見他打開書包,拿出一個微型香爐、三柱香、一個打火機、一張畫有八卦圖的小氈子及五顆奇形怪狀的牙齒——據這小子自稱是研究過易經和數種卦之後自己發明的「噬卦」,百看百靈,這些東西都是他的必備武器。只見他動作麻利,鋪氈、焚香,念咒,搖齒、撒齒、看形——嘩的一聲,他看了半天沒言語,最後才臉色怪異的說了句:「這……這不對呀!」